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過30歲後,許多女性開始對「阿姨」這個詞彙很感冒。從20多歲開始步入大學畢業成為職場新鮮人,原本還是年輕女性的自己沒想到年紀來到30出頭就得步入被叫阿姨的命運,讓許多人不得接受。
在傳統觀念因生兒育女,女性為家庭付出,往往被家庭失去自己的生活,而放棄了許多年輕歲月可以做的嘗試,轉眼步入婚姻、周遭朋友和家人都老去或離世,是否自己已經不能再掌握生為女人的人生?
漫畫《再次綻放的花》是有趣且有意義的女性輕百合作品,故事描述辦完長年相伴丈夫喪事,因為孫女一句話而思考起自己人生的花代,在一次散步時看見一間時髦美妝店,美妝老闆芳子雖與自己年紀差不多卻依舊閃亮動人,讓花代忍不住進入到店裡消費,而芳子也因花代的個性而被受吸引,上了年紀的兩人,邂逅了這段黃昏之約。
哪個年齡段的女生最有吸引力?這樣的討論似乎像月經文一樣每一段時間就跑出來,曾有英國的化妝品牌為了促銷商品研究指出,男性認為女性身心最理想的時刻是在30歲左右,而在台灣網路上集中在20初至30初的年紀。但在日本和韓國有許多男性覺得女高中生是女性最有活力也最天真浪漫、自然不做作的年紀。但很有意思的是這些觀點很長幾乎都是參雜著男性的意見,如生為女性自己會覺得什麼時候的女生最美?
顯老、裝嫩、大媽、剩女。這些詞彙不僅女性耳熟,往往也是讓人不舒服對年紀與模樣的人身攻擊,好似女性隨著年紀增長就越無價值,而相反男性年紀增加卻好似無傷大雅,這樣不對等的品頭論足,就像是宣告女性價值有著時效性一般讓女性備受壓抑。
對此美國百年時尚雜誌《Vogue》曾表示:女性要做的是去欣賞當下的自己,現在的狀態,這就夠了。不管男女世界沒有什麼「完美」的年紀,妳自己喜歡當下為自己變得更好就足夠了。
《Vogue》雜誌這個概念很符合這部熟年百合漫畫《再次綻放的花》的主題,女性的美與愛是否只能在年華時期,在這之後經歷人情世故、為家庭付出的成熟女性是否就給捨去讓自己保持美好的權利。
《再次綻放的花》故事以辦完長丈夫喪事的花代奶奶碰巧路過住家附近的美妝店,除了被時髦的店面吸引,最勾起她注意的是裡面銷售化妝品與自己年紀相左的美妝老闆芳子,與自己不同看起來容光煥發。
而店內的芳子意外的也注意起花代,本是服務客人意外的卻跟花代兩人感覺情投意合,微微升溫顧客與銷售之外的關係。花代相當在意芳子,決定找機會再上門一次,沒想到芳子也同樣對花代產生好感,兩人之間的感情在熟年這個時間渲染開來,準備好各自在年過六十的年紀再次抓住這百合之情。不同於青春女性的躁動,追憶似水年華回顧過去家庭與生活,新踏出一步也未必如此難以接受。
漫畫《再次綻放的花》以老年百合為主題,並勾勒丈夫過世的祖輩女性重新化起妝容,邂逅另一個同樣大歲數的成熟女性的百合題材,受到推特百合圈的討論,有很多人對於這樣的故事感到新鮮且好奇。
繪製這部漫畫的作者-schwinn會創作這部漫畫,的起因是「畫一部幸福女性的漫畫」,就在他構思漫畫內容時推特上有一篇化妝品廣告是化起漂亮妝容、開心、迷人的中老年女性,加上過去他曾經在論壇上看到許多人轉發「40 歲以上的人就不適合化妝」這樣的言論,讓他有創作《再次綻放的花》的故事想法。
在《再次綻放的花》漫畫內容中很常會見到日本少女文學,也是被稱為百合作品先驅的女性作家—吉屋信子的《花物語》,除了描繪女性間的情誼之外,也是日本以少女群像為主的重要小說作品,是開啟大正到昭和間女性文學的新氣象與新的女性觀點文學時代的作品。《花物語》影響了許多少女漫畫與文學對於女性的描繪,也對於當今日本百合和耽美創作有一定的影響力,甚至是酷兒文學與女同志文學。
吉屋信子,雖然出生於富裕郡主家庭但父親從她小時就有頑固的男尊女卑思想讓她不適,有意思的是吉屋信子受到當時擔任臺灣總督府殖產局長-新渡戶稻造作為教育家的演說影響,開始投奔文學創作,並在作品裡不時透露初女女、百合的新時代女同性愛的觀點,這也讓她與美歸女教師-門馬千代兩人成為伴侶,也成為她背後最後的支持者。
《再次綻放的花》創作對談中,作者schwinn很坦然表示吉屋信子的文學風格對他漫畫有不小的影響,其中又以小說裡常出現的「姊妹文化」有關。
「姊妹文化」的女女百合情愫在ACG圈其實應該並不陌生,例如相當經典的百合群像故事《瑪麗亞的凝望》就是將學姊學妹、上下姊妹關係的曖昧情愫展現。雖然隨著時代這種以女性曖昧模糊階級情愫的作品變少,但女性群像和女性曖昧故事也是動漫畫文化不可缺少的醍醐味,經典如《柑橘味香氣》、《青之花》、《神無月的巫女》等,但綜觀許多百合題材的內容,像《再次綻放的花》這樣以大齡成熟女性的百合作,依舊是相當特殊且有趣的題材。
雖然《再次綻放的花》漫畫創作緣起有很大的百合、女同志與女權主義的脈絡歷史,但我覺得漫畫本身的題材並不是特別沉重,而是相當清新且有著跟學生、社會人士不一樣的氛圍。整體看來我覺得漫畫裡的女性有點像是二度踏入情場彼此富有魅力的成熟女性,就像有些人是因想工作而二度踏上職場一樣,《再次綻放的花》中的花代與芳子因為感情契合而,逐漸二度踏上彼此情感的再一次。
因為作者schwinn工作場域是男性多於女性,所以再要畫出女性這樣群像故事,尤其還是有一定社會歷練的成熟女子,有著不小的難度,故繪製出以當代日本女性會有的含蓄與不擅表達情緒與內心戲被觸動較為隱晦的人物互動安排,不同於吉屋信子中女性對感情的直白,我認為是相當不錯的決定。
畢竟雖然吉屋信子女性富有魅力,但如果只是模仿、一味套入這樣的女性,時代感和百合的曖昧感會少人倆人羈絆的風味,《再次綻放的花》沒有照搬吉屋信子筆下的女子人物,而是內化成自己的角色樣貌,是很可取之處。
不是因為「我是女人所以必須成為這樣的女子。」而是因為「我是女人是我自己想成為這樣的女子」是我覺得《再次綻放的花》傳達出來很不錯的觀點,與其糾結幾歲的我不能化妝、而不如想想為什麼我想要化妝?是為了日本女性必須代妝出門的框架嗎?我想讓自己看起來漂亮是我喜歡這樣做。
作者schwinn表示她不想繪製出一個神祕又特殊的女子,而是一個平凡有點會讓人再意的女性,不需要刻意製造話題也可以吸引人的日常上了年紀,有著自我風格且獨立的女性,在當今的年代能實現的女性已經越來越多。
上了年紀的女性能化妝嗎、上年紀的女性是否能在談一次戀愛,上了年紀的女子攜手的另一半能是「女性」嗎,我覺得《再次綻放的花》漫畫可以讓自認為自己錯過那社會定意的「花樣年華」的女性們看見女性解開被年紀綑綁下,更認同當下的自己。近年台灣有許多很棒的描繪女性漫畫作品,有性解放、有沉重的女性社會價值的探討,但偶爾也許脫離性與哀傷,有個像是童話故事般的期待,也未嘗對於生為一名女子(百合)不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