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II 離家

我們聽過很多離家的故事。爲了愛情離家出走，討厭家庭離家出走，都是因爲意見和家人不合而離家，永遠的離開了。

但是，你有聽過爲了生存而離家嗎？爲了自己的家人，爲了不再貧窮，爲了讓家人更加幸福而離家出走，最後卻從沒有幸福的結果。

這，就是我父親的故事了。

父親出身鄉村落後的地方，直到大學也是和家人以農業爲生。他必定是很勤力，才能勉强找到機會到城市工作，然後再勤力，使他能被一位教授收他爲學生，讓他在城市的大學進修，找到好工作，把我們一家養得那麽幸福，那麽辛苦。

這個寒假，我們回到他的鄉下探訪爺爺奶奶。以下3次編輯，敘述了父親一家的悲慘經歷。

編輯 1：這天早上我們準備離開鄉村，回到城市。我和弟弟妹妹擁抱爺爺奶奶。可是我只是輕輕觸到了他們冰冷的衣服，這不是擁抱。現在想，早該是緊緊的抱著他們。

爺爺對母親説了不知什麼，只聽見她回應「不會的！你不要這樣想！只要每天吃多點就行了！」我認為爺爺說的是到了我們再回來的時候他已不在了。

這只是猜想。可是一個人的想法是無比的強勁。我的猜想在心中蔓延著，刺痛了心。

爺爺他們一直住在村裡。我腦裡知道他們是窮的，可是竟是到了現在我才真正明白他們生活有如此艱苦。一直住在村裡，過著簡樸生活。現在自己的兒子（就是我父親）突然到了城市裡，離開了家鄉。即是沒一會兒會來探訪，可是只不過是幾年一次而已。我們現在離別，就是拋棄了他們，拋棄了簡樸生活，又拋棄了一切在鄉村的艱苦，讓爺爺奶奶和其他家人去清理它們。艱苦的不只是沒錢，更是和親人離別的痛。

這是一個悲慘的世界。本身為一個窮村落的孩子，住在繁華的城市裡，我卻仍然希望有更好的生活品質，卸去了、忘記了我生前背後家庭承受的悲慘經歷。即使當時我還不在世，這「歷史」仍然是我的其中一部分。我卻一直把這歷史忘記了。

這是一個悲慘的世界，在貧窮的社會中只有一兩個人能有機會升級到算富有的。其他人，就算是家人，也被迫沈澱下去，看著這一兩個「有運氣」的人拋離他們，拋離貧窮與艱苦，拋離沒有人想要的世界，踏進另一個「更好」的社會。

天空咋時變得晦暗。細雨從厚厚的烏雲裏掉了出來，這是宇宙在哭泣，為我們這一刻離別而哭泣嗎？下雨了，我們走下樓梯，爺爺也跟著在後面走。不過車已經無情的站在面前，它在催促我們的分離。

（我猜想的）爺爺的話在腦海盤旋迴盪，我不願把他的話當真。不！這確實不會發生的！「學業重要，到了讀書不忙的時候才回來」我記得嬸嬸和辰辰的話。即是說到了畢業時才能回來嗎？唉。不過當我們再回來，一定是一個圓滿的聚合。我肯定的。因為只要等一年就行了。一年很快。爺爺的話。他的話充滿了憂傷，悲哀，不捨；他能説得如此悲慘，難道我們還不是拋棄他嗎？

這是一個悲慘的世界，人無法和親人見面，才懂得親戚的珍貴。可是當你懂得珍貴，卻又無法見面。住在悲慘的世界裡，也許只能等著從家鄉吹來的微風，或著晚上暗暗發亮的月光，或著腦中不時浮現起來的回憶；隨著這些瑣碎的物件在遠方把它們都用心感受，也許這樣便能互相傳達彼此的思念。

雨點輕輕敲打車子的窗口，逐漸消失融化在淒涼的氣息中。雲朵啊，哭了以後，一起振作起來，相信升起的彩虹會預告美好的未來吧。

編輯 2：現在是離開鄉下一星期左右。奶奶血壓高了，以致她突然口「癱瘓」，無法說話。爸爸說是因為這幾天身旁一直也是親戚們，十多個聚在一起；可是沒多久突然人人都走了，又剩下來她和爺爺兩人在寂寞的村裡，突如其來的空虛，使她過於悲痛而生病⋯

編輯 3：現在是離開鄉下五個月後。我偷聽父親告訴母親，爺爺三天沒有吃飯了。（他曾經胃癌，原本已經沒有胃，吃東西本來已經很麻煩）怎麽辦。連醫生也説治不好了。父親也決定下星期回鄉下去看爺爺。無能爲力的情景，讓我很絕望。爲什麽就在這樣的時候我什麽也做不到……

所以，離家，爲了家而離家，真的那麽值得嗎？其實，有時候，我寧愿父親不要來到城市，而是留在爺爺娜娜旁邊，就算有多艱辛至少是一起的。即使這樣代表我不會存在，有時候，我想這種代價是萬確值得。這樣，才能少一個悲慘的故事，多一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