第一章
對於軍火商而言,產品的性能並不是一間武器公司最主要的有力背書,關鍵在於他們的客戶:產品被世界知名軍警單位所採用不僅是品質與信譽的保證,同時那也是最具效率的宣傳。事務所的攻擊隊是套地下軍備的指標,他們不受國家限制,因此他們也毋須做利益回扣的顧慮,倘若市面上沒有合適的商品,事務所的研發部門也帶有雄厚的科技實力,攻擊隊毫不妥協,那正是他們維持優良水準的原因,以致於得到事務所攻擊隊的採用在軍火市場的領域可謂一份高度的肯定;甚至只要透過少數特定人物的認可更為重要,例如事務所攻擊隊隊長暨首都辦公室的管理員:B-2α。
那當然只是她的代號,而非她的真名,B-2α是一個17世紀症候群(The 17th century Syndrome)的患者,那代表著她擁有比常人更快的反應速度,透過特殊的光頻音訊編碼,她幾乎能夠比肩超級電腦的運算效率,針對任何行動都會有至少六步以上的後備計畫;這一點也體現在她的生活習慣,儘管年近四十,不過她依舊將自己的體態維持在如同田徑運動員的巔峰狀態,她甚至能夠有意識地抑制生理上的痛楚,為了方便射擊,她甚至剪短了一側頭髮以利貼腮,但當她在出席正式場合時,無論三件式西裝或晚禮服,她冷豔、沉默又自信的氣質總是能夠引起全場的敬意,尤其是她的那雙眼睛,清澈、專注且鮮少眨眼,彷彿她隨時都在思考,同時,也沒有她看不穿的東西。
B-2α正在回絕比利時國營兵工廠的續用推銷,數日來他們的影像詢問訊息不斷地寄入B-2α在事務所登記的公開連絡信箱內;信件的通知語音不斷響著,然而B-2α卻也只是頭戴著無線眼罩專心於網路世界的其他事務,在那間將所有百葉窗通通垂落的辦公室內,天花板上的木製葉扇緩緩轉動,偶爾顯示電腦硬體仍在維持作業的各色小燈會出現不規則的閃爍,這些不怎麼容易被察覺的微小變化就是這間幽暗房間裡的唯一動靜,而那一直重覆著信件通知的語音也只令這一景顯得更加死氣沉沉。
B-2α躺坐在工作檯前、一動也不動,簡直與一件傢俱沒有兩樣,她就像是這陣凝重氛圍背景的一部分。
終於有人敲了門,當門把被轉動時,走廊上的光線才由被推開的門框填入辦公室內;那些映出空氣微塵的白光被進門的那個人濾出形狀,他高大、短髮,身著風衣,宛如五、六零年代的情報人員,他是B-2α的搭檔Ragnarok。Ragnarok進入房間之後過了幾秒才讓眼睛適應黑暗,並且發現坐在辦公桌後的B-2α,Ragnarok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那陣女聲發音的到信通知,因此他問:
「妳聽見主機小姐的通知了嗎?」
B-2α緩緩坐直了身體:「聽見了並不代表我需要有立即反應……」她慢條斯里地旋開頸後的鬆緊閥、將視訊眼罩取下:「反正也只是慰留廣告而已,一點也不重要。」
Ragnarok:「又是FN(Fabrique Nationale:比利時國家兵工廠)寄來的廣告嗎?他們似乎分辨不出什麼是『不屈不饒』和『騷擾』。」
「嗯。」B-2α從桌上的按鈕打開了電燈和落地百葉窗的開關:「你自己找個地方坐吧。」
Ragnarok繼續閒聊了一下:「不過……妳為什麼這麼斷然不再續用他們的產品呢?」
這時B-2α已從桌上的觸碰式螢幕把所有的信件刪除,通知聲也就此熄落,B-2α:「他們有美國的海軍跟陸軍這兩大客戶就夠了,美軍這麼做是為了上個世紀對FN的虧欠補償,否則FN的設計已經不如它在九零年代期間那麼優秀,這一切都包含在一個網絡裡:戰爭經濟。」
Ragnarok:「反正這也不是我們能夠改變的,這套秩序養活了很多人,難道不是?」
B-2α並沒有對這問題做出任何反應,她沉默了一下便轉而直接開口詢問:「出了什麼事嗎?」
「有點麻煩的味道。」Ragnarok皺著眉頭、咳了幾聲:「在我們之上有個內部調查委員會,我從來沒跟他們打過交道,但總之,剛才有個調查員直接到這裡來說希望能跟妳談談。」
B-2α輕應道:「嗯……」她面無表情,彷彿還在想著其他事情。
Ragnarok:「B-2α妳還在嗎?」
「我知道了。謝謝。」她突然回應道,接著B-2α起身將她掛在椅背上的外套穿好:「對方現在在哪裡?」
Ragnarok:「她問我哪個地方能夠讓妳感到比較自在,所以我就請她先到樓下的靶場等待。」
「走吧。」這時B-2α已經走向門口準備朝底下兩層的武器整備室前進。
事務所的實體建築不一定都是以商業性大樓的模樣建設,如B-2α所負責的該地方性本部就被建立在地下,這座地下建築的空間相當寬闊,如同歌劇院一樣,挑高樓中樓的型式設計,共分三層,不過這裡沒有舞臺,而是兩塊巨大的液晶螢幕以及立體投射的影像情報分析裝置,觀眾席也全被電腦桌代替,此外,這裡隨時駐紮三百多名的內勤人員,忙碌程度可比太空總署在休士頓的控制中心,或者飛彈作戰司令部的指揮所,只是這裡並不幽暗,天花板上的燈光就像冬天的太陽一樣柔和,那燈光的色調雖然有些許的偏藍,不過卻不妨礙顏色的辨明,具有消音功能的灰色泡棉牆壁、紅色的短毛地毯、二樓黑色玄武岩雕製而成的圓形會議桌……牆柱結構厚實而緊緻,能夠承受百萬噸炸彈的直接轟炸和隔離核子穿透,大致上,第一層是內勤作業處,第二層是會議室,第三層則是電梯入口、宿舍、各主管辦公室,再往下深入,就是外勤人員的武器庫和練靶場;這座巨大的地下空間其實不是由事務所直接開發而成,一部分是這座城市為了發展現代化陸上電車而掩蓋掉的維多利亞時代地下化電車隧道,另一部分則是由於一次世界大戰後為了躲避空襲進而挖掘的地道、冷戰時期擔心都市遭受核生化攻擊而紛紛建造的避難庫,以上二者在一切隨著時間事過境遷之後,立場和需求自然也就變得不同,所以這些設施也就被人遺忘了,然後事務所才得以順理成章地接手,在原有的基礎架構上多花一點時間跟精力去整理和改造,如今這座地下設施極有可能是全世界少有且仍舊密集運作的機構之一。
前來要求與B-2α會面的是位膚色淺褐的黑人女性,她的年紀頗輕,大約只有三十歲上下,梳著一頭整齊馬尾,並戴著一只清新、俐落的無框近視眼鏡,同時,她也穿著一襲樣式保守的黑色窄裙套裝、手中拎著一件卡其色的風衣,看起來就和一般印象中的典型稽察員所異無幾。當B-2α進入整備室之後,那位調查員將風衣對折抱在左手懷裡,她伸出右手向B-2α簡單問好:
「妳好,我是內部調查委員會的調查員,我叫『希爾.威斯(Hill Ways)』。」
B-2α與她握手:「妳好。」
接下來,威斯試著用能讓場面不至於太過嚴肅的口吻開口:「那麼……他們說妳喜歡待在靶場,所以我才直接到這裡來等妳;總之,我希望我們能夠在妳感到比較放心的場合談論我們等一下要談的事情。」
「靶場的確令我感到放鬆,謝謝。請坐下吧。」B-2α看了一下威斯擺放在長排椅上的公事包,裡頭的檔案已經被拿出來壓在公事包的蓋子上,B-2α跟著坐在對面的橫椅後說:「請妳直接告訴我妳想說的重點吧。」
B-2α乾脆的態度也讓威斯比較容易展開陳述,威斯:「B-2α小姐,我們調查部現在成立了一個新的專案,內容是追蹤事務所成員花費公款的流向。」
站在B-2α身後的Ragnarok開口:「不過事務所對於資金的運用不是採用絕對階級信任制的嗎?」
威斯:「沒錯。但是自全球實物商品的產量跟價值都減弱了之後,世界的經濟維持全轉移到了十大交戰區……」
威斯的話沒有說到底,Ragnarok已經曉得她想說些什麼,但Ragnarok仍將雙手插在胸前做納悶狀問:「『戰爭經濟』。沒什麼新鮮的,重點呢?」
威斯抿抿嘴唇:「事務所的立場至今仍堅持不直接涉入戰爭經濟體制,不過事務所的維持金源也在萎縮,於是配合財政部的政策,調查部開始調查所有資金運用的輸出線,結果發現……嗯……」威斯低頭頻頻壓著自己的指關節、吱唔地斟酌著字彙,她態度轉為彆扭道:「後來我們發現到……B-2α小姐的花費金額很高,遠高於一般標準,於是內部立刻成立專案小組準備清查B-2α,不過我們目前都還只停留在前置作業的階段,尚沒有公開偵辦,因為光是追查金錢流向就已經相當複雜,調查部認為……他們懷疑……」
B-2α接續完威斯內容:「我被懷疑將這筆錢投入戰爭市場?」
威斯:「是的。」
B-2α依舊沒有任何起伏明顯的反應:「為什麼妳要來告訴我這件事?」
「因為我知道妳是誰。」威斯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研究過妳的經歷、聽過妳的評價,所以就算我現在跟妳會面是嚴重違紀的,可是……我個人單方面強烈地……認為妳不會做這種事。關於這筆錢,妳應該有妳自己的理由,我想明白究竟是為了什麼。」
整備室裡突然一片沉寂,Ragnarok搔著眉角:「B-2α,我須要離開嗎?」
「不,我希望你也可以留下來聽。」B-2α:「那筆錢之所以難找是因為我把紀錄都刪除了,雖然我自認我做得很好,可是我也知道線索重新被釐清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而我現在可以坦白告訴妳:那筆錢的流向的確跟戰爭經濟有關。」
威斯因為B-2α的坦承而頓時感到難以反應,她在一片渾沌之中試圖理出一個順序:「好吧……好。對不起。我……這實在有點沉重。那麼妳成立的公司在哪裡?據目前調查資料顯示:那筆錢已經多到可以設立一個支付兩支裝甲師和一個空中突擊旅的中型公司了。」
B-2α口氣淡然:「那並不是PMC,而是一項有實體的不具名機構。」
威斯:「那麼這個機構的運作方向是什麼?」
B-2α:「收養戰爭遺孤。特別是針對兒童兵的人格再造和治療。」
「天啊……」聽到這樣的答案使得Ragnarok不禁發出一聲淺淺的驚嘆。
又一陣安靜之後,威斯才又開口:「聽起來是立意良善,可是為什麼還要再另外設立一個收養機構?在事務所投資的經濟網裡應該早就觸及了不少相關的單位。」
「我可以看看妳的手嗎?」B-2α跳脫了原先的話題、無來由地向威斯提出這要求:「請讓我看看妳的手掌──若妳不介意的話。」
威斯雖然還是有些懷疑,不過她仍然伸出了她的右手。B-2α攤開她的手掌並用自己的手背輕輕滑過威斯的五根指端。威斯:「妳在做什麼?」
B-2α的臉上始終不帶任何情緒,她反而問道:「妳曾待過需要武力回應的單位嗎?」
威斯:「沒有。不過我有申請配給的自衛槍枝。」
B-2α:「型號?」
威斯:「Sig Sauer的P228。」
B-2α:「好槍一把。妳多久使用它一次?」
威斯:「每兩週一次的打靶練習還有固定季集訓的時候。為什麼這麼問?」
B-2α接著把自己的手掌往威斯的手背上擦過去,她一下子就感覺到差異,威斯:「妳的手……很粗糙。」
「這是『槍繭』。」B-2α:「長期與槍械摩擦結果累積在手指上的角質層,特別是慣用手用來扣壓板機的食指更能看出一個人的開槍經歷,我的開槍年齡起碼超過20年,因此不只我的手指,我的手掌上會佈滿厚皮這也是理所當然的,而常人若只是偶爾擊發武器,壞死的角質層便比較不容易累積,更何況在這刺冷的冬天裡妳的手掌還沒有出現自然的龜裂跟脫皮,應該也有另外在保養。」
威斯不好意思地收回自己的手:「那麼……妳想說的到底是什麼?」
這時候B-2α雙眼正視著威斯:「當我告訴妳我的手上有槍繭時,妳不會感到奇怪,因為妳對於我的年齡、我的經歷掌握了不少的基本知識。但如果一個12歲左右的兒童兩支手上都佈滿了開槍過後的死皮,妳會做何感想?」
威斯:「我大概知道妳的重點了。可是這麼龐大的一筆資金……不好意思,我並非用錢的數目來衡量兒童兵人格心理重建的價值,不過在現行的領域中也有為數眾多的人道救援組織成立相關工作團體,那麼為什麼還要另外開設呢?而且花費也高上了好幾倍。」
「因為沒有一個人道救援組織是主動的。」
聽見這句話又為威斯帶來一陣冷顫,她面露困窘疑惑道:「妳這是什麼意思?」
「他們待在隊伍中,胡鬧的人跟累得趕不上行軍速度的小孩就會被當場射殺,上一秒還恐懼得啜泣,下一秒就變成了半邊頭顱破裂的一具屍骸,他們在晚上逃不了,也不可以互相交談,但每個人都在祈禱同一件事:『救贖』,他們在髒亂與死亡充斥的廢墟裡抱著恐懼和期待撐過一個又一個晚上,但是到最後,什麼都沒有……父母早就死了,沒有人會記得他們、沒有人知道他們、根本沒有人會來拯救他們。那些人道救援組織的工作也只不過是在一波波的軍事行動後從戰俘裡進行第二層篩選、把小孩挑出來。」
聽到這裡,威斯輕捂著嘴:「天啊,這真是太……天啊。」
「不過還有更糟的。等到他們都徹底絕望之後,他們便乾脆讓自己主動追求殺戮、變成嗜血的殺人狂,到那時,我們已經無法挽救,除非我們也把他們殺死。」
威斯難過地搖搖頭:「所以,妳的意思是妳成立的一支主動救援隊?而且還……具備了……」
威斯說不出口的B-2α已經曉得該如何回答,B-2α:「是的。我還為此成立的專門對應用的攻擊隊,性質接近特殊戰術救援小組,參與實行計畫的人員都以戰地記者的身份登入。」
這段對話告一段落之後,威斯一個人想了很久,她的手指不斷在椅子的木板上來回循環敲動,但為了避免同在現場的Ragnarok以及B-2α跟著等了太久,於是她想出一個折衷的辦法:「好吧,B-2α,我需要證據,我是相信妳的,但是我還是需要有力的證據來說服其他調查部專案小組的成員。」
B-2α別過頭去,儘管她的臉上沒有任何的不悅,不過從她的肢體動作來看仍能透露出她沒有正面的意願,事實上,B-2α極不願意做出任何會使這兒童兵救援機構曝光的事,否則她也不必花費這麼大的力氣去掩蓋它;當然,她現在已在這裡讓兩個人知道了。Ragnarok與B-2α搭檔多年,他一下子便能從空氣中聞見B-2α的抗拒,於是他代而詢問:
「妳所謂的證據必須做到什麼程度呢?」
「越多越好。」威斯建議道:「或者妳能夠給我任何一次妳那支救援隊出動過的相關紀錄,人名、地點、帳戶……」
B-2α:「因為審查團隊只想看他們花錢成就了多少破壞而非多少建設嗎?」她口氣冷漠地託出諷刺性極深的這句話。
威斯:「我明白這有多荒謬,不過這也是使妳自己安全過關的最好方法,對於妳所成立的機構也是。」
B-2α沉沉地闔上眼睛:「我還有多少時間?」
威斯:「最快在一個月內就會招開首次公聽會,但如果在這段時間內他們突破了妳設下的掩埋機制……這樣的話我就無法保證了。」言盡於此,威斯把紙本資料裝進公事包內準備起身離開:「不好意思,打擾了。如果妳要聯絡我……我想方法應該不難,畢竟事務所管理員的功力應該不需要懷疑。」
在威斯離開之前B-2α叫住了她:「妳是哪裡人?因為妳的口音有點像非洲某個地方的腔。」
「法國,坦白講。」不過等到威斯繼續走了幾步之後她又說:「不過沒錯,我的父親和母親都是阿爾及利亞的移民。」
等到威斯禮貌性地再點個頭、從武器庫的艙門跨出去之後,B-2α身體前傾,並將手指交錯拱在自己的額前,那動作緩慢,彷彿老人。Ragnarok:
「好吧……B-2α,我跟妳一起工作了那麼久妳從來都沒告訴過我妳在經營兒童兵救援機構的事……」
B-2α微微抬起頭來露出一絲難得的微笑:「因為過去一直沒有說出來的必要。」
Ragnarok深吸了一口氣嘆道:「有多久了?」
B-2α:「13年。」
Ragnarok:「好,很好……13年……那麼妳接下來打算怎麼做?剩下不到一個月。」
「後天端木會回來,把我手頭上的行政工作都暫時轉接給她,而我從明天開始將獨自處理這件事情。」B-2α好若在短短的幾分鐘之內預備好確切的計畫,她自信而條理地交代著。
「等等,那麼妳要去哪裡?在妳的計畫中我好像沒有聽到我被指派的部份。」
「幫我查查威斯的背景跟她的聯絡方式,順便幫我設立一條能夠跟威斯聯繫的安全熱線,最晚務必在明早0900之前完成,之候再等待下一步指令。等一下我就得去啟動我跟這個機構之間的溝通機制,連我這出資者都不算容易,因為我打從一開始就不是仰賴數位網路的方式來構築,所以內部調查委員會那邊才會這麼難追查。然而,」B-2α在這個時候倏地起身:「我已無法再透漏更多。對不起。」
Ragnarok稍微站開表示讓路:「沒關係。」
於是B-2α向門口走去:「那就動手吧,時間已經開始倒數。」
Ragnarok:「我同意。」
隔日上午6點30分,Ragnarok使用頭戴顯示器呼叫B-2α,可是B-2α一點反應也沒有,於是不到9點,Ragnarok就回到了事務所的地下辦公室等候;9點整,Ragnarok已經準備好威斯的相關資料與新建立的秘密熱線碼,不過B-2α依舊沒有現身,倒是事務所的主機卻在同時通知Ragnarok有封來自B-2α的信息已經存入他的信箱,B-2α立刻使用頭戴顯示器打開了那封信件,他唸完之後抱怨了幾句:
「天殺的!妳這鐵公主。」
那封訊息只簡短地寫著:
格蘭德(Grander:Ragnarok的真實姓),抱歉,你這次不可跟來,若你相信我、想要幫忙我,請待命,我將需要有力的後勤支援。謝謝。
而這段訊息也是B-2α在昨日的面談結束之後就使用內部主機定時發送的,所以Ragnarok也無法追蹤B-2α現在的實際位置。可見B-2α的計畫縝密。
總之,此時的B-2α人已在北大西洋的上空,搭乘格陵蘭航空的轉機,再過幾個小時之後她就會抵達那裡:已被暖化至不受冰雪覆蓋的格陵蘭。
艾登.辛克萊爾(Eden Sinclair)在格陵蘭位於北極圈內的康克魯斯瓦格機場入境(Kangerlussuaq),她用來申請武器攜行許可的報備文件上註明她的身分是英國陸軍第22團的少校,但那並不是真的,正如她的真實姓名也不會是「艾登.辛克萊爾」;在艾登.辛克萊爾離開機場之後她立刻搭上計程車,她用來付款的電子帳號顯示的又是另一個名字:「莉塔.哈里遜.威廉斯(Rita Harrison Williams)」,她讓自己看起來就像是個準備參與跨國會議的商務代表或律師,從她與計程車駕駛的對話中還能聽見她那陌生國度的腔調,不過這仍然不是她的真實身分;直到她在一間餐廳門口下車後她才將自己原本的人格重新套用,她的眼神變得犀利,因為無論是艾登.辛克萊爾或者莉塔.哈里遜.威廉斯,她們都是B-2α。
B-2α悄悄推開門板走進這間餐廳,服務生相當禮貌地接待她坐下並且為她倒水、送上菜單,那位服務生是個年紀僅有25歲上下的非裔女性,看起來就像是一位打工兼職的大學生,在她胸口的金屬名牌上刻了「法蘭琪(Frankie)」這個名字。
然而就和B-2α掩用的假名與身份一樣,對於這位名作法蘭琪的服務生而言,「法蘭琪」只是另一個被虛構出來的人物。
多麼諷刺,反而沒有什麼人知道「歐嘉.羅素里尼(Olga Rossellini)」是誰。
在她現在這層單純的外表下其實有過一段恐怖的歷史,她叫做歐嘉.羅素里尼。歐嘉的生父是個義大利移民,而母親則是非洲當地受過教育的土著,當歐嘉7歲時,她所居住的城鎮遭到了極端種族主義者的入侵,接踵而至的是無差別濫殺,歐嘉身為白人的父親被搜捕後,那些暴徒剖開他的胸腔接著挖出他的心臟、直接削塊生吃,最後再把他的屍體串在木樁上焚燒,這一整段都被他們用手持攝影機拍攝下來以作為對西方國家的示威,至於歐嘉的母親則是被連番輪暴至瀕死的狀態,結果被丟在市鎮廣場上和其他女人一起集中射殺;存活下來的歐嘉也受到了極端種族主義組織的捕獲,在他們的控制之下,歐嘉成為一名兒童兵,暴力、飢餓讓這群孩子們臣服於不見天日的恐懼,大麻、安非他命、海洛因、古柯鹼……這些毒品更使得所有的兒童兵無力反抗和逃亡,配合著長官們的洗腦,甚至還加重了他們主動追求殺戮的瘋狂行為,因此在他們未滿人生中的第一個十年之前,這些孩子們早已和死亡打過不少次交道,那些僅比他們身高略短一些的步槍就是他們生存的工具,而殺死任何他們可以看見的活人並成為他們的日常工作,不到三個月,他們幾乎已經徹底麻痺;歐嘉在12歲進入生理期,成熟的發育使得軍團長官和其他男性兒童兵對她展開一連串的性侵害,於是到了13歲,歐嘉已在輪暴中懷孕並成為母親,當時她還必須一邊用碎布將嬰兒綑綁在胸前哺乳一邊從戰壕裡探頭出來開槍射擊;歐嘉僥倖在她16歲時成功逃離種族撲殺團,她曾當過礦工,她也當過強盜和扒手以獨立扶養她的孩子;然而過去的夢魘似乎緊緊糾纏著歐嘉不放:莫約兩年的平靜,屠殺軍跨國界地進行他們永無止境的種族淨化運動,當災難蔓延至歐嘉暫且定居的村鎮時,鄰國的政府軍將難民們通通割劃在熱區內,持續13天的時間,雙方灑下的彈殼超過九十萬發,各式輕型武器徹底粉碎了村鎮裡大部分建築的磚瓦,而大型火砲在地面炸出的巨大坑洞則填滿了血水和屍塊,13日的燠熱和瘋狂戰鬥中所製造出來的上百具屍體使得整座城市被惡臭重重籠罩,尤其是那些被火燃燒的體脂肪還有從碎裂的內臟裡噴濺一地的糞尿,歐嘉必須從那些殘破不全的士兵屍體上找尋食物和飲用水;莫約到了第九天的一場激戰中,歐嘉在連續轟炸內和她的兒子分散,儘管歐嘉在整座城市裡徘徊至第13日結束,甚至也在紅十字協會前來處理後續時連續查詢著遺失者名單數週,但她終究找不回她的孩子;歐嘉遊走於各個救援單位之間,也因此意外地和B-2α所成立的兒童兵救援復甦機構有了接觸,那時她已19歲,於是加入這個機構的歐嘉也接受了重建療程還有後續的計畫,她被安排至英國的分部,因此她在那裡學會了英語,然後也在英國得到了一個新的國籍身分,不過她仍不忘充份利用重建機構內的情報網路繼續搜尋自己的孩子。
長年的堅持使得歐嘉成為機構裡最廣為人知的案件,因此遠在威斯前來預告B-2α已遭到了調查並且需要任務紀錄之前,B-2α親自接手了歐嘉的案子已有14個月之久,然而或許正是巧合:幾週前於前線傳回有歐嘉他兒子下落的消息,主要是因為非洲聯盟的聯軍初步接觸狄蒙尼亞問題的的緣故,最後是事務所內部調查委員會的攤牌所造成的一個隱形壓力,這一切促成了B-2α正式現身的決定。
「請問您已經決定好點餐了嗎?」
B-2α闔上菜單,她抬頭默默地注視著她:「歐嘉,我們需要談談。」
歐嘉當下便了解現在是何種情況,她抽了一口冷氣、緩和著自己緊張的情緒:「好……好的。」她點點頭、解下領帶和圍裙:「我可以……我可以先跟我的主管報備一下嗎?」
B-2α:「請。」
歐嘉隨即走進櫃檯後方的辦公室通之經理,接著她披著一件常外套小跑步趕到門口:「我準備好了,走吧。」
走出門口,B-2α和歐嘉一同在附近的一座社區公園找到能夠坐下的長椅。坐下之後,歐嘉仍盡力使自己保持鎮定,她壓抑著音量開口問道:
「是壞消息……是吧?」
B-2α:「目前還不確定,但至少已經掌握到『他還活著』的線索。」
歐嘉:「他還活著?!」
B-2α:「目前已經出現了一個各項特徵的吻合度高達九成的人選,可是所在位置及其他細節都沒有進一步的回覆。這已經是兩個禮拜前的情報。」
雖然沒有得到肯定的答案,不過歐嘉已感動得哽咽:「你們會把他帶回來嗎?」
B-2α沒有立刻回答。
結果歐嘉感到不太對勁地又問:「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B-2α語氣平淡:「歐嘉。妳知道我是誰嗎?」
歐嘉:「攝影師?醫生?救援建設隊的行政人員?」
「原來你們叫它『救援建設隊』。」
「妳是嗎?」
「我是這整個團隊的持有人,出資、策劃、執行,全部都是由我發起。我的名字叫做B-2α。」
「那麼……我想我必須感謝妳,我完全不曉得妳就是這個機構的所有人。還有……」歐嘉面露困窘狀:「我沒聽過這樣的名字。」
「妳可以叫我『奧琪(Auki)』。」B-2α接著說:「現在我有些制度上的問題必須解決,我可以告訴妳這和整個救援建設隊的存亡有關,而且我一直注意妳的案子好一段時間,因此我有親自出面的必要,所以我想問,妳願意和我一起同行嗎?妳也要參與這次的拯救行動、重返非洲,妳願意嗎?」
「我願意。」歐嘉沒有多做猶豫:「什麼時候出發?」
「兩個小時後。」
「足夠讓我先辭職了。」歐嘉起身道。
B-2α離開事務所已經超過24小時,Ragnarok一直沒有接到進一步的指令,於是在這樣的待命狀態下,他只好主動搜索世界各國的海關以期查詢到任何B-2α可能會去的地方,當然,那並不是多麼容易的一件事,畢竟目標是B-2α。
第三天一早,B-2α那同樣在事務所工作的妹妹──端木──結束出差的行程、回到辦公室內,她立刻與Ragnarok聯絡上;端木在情資室裡找到了Ragnarok,她從為數眾多的座椅間緩緩前進,她放低音量以免干擾到其他人:
「不好意思,Ragnarok,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Ragnarok離開那個工作站的座位:「好,什麼問題?」
端木:「昨晚我回到家中之後一直找不到我的姐姐,我也查了你們的工作紀錄,結果發現她在前天就離開了,但她手頭上的案件也不是需要出差的跨國案件……所以,怎麼回事呢?」
Ragnarok抿著嘴唇、左右顧盼著:「這裡人多,我們到別的地方再談。走吧。」他拎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要端木一同往出口的方向前進。
端木跟著Ragnarok進入B-2α的專屬辦公室之後不安地揣測著:「我姊是不是捲進了什麼麻煩裡?」
Ragnarok皺著眉頭:「妳說得沒錯。不過麻煩不是外部的,而是來自於我們內部。」
端木:「『我們內部』是什麼意思?」
Ragnarok:「兩天前有個內部調查委員會的人來通知我們,反正大意就是:由於世界經濟重心的改變,所以事務所必須表明立場,結果就是要全面斷絕任何跟戰爭經濟產業有關的直接投資,接著事務所便徹底清查內部每條資金的流出方向,最後追查到B-2α,她有大量的外移資金流向不明,於是內部調查委員會特別成立了一個專案小組要找B-2α的碴,幸好在那群專案小組的調查員當中還是有人站在我們這邊的,所以我們才會提早知道這件事情。」
端木:「那筆錢大概是我姊用來經營孤兒院的資金。」
Ragnarok驚訝問道:「所以妳打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了?」
「沒有。不過依照我姊的個性應該也只會把錢用來做這種事情。看來我猜得沒錯?」
「非常接近。B-2α的那筆錢除了建構孤兒院之外還用在兩個地方,一個是戰爭遺孤的人格重造工程,另一個則是成立一支主動救援的攻性隊伍。」
端木走到辦公桌旁準備啟動電腦:「那麼她有提到任何名字嗎?或許這可以作為找到B-2α的線索……」
Ragnarok:「妳姊真是個愛搞神秘的人,她從未提過跟這個機構有關的辭彙,只是『這個單位』、『那個組織』之類地稱呼它。」
「但如果要參與軍事行動的話不是應該要與主力部隊先行通知嗎?正常而言都會留下紀錄,不管是正式的或者非正式的。」端木坐在椅子上、將手掌交拱在桌前道。
「對了,妳姊說過她的救援隊是以記者的身份參與行動,如果是以自由記者的名義進行登記的話,我們也不可能知道哪個是B-2α。」
「那麼你覺得現在哪個地區需要大量的戰地記者呢?」
「我不確定。東歐、中東、非洲、東南亞、南美洲……」
「如果要排出一個順序,第一名是哪一個?」
「非洲。那絕對是無庸置疑的。」
端木於是在網路上搜尋著近期重大的非洲新聞:「非洲聯盟即將在狄蒙尼亞境內發動討伐反叛軍的代理戰爭。你覺得如何?」
「妳呢?」Ragnarok反問道。
端木:「如果是我,我就會從這裡下手,而我覺得B-2α應該也是。至少有個聲音不斷在我腦海裡不斷向我低聲暗示著……」
「好。那就朝著妳說的這個方向去調查吧。反正至少無論如何都該有個出發的方向。」Ragnarok指著桌上立起的類紙螢幕:「現在記者團已經出發了嗎?」
端木查閱著行程:「他們必須在以色列集合,然後再前往衣索比亞透過他們的領空飛過。我們至少還有48小時的時間可以追蹤。等等……」端木將視窗放大:「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好辦法?」
端木:「當記者團在第一站入境的時候,他們必須接受全身健康檢查還有疫苗注射的例行程序,所以到那個時候不管B-2α用什麼名字進入,我們都可以入侵紅十字會的健檢檔案庫然後從血液資料找到她。如果我姊不在非洲,我們也可以在全世界用同樣的方法找到她。」端木一面驚喜地盯著電腦螢幕一面類似喃喃自語地嘀咕著:「真是的,為什麼我沒有早點想到這個方法呢……?我真是太不聰明了,簡直是缺乏訓練……」
Ragnarok聽得不知該做何反應:「哇……」
端木抬起頭來:「怎麼了?」
Ragnarok:「剛剛那段真是……」他手勢毫無規律地比劃著:「太不可思議了,連我都想不到可以透過這樣的方法。可見妳的確已經足以獨當一面。」
「不,跟我姊比起來還差得遠了。」端木向後躺在椅背上,並用腳尖來回讓座位左右來回轉動著:「現在……我們得耐心等待。」
Ragnarok:「如果妳姊真的在非洲的話,妳會跟著去嗎?」
端木想了一下:「不,你去吧,否則她要你留下來處理的工作就沒人接手了。而且,我覺得遠在那裡我反而只是一個累贅,有你在才有正面的協助效率。」
Ragnarok不好意思地回應道:「謝謝。」
從格陵蘭出發經過五個小時之後,B-2α與歐嘉抵達了德國的慕尼黑機場預備再轉機,此時已可看見部分的新聞社在此集合,他們拎著大小不一的行李和設備等待託運的登記。她們兩人與其他的記者團並排站在一起感覺極為格格不入,沒有工作背心、沒有相機背袋、沒有棒球帽……那是因為負責接應的人必須等到B-2α和歐嘉登陸以色列之後才會跟她們會合,對此歐嘉感到些許不安地問著:
「奧琪,我覺得我們看起來一點也不像記者,怎麼辦?」
B-2α:「不用擔心,我已經安排好了,等我們到了以色列之後就會有人替我們準備好所有裝備。」
「好的。我明白了。」歐嘉戰戰兢兢地回答。
於是又過了近四個小時的滯留之後,從慕尼黑直達以色列的班機才正式起飛,結果直到目前為止,B-2α的時間只是不斷地被消耗在空間的移動上,在過去的48小時裡,她穿梭過北極圈、來往於東西半球,而她現在又要從歐洲飛往亞洲,最後的目的地是前往西非。當飛機在以色列的臺拉維夫本古里昂(Ben Gurion)機場跑道上降落時,部分乘客的拍手聲輕輕吵醒了由於疲倦而稍作歇息的歐嘉,歐嘉睜眼之後問道:
「抱歉。我們到了嗎?」
B-2α:「是的,我們到了。」
飛機停靠在站務大廈前,它的後門並沒有接上空橋,只是接連著鋁梯車以方便讓等一下將要改搭軍用運輸機的記者們直接移動。歐嘉步下階梯之後她立刻看見了一位眼熟的人物,她隨即走上前去和對方打招呼:
「達費(Davy)!是我,歐嘉。你也是來參與這次行動的嗎?」
「當然。」他回答說。這位達費的全名是達費.克洛柯特(Davy Crockett),同樣也是救援重建會的一員,歐嘉的身份再造工程就是經由他完成。達費是位美籍白人,擁有黑色的頭髮、茶褐色的瞳孔,年齡約介於45至50之間,身高190公分、中等身材,他的禮貌氣質使他另人感覺起來像位學者而非戰鬥人員。
B-2α跟在歐嘉後面走了過來,達費看見她後便問:「不好意思,請問妳的名字是?」
歐嘉在一旁介紹著:「達費,這位是奧琪小姐,她將和我同行、返回狄蒙尼亞尋找我的兒子。」
「『奧琪』!?」達費微笑了一下:「結果妳又換了新的名字了?B-2α?」
歐嘉一下子便弄清楚情況:「所以你們是認識的?」
B-2α:「我們已經認識超過了15年以上,這整個救援重建隊之所以得以成立正是因為有達費替我遊走於世界各地處理外部實務的關係。」B-2α解釋道。
達費:「畢竟B-2α不希望這件事情公開,於是我才必須扮演她的分身。只不過光是她自己就已經有過太多個身份。」
歐嘉:「我猜想你就是負責與我們接應的人?」
「是的。」達費看了一下歐嘉和B-2α的服裝:「妳們一個看起來像是旅遊節目主持人、一個則是經濟新聞外派華爾街的現場採訪記者,這真是太糟了。來吧,我帶妳們去領妳們的東西。」說完,達費遂帶著B-2α和歐嘉往其中一個停機棚走去。
那座停機棚內停了一輛豐田的小型休旅車,達費打開後車箱然後提出兩只波士頓攜行袋,達費:「這裡面只是比較基本的衣服、褲子還有運動靴,進一步的工具我已經掛名和PMC的軍用物資先行託運。妳們可以在這裡更換服裝,我到門口等妳們,換下來的衣物直接投回車上就行。」
攜行袋裡的服裝十分簡單,裡面包含了一件軟殼外套、一件中間為緊束纖維的排汗戰鬥衣、一件多口袋的工作褲以及一雙沙漠靴,整套服裝的配色都以卡其、狼棕或橄欖綠等低調的顏色組成。走出大門時,達費問著:
「合身嗎?」
歐嘉點點頭:「謝謝。」
達費接著從胸前的口袋裡拿出兩份紙袋:「這裡面是妳們的記者證,那張證件具有IR夜間辨識的效果(Infrared Radiation:紅外線),可以防止妳們被友軍在夜間行動時誤擊,妳們最好把它當成臂章一樣貼在側肩的口袋上。然後……」達費直接從其中一個紙袋裡倒出了一塊小小的鋁箔真空袋,那是用來做快速檢驗的鈕扣針頭,達費:「扭開之後在妳們的手背上壓一下,接著再把蓋子轉緊繳交給等一下會經過的那個健康檢查站,雖然其他的文書資料我已經幫妳們填好了,不過血液的部分還是由本人親自檢驗比較有保障,以防萬一嘛。」
終於,B-2α三人踏上了聯合國負責的C-130運輸機,整個機腹裡擠滿了各式各樣的通訊裝備和記者群。機艙門慢慢升起密封,B-2α盯著那已被胎痕磨得漆黑的跑道和草皮上的閃爍導引燈:
「我以為我會得到一件記者背心。」
達費從容地回答說:「那是因為我們不完全是個真正的記者。」
B-2α轉過頭來:「你說得沒錯。」
達費拿出一包藍色的Marlboro丟給B-2α:「給妳的。」
B-2α:「我想你的情報應該要更新了:我已經戒菸好一陣子。」
「是這樣子嗎?我不知道,畢竟我不是個好記者。」達費他哂笑道:「反正妳留著,說不定會在意想不到的時候用上。」
B-2α想了想接著把那盒香菸收進懷裡:「謝謝。」
達費:「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