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成績真的打得太差,會有想要更改成績的衝動,把成績往上提高。但前輩對球道簡直是瞭若指掌,根本就不要想騙他。被識破一兩次就不會再想要更改成績了,因為那是多餘的。如果前輩在場,那練習的情況會更慘。
「你到底在打什麼鬼啊?再去櫃檯給我加6局,說記在我帳上。」前輩對著我大吼。
「可是……」
「可是什麼?」
「我今天已經打10局了,還要再打…… 這樣會愈打愈差吧?!」
「到底是你敎我打球,還是我敎你怎麼打球啊?!少說廢話!我要你再加局,你就去加局就對了。」
「我等會還要上夜間部的課呢?!這樣我會來不及的。」我面有難色地表示。
前輩看起來還是怒氣沖天,不過有稍微平息了一會。
「上課……滾,你給我滾!去上你那了不起的課。」前輩還是非常生氣地離開了保齡球館。他已經氣到連球具都忘了放回原來的球櫃裡。
「前輩,前輩……您的球具……」
其實,我很擔心。我很怕前輩從此之後就不會再來敎我打球了。當天的課並不是很重要,就算不去上,也無所謂的那種選修課。但我的手真的是打到有些不聽使喚,實在是沒力氣再打下去了。我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麼前輩會這麼堅持要我繼續打下去。
球鞋是保齡球館的。打了快2年的球,連一雙專屬的保齡球鞋都沒有,想來有些丟臉,也有點洩氣。
「冠軍今天的表現有些失常喔,是不是昨天晚上沒睡好啊,還是今天早上的工作太累了,影響到本來該有的水準?」開口和我說話的是保齡球館的老闆。一直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曉得他姓張。
這家球館的老闆也很喜歡打保齡球,是個左撇子。他也是打直球,球技普通,單局分數大概是在160左右。不過,聽前輩說老闆修理球具以及鑽孔技術是南部最高竿的。
我只能苦笑地搖搖頭。
「你知道為什麼老麥要你再繼續打下去嗎?」張老闆問。
「老麥……」
「你們相處這麼久,你該不會還不曉得他姓啥名誰吧?!老麥就是你平常叫的前輩。」
「不知道!我曾問過,可是他沒說。」
「唉,也難怪。自從他兒子死了之後,他的個性就變得十分孤僻。有時候好好的,下一秒鐘性情就可能大變。」
「老闆,您是說前輩他的兒子已經過世……」
「是啊,差不多是在一年半前發生的車禍意外,被一個酒後駕車的醉漢撞死的。」
「一年半前,那不就是前輩改練直球的時候?」
「直球?對!我想到了,老麥以前是打飛碟的,就因為那場車禍,讓他的右手險些廢掉。不過,他現在的右手跟廢掉是沒啥差別的,頂多撐個3局就是極限了。這對一個職業的保齡球手來說,跟宣判死刑沒什麼差別。就因為一場意外飛來的橫禍,讓他們父子都……兒子還當場死亡。」
「肇事者呢,沒抓到嗎?」
「出事時是晚上,連人都沒看到,就給他跑了。」
「真是可惡!像這種人一定會有報應的。那後來呢,前輩只有ㄧ個人嗎?他應該還有其他家人吧?!」
「這間球館原本是他和他老婆的心血,早些年前培育過很多國手。發生車禍意外的是他的小兒子,他本來還有大女兒,一家四口和樂融融。誰知道,短短幾年間,竟讓老麥變得ㄧ無所有。老婆因癌症過世;大女兒厭世自殺;連相依為命的兒子也都……」老闆愈說心情愈沉重。
「怎麼會這樣呢……」我突然能理解,前輩的個性為何時好時壞了。遭逢人生這麼大的遽變,而且還是接二連三,再強的人恐怕都很難撐下去。
老闆很仔細地往我臉上瞧,好像我的臉上有些什麼樣的髒東西,那感覺怪怪的。
「老闆,我的臉有怎麼樣嗎?不然您怎麼一直看我……」
「我愈看就愈覺得你像極了老麥死去的兒子…… 如果他還沒死應該跟你差不多年紀。你今年多大?」
「19歲。」其實,前輩的年紀應當和我父親差不多。不過,看起來卻顯得蒼老許多。
「就是這個年紀!也許老麥對你有種寄情的作用。他希望把你訓練得和他兒子一樣。」
「寄情作用,前輩的兒子也會打保齡球?」
「那當然!所謂:『虎父無犬子。』他的兒子在保齡球上的天賦,可能比老麥要強上許多。」
「您認為……前輩是刻意要訓練我?」
「除了這點,我想不出有任何原因。另外,在球館內沒有人願意和他說話,你是事故這一年多來的第一個。」
「我知道我今天這樣有些對不起前輩,但我的手真的好痛……」
「也就是說,你並不是因為要上課才停止練球的?」老闆笑著說。
「嗯,那只是個很爛的藉口。」
「我了解,他當年訓練球員就是以嚴格出名。他之所以要你繼續加局,是因為你的動作慢慢地有個雛型了,他想要加強這樣的穩定性。每次出手的動作變化若不是太大,那就表示個人的基本動作已經是非常紮實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