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城妙事譚【第一卷】之十二、最終危機（下）
剛才放下核桃氫彈的罪魁禍首，果神橘美玲，大言不慚地宣告：「現在，把阿榴交出來吧！」
「先還我錢跟歸人藥劑！」顧狼院怒吼。
「你找愛雯要錢，她是我秘書，負責管錢的。」果神揮揮手，當個甩手的大總裁。非常合理，如果……剛才愛雯不是化成一灘水的話。
「愛雯不在！剛才妳從她變成的水裡鑽過來的，我上那兒找她啊？」
顧狼院悲憤欲絕。
作為準肥貓的大公司是這樣做的嗎？果神為了殲滅前男友阿榴，不惜重金誘騙顧狼院這頭純情少狼，事後卻一顆核桃氫彈，一舉兩得。而愛雯，瘋子秘書一個，果神的狂信徒，變成一汪水還要把果神召喚出來。
「這就是你的事囉，親愛的。」果神微微一笑，但皮笑肉不笑，敷衍的態度顯示她根本不在乎債務。
朱向杉靈力傳音給顧狼院，趁機來了場自我行銷，「顧先生，你看這樣子，是不是要再雇傭我。果神是橘子精，以精靈寶Ｘ夢的角度算是『草系』，剛好被我這台灣朱雀的『鳳凰火』克制。」
不要。顧狼院想都沒想，拒絕了提案。
他傻了嗎？這隻朱雀時薪一千四百萬欸？
也恰巧，賽特大人的電子音發話了。
【顧狼院，別擔心，吾當為汝主公道。】
顧狼院聽到這番話擔心絲毫未減。
而果神接下來的對話，證實了顧狼院的擔憂有理。
「大不了，就上『真理法庭』。」果神橘美玲蠻不在乎地說著。
真理法庭，位於幻城幽界第五層，審判的法官是鋼Ｘ煉金術師的「真理」，以「等價交換」為信條，契約就是一切。聽來很公平，但，在真理面前眾生明等，明明已經違約的果神橘美玲會如此輕鬆？
顧狼院腦海中快速思考，細想無問題，就吼：「那就真理法庭見啊！」
「是嘛，你『真的』願意？」果神咯咯笑。
果神橘美玲清楚，但顧狼院不清楚的事情，就是「等價」。果神橘美玲雖然承諾歸人藥劑作為報酬，但一來未明定時限。二來，以顧狼院所做之事，也壓根子不值得五十兆美金的賞金（藥劑黑市價值有五十兆美金）。也就是若真上了真理法庭，恐怕顧狼院往後的輪迴，十次有九次要當橘美玲的果奴囉。
顧狼院愚鈍的狼腦一時沒察覺這陷阱，便開口回覆：「當然……」
「……當然不！」
顧狼院話語未落，後半段的話語就被截斷了。
是剛才拉住顧狼院不讓他向水漥走去的阿榴。
阿榴冷笑，「阿玲，妳還是一樣卑劣啊。」
「沒有啊，我們好好地處理債務糾紛，又甘你什麼事呢，阿旺？」果神佯裝無辜，「他找到你了，我沒有歸人藥劑，契約談不攏，當然上法庭哪！有錯嗎？」
「那為什麼不去戰爭街，找惡魔女帝納塔斯（Natas）麾下的惡魔法庭？」阿榴質問，「那才是契約中立審判的超自然法庭吧？妳果然還是老樣子呢，阿玲。真理？妳只想利用『等價交換』的漏洞吧？」
「而你一樣心軟、無用、窩囊。」果神橘美玲嗓音甜美，言詞卻犀利，「別怪我為什麼想殺你。要知道有你在公司一天，我們公司隨時都會讓你賣了。去真理法庭明明就有利於咱水果軍武，你還這樣點破。這不是你第一次這樣做了。」
「上一次我做了什麼？我問心無愧！」
「是啊，正義分子，親愛的。阿旺，多虧我愛你，你才能活到現在。你從來不懂得捨人為己的道理，是吧？果不為己，可不只是天誅地滅，人人都想吃水果啊。」果神橘美玲先是激動，卻逐漸平靜，只剩下不屑。最後，只剩嘴角那勾起的一抹微笑，眼神卻十足冷酷。
顧狼院，這才明白過來。面對賴帳的果神與水果軍武集團，自始而終，自己甚至都沒有可能取得歸人藥劑，甚至只能接受欠下巨額債務的事實。
【吾倒能行使『亡靈審判』。】賽特大人開口提議。
「是把心臟放在天平上，辨識善惡的審判？古埃及那套？」朱向杉像是個課堂上好奇的學生，舉手問道。
【是也。】
顧狼院顫顫巍巍地問：「這樣會死吧？」
「不會吧！」朱向杉一臉震驚，像是看著個反社會份子一樣盯著顧狼院，讓顧狼院覺得自己是否做錯了什麼。朱向杉繼續說：「我有聽小安（前面跟著一起跑到智慧科技公司的惡魔皮革）講，賽先生區的科技很高超啊。才不會死啦！」
「心臟挖出來……」顧狼院依舊有相當多的疑慮。
朱向杉打斷顧狼院的話語，向懸浮在純白空間的至高神祇問道：「賽特大人，不會有事的對吧？」
【請放心。汝等心臟會以量子重構方式複製，放上天平，不會真正損傷汝等性命。】
顧狼院怎麼想都不對。經歷剛才果神橘美玲的欺騙，他駑鈍的狼腦袋終於在運轉了，「那萬一不平衡呢？是不是會被吃掉？」
【必定會被吃。】
「太可怕了吧？」顧狼院一驚。
而果神橘美玲則以柔和的態度說：「所以，你知道了吧，還是真理法庭最好了。」
「少胡扯了，阿玲！」阿榴不留情地吐槽，誠懇對顧狼院建議：「你的勞資糾紛還是要去找惡魔女帝娜塔斯那裏的惡魔法庭，魔鬼對契約向來嚴格。」
「有道理。」顧狼院點頭同意。
但朱向杉又指出阿榴計畫的盲點，「惡魔法庭？他們只審理惡魔相關的案件，果神跟顧狼院任一方都不具有惡魔血脈啊？」
顧狼院的腦袋快打結了，不過他的確沒有惡魔血脈……等等，「狼人血脈也算惡魔血脈吧？」
阿榴欣慰地點點頭。（明明一臉青春少年貌，卻做出了年紀甚大的老爺子捋鬚的動作，這才令人驚覺原來這榴槤精是奪舍重生的十七歲榴槤少年。）
朱向杉雖也同意此項論點，卻繼續說：「不過惡魔法庭若是知道你要使用『歸人藥劑』變回人類的話，這場審判的風向恐怕很難說喔。所以還是賽特大人的『亡靈審判』比較好。」
一道稚嫩的嗓音發動了毒舌之力，語氣很嗆：「大笨蛋。你們大人就是笨蛋。」
連精靈小丫頭都參一腳了，直接嗆爆在場所有的大人。（沒錯，作者也被波及了。）
「要我說。」小丫頭一臉理所當然，「就給爺爺奶奶們的長老議會決定啊，笨欸！」
「小丫頭很聰明嘛。」果神橘美玲笑顏逐開，言笑晏晏。
看到果神的反應，就知道這種決議絕對不公平，因為果神橘美玲有長老議會席次。必定產生不公決議，顧狼院身為事主，怎可能對抗已有裁判席次的橘美玲？
「吵欸！笨蛋阿（ㄚˇ）姨！」精靈小丫頭連果神也怒懟。哇，這孩子，明明屬於給人印象是「和平」兩字或「與世無爭」四字的「精靈」一族，卻像隻小鬥雞一樣勇猛，說話十足大膽，且不懼權威。
「我是姊姊。」
果神橘美玲咬著牙說話，顯然這句話觸動了她的逆齡。
「哈哈，不要不服老啊，阿玲。」阿榴爽朗嘲笑。
「好喔，阿（ㄚˊ）姊（季）超笨！」精靈小丫頭改口，但加了超笨的後綴，逗著阿榴狂笑，這終於讓果神爆發了。
「夠了！去死吧！阿旺！」果神橘美玲怒吼，手中變幻出樹枝，像是魔杖般發射出綠光，「啊哇呾喀呾啦！」
「阿玲，妳跑錯棚了。咒語錯啦！」阿榴輕鬆嘻笑，一個右直拳刺穿綠光，向前滑步，用左鉤拳不留情地朝橘美玲左頰打去。
橘美玲左頰深深凹陷，頭向右轉去，卻順勢轉身，用她的大長腿，左後腿一個後勾如蠍子般的後踢腿擊中阿榴的左臉。其左手更擒住阿榴的左勾拳，順著阿榴自身發力方向、後踢的力道、橘美玲自身的重量，三重勁道的累加下，讓阿榴被橘美玲左腿踢中後，更被右腿順勢的第二下踢擊下被迫摔倒。
阿榴被壓制後笑得有些勉強，「阿玲妳體術變強了。」
「那可要多虧你囉。」果神右手的樹枝魔杖發射綠光，近距離朝阿榴攻擊。
【Break！】
賽特大人的指令一下，綠光驟然消失。
【Break是吾用來中止汝模擬索命咒迴圈（Loop）的程式碼。橘美玲，汝現在無力殺害榴添旺了。】賽特大人宣告。
今夜如此繁忙、喧囂、令人疲倦的一切，終於告一段落了嗎？顧狼院鬆一口氣。
精靈小丫頭、小王子、小獼猴、小狐狸、姑婆芋精、咬人貓精、斜綠天蛾寶寶、泥鰍精、人類嬰兒、小壁虎、小愛玉藤蔓，眾多孩子，發出了歡呼或蠹蠹蠹的聲音，或樹葉搖曳的沙沙聲。總之，美好大結局的那種孩童歡呼聲。
「是嘛？」
然而，橘美玲依舊壓在阿榴身上，絲毫不見驚慌。
阿榴也不是好惹的，他雖然被固定住，但身上浮出一層榴槤殼的虛影，頂開了橘美玲，順勢翻滾，滾開了橘美玲試圖壓制的範圍，凝重而謹慎地起身，拉開距離。
「阿玲，妳這樣夠了，別考慮復仇了。」阿榴的人類身軀外，浮現一層以榴槤尖刺作為盔甲的殼，並擺出拳擊姿勢，雙拳的指節處多了一些榴槤刺。
「親愛的，你以為我想幹嘛？」果神橘美玲笑顏盈盈。但在橘子樹枝魔杖上蓄集的能量量級極度駭人。儘管賽特不斷的發送「Break」、「End」、「Exit()」，但橘美玲手中的法術也是一個換一個，一次比一次恐怖。
能量的話……
顧狼院盯著果神橘子樹枝上變幻的龐大能量，突然有了大膽的想法。顧家小樹枝，堪稱神器，應當能夠掠奪能量吧？
顧狼院本想伺機掠奪能量。但頻繁的能量變化，使得顧狼院無法及時對應出相應的靈力護盾，就連賽特大人純白空間的程式阻擋，也在劇烈變化下，運算過負荷，一瞬遲滯。
那一瞬間，一道紫光氤氳就照耀了純白空間，爆發出劇烈衝擊力。爆發那一瞬，賽特立刻反應過來，擺脫了遲滯，卻已來不及阻擋，只能為眾人增加防護，淺白色的護盾擋住了爆發的紫光。但能量衝擊持續不只一瞬間，超過五秒後，護盾開始破損。
【exit ( tangerine.exe )】賽特追加了指令。
果神橘美玲的身軀逐漸變淡，能量也逐漸衰減。但橘子樹枝死死錨定著，很快身軀就變回實體，並未被放逐。
但衝擊波也因此番操作而消退，在護盾徹底破碎前，回歸原本的純白空間。不，應該說半透明半氤氳的空間。
「那是葡萄連鎖咒！」阿榴沉重說道。
葡萄連鎖咒？顧狼院才疑惑，就突然想起來了。上一場戰爭街的戰爭，混沌的魔鬼、外神也跟水果軍武公司買了武器，是名為「葡萄連鎖咒」的強力咒語。其殺傷力不重，但噁心的是其模因式的感染模式，會讓一切變成血肉葡萄，變成一隻隻無知無識混亂的葡萄喪屍。最後逼得惡魔女帝娜塔斯不分敵我的用核桃氫彈滅除敵我雙方。
剛才護盾未破，卻也開始變紫了，開始結出累累的葡萄。而賽特所量子建構出的純白空間亦開始變成紫色。
【汝擺了吾一道啊。】賽特無奈。
終於第一次，顧狼院看到賽特大人露出人類一般的情緒，看向果神橘美玲時，眼神相當不甘。
但當賽特大人的神明之眼，望向其他人時，似乎帶了憐憫或歉意。賽特的視線從阿榴掃向朱向杉，看看眾小們，最後盯著顧狼院。
然後，賽特輕輕地說：【請原諒吾。】
純白空間的天穹尚只是淺紫色，開始冒出白光，【汝等救了幻城，吾會喚回汝之英魂，汝將永生不朽，成為賽先生區的一員，機械永生。】
等等？這番話，怎麼那麼像剛才果神要愛雯犧牲說的話？
「賽特大人，怎麼回事？」顧狼院緊張問道。
變成深紫色的地板，也開始劇烈抖動，像是沙浪般開始破碎。
果神笑著說：「你不知道嗎？賽特為了徹底消除病毒，決定毀滅一切。包括你們。」
【也包括汝！】
賽特大人的神威展現，劇烈的威壓肆虐，天穹變黑落下狂雷，地面擾動成恐怖的沙塵暴。
【kill( )】賽特再下最終指令。
不過果神橘美玲卻是笑了。
「不，不包含我。」
「賽特君，感謝你幫我完成誓約。」
橘美玲她放開了她手裡的橘子小樹枝。
剛才因魔杖錨定，現在一放開，賽特的「exit ( tangerine.exe )」指令瞬間發動。
橘美玲一瞬間就離開了這天崩地裂的空間。
長滿血肉葡萄的異空間裡，只剩下賽特，和其他無辜的阿榴、朱向杉、眾小，與顧狼院。
沒想到，逃過了核桃氫彈，他們也逃過了果神的「索命咒」，阻擋橘美玲對阿榴的追殺。
這一切，卻，反倒被破壞殆盡。
被本該是盟友的賽特大人毀滅。
而且還是不明不白的死在所謂的電腦程式重灌？
一定有方法的。
經歷過太多絕望，顧狼院此刻反而意識空前的清明，邏輯鏈開始通暢，潛入了心流狀態。猶如《全面啟動》（Inception）最深層夢境的時間感，一瞬就是五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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