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後⋯這世界怎麼長醬

「從此以後，王子公主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相信這是童話故事的經典HE吧，堆積成山的童書使「找到屬於自己的白馬王子邁入禮堂」成為了小女孩的夢想。把粉紅色垃圾袋纏在身上有如穿上一襲淡粉色晚禮服，踩著顯然尺寸過大的白色高跟鞋，雙手緊緊的握著和自己身體差不多大的兔子玩偶的手，閉上雙眼好讓兩坪大的客廳變成城堡裡的舞會大廳。

我曾依偎在母親的懷中、聽著她念故事，但口中的童話故事如今憶起是如此諷刺、如此令人痛心。21世紀出生的我所存在的時空其實「傳統婚俗」早已被時間沖淡許多，小時候看著母親纖細的雙手用力刷洗著阿嬤家的排油煙機，此時撫摸著17歲女兒的臉龐，那厚重顆粒感我的左手無法抗拒移去粗糙帶給我的不適。週末的夜晚被定義為「家庭聚會日」，從母親結婚以來，不曾缺席的聚會，或許應該說「不得缺席」，晚餐後的客廳充斥著電視聲及歡笑聲，餐廳關上了燈，而餐廳後方的白色木門門縫透出些許亮光，門後的沖洗聲掩蓋不住他們的笑聲，母親的背影淹沒在流水聲迴盪的廚房。

直到母親完成「例行公事」後，才被允許進入那「歡樂」的客廳，此時已經晚上9點了。晚餐時間開始放映的電影，她從來沒有看過結局。過年的麻將、大富翁，她從來沒參與過。但母親總是面帶微笑，儘管親戚們眼中的她是多麽卑微，只因她的職業是不被社會認為為職業—家庭主婦。這十分難以言喻，但我能明顯感受到小小的我在阿嬤的瞳珠中看到的母親不是人，那斜下的視線說明了一切。

母親也會協助阿嬤採買食材，她左手提著裝滿水果及蔬菜的三個大塑膠袋，左手牽著我，一起走回阿嬤家送菜，她用不屑的口氣說著：「我不是要妳買菜市場外圍的那家芭樂嗎？」

母親：「媽～可是我是按照妳說的去買外圍轉角那家沒錯」

阿嬤：「我記得這家的芭樂是長的，不是這種圓的，妳真的有照我說的去嗎」

母親：「……」（來不及應答）

阿嬤：「還有妳上次買的木瓜妳覺得好吃嗎？我兒子覺得好吃嗎？他一定覺得很難吃吧，我不是跟妳說過木瓜要買菜市場裡那家、蘋果五爪的菜市場都不好吃要買愛買的才對、芭樂要買菜市場外圍那間、青江菜要去豬肉攤旁那家、蔥和高麗菜要去菜市場正門口那家……」

屋簷下的沈重感無計排解，清潔劑侵蝕的雙手無力掙扎。

如果不是我這個孩子成為妳的累贅，或許妳不會被稱作「家庭」的枷鎖束縛在此。

曾想著擁有世界上最「幸福」的家庭，如今卻不斷懷疑著「幸福」是否存在

poppy 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