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賽兒縮在母親懷裏不住顫抖,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他……他……醜青蛙……真的很煩……一直要我……親手把他放到床上……可是床單是白的,他那麼髒……我……受不了……」
「噓,」潘妮洛普摸著她的頭髮,柔聲安慰她,「別急,慢慢來。」
那聲詭異的尖叫驚動了城堡裏所有人,而且是從姬賽兒寢宮發出來的。一群人衝進寢宮,只看到姬賽兒抱著母親狂哭。
「什麼慢慢來?快點說!妳把青蛙怎麼了?」
凱爾馮忍了一個晚上的火氣終於爆發,厲聲責問,把他女兒嚇得更厲害,眼淚噴了出來,卻出不了聲。
「你兇她幹什麼啦!」潘妮洛普瞪了國王一眼。
「還不都是她惹出來的麻煩?擅闖森林又隨便跟青蛙定約,定了約又不遵守!現在到底怎麼回事?那隻青蛙哪去了?」
姬賽兒縮在母親懷裏,抽噎個不停,無法回答父親的問題。
「乖女兒,妳說,母后最愛誰?」
「……我。」
這句肉麻話似乎是母女之間的暗號,只要潘妮洛普一問這問題,姬賽兒就會稍微鎮定一點。
「那就對啦。妳什麼都不用怕,快回答父王的問題。」
姬賽兒伸出一隻顫抖的手指,指向牆壁,上面黏著一灘黑糊糊,不住往下滴的怪東西。姬賽兒的臉上、頭髮上和雪白的睡袍上也沾到了黑色液體。
所有人的視線集中在那灘液體上,不約而同地感到背後惡寒。
格蘭德爾強忍著噁心,「也就是說,公主殿下把寢宮當成了競技場,一把抓起青蛙勇猛地往牆上丟,結果青蛙砸在牆上爆開了?真是媲美海克力斯的神力啊!」
「我聽不懂你說什麼啦!嗚嗚嗚……」
「女兒妳別理他,先告訴母后,接下來發生什麼事?妳的侍女怎麼不見了?」
「我不知道啊!那些髒東西噴到我身上,還發出好可怕的尖叫聲,我就昏倒了,醒來就沒看到貝絲了。」
從姬賽兒昏倒,到住在隔壁寢宮的潘妮洛普衝過來叫醒女兒,其中不過短短幾分鐘,侍女貝絲居然憑空消失了。
凱爾馮恨恨地說:「侍女失蹤只是小事,妳不但違背誓言,還把訂約的對象殺死,麻煩事還在後頭呢!」
「你不要一直嚇唬孩子好不好?搞不好貝絲只是跑出去求救,不小心跟我錯過了……」
「請問……」亞芮小心地打斷國王夫妻的爭吵,指著天花板,「那是什麼?」
眾人抬頭,只見高高的天花板上,趴著一個奇妙的物體。
「貝……絲……」姬賽兒的聲音活像被扠住了喉嚨。
沒錯,那個東西就是消失的侍女貝絲。但是有一點不太對:她彎屈著四肢貼在天花板上,長長的頭髮跟寬大的裙擺垂在半空中。那張上下顛倒的臉,面無表情地盯著下方的人群。
「呱!」
貝絲張口,發出跟人類女性完全不同的聲音。然後她從天花板上跳下,撲向人群。
「哇!」
眾人驚叫著躲避,貝絲落地,仍然蹲伏著,像隻青蛙。
這時大家才看見貝絲臉上出現許多紅斑,就像那隻壯烈成仁的青蛙一樣。
「貝絲!妳怎麼了?」
潘妮洛普試著叫醒她,卻得不到回應。
貝絲又呱了一聲,縱身一跳,躍過眾人頭頂,跳出了寢宮。
眾人連忙追出去,看到貝絲蹲伏在中庭,不住呱呱叫著。
冰冷的叫聲衝擊著在場所有人的耳膜,大家呆呆站著,沒人敢吭聲。
精靈例外。
艾德溫說:「她被青蛙的怨靈附身了,對吧?死得那麼慘,一定非常怨恨。月夜蛙鳴,泣訴傷悲……」
他絕對不放棄任何作詩的機會。
「今晚沒有月亮。」葛萊因也絕不放棄任何吐槽他的機會。
呱聲忽然停止,貝絲身體後仰,她的腹部開始膨脹,越脹越大。
格蘭德爾直覺會發生很糟糕的事,一把將亞芮拉到他身後。
「碰!」
貝絲的肚子爆炸了,噴出一團黑色的氣體,朝人群衝來。
侍女和侍從們尖叫著閃避,有人衝向門窗想逃出去。
「門打不開啊!」
「窗戶也打不開!」
「把玻璃砸破!」
「不行啊,打不破!」
燈光瞬間熄滅,黑暗讓眾人的恐懼達到最高點。
凱爾馮中氣十足地大喝:「閃開!」
他掌心射出一道光彈,擊向那團黑氣,差了一點沒有打中。黑氣遁入陰影中。
凱爾馮手指一彈,燈光再度亮起,卻已經看不到那團黑氣。
艾德溫說:「果然是青蛙的怨靈。現在他一定躲在城堡裏,準備找下一個目標。」
眾人驚魂未定,不由自主地擠成一團,只有亞芮站在貝絲的屍體旁邊看得出神。
貝絲仰天躺著,手腳彎曲著,就像被壓扁的青蛙。她的腹部開了一個大洞,四周沾著黑色的黏液。她臉上的紅斑已經消失,仍然沒有半點表情,彷彿對自己遭遇的噩運毫無知覺。
亞芮腦中不由自主地想著那則古老的寓言:自不量力的青蛙,拼命吸氣想跟牛比大小,結果把自己的肚子撐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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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云:每次看青蛙王子的故事,就覺得虐待動物的公主實在母湯。而且動手抓青蛙可能會中毒(囧)此外,那則青蛙吹氣的伊索寓言也很可怕。
重要的是,要讓青蛙變回王子從頭到尾就不是用親的,是要抓他去撞牆。到底"親青蛙變王子"的說法是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