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辦:台積電文教基金會、聯合報副刊
昨天與姑姑在餐廳聊天,聊到未來若很久都不得獎怎麼調適,我便回:「一直嘗試啊。」
「若嘗試了,也沒有好結果呢?」
我想一下,說:「若奇蹟沒有發生,代表老天爺想給我更好的。」
憂鬱症休學兩年,我以為那將是我施展抱負的機會,結果投稿落選得很慘淡,甚至有點好笑,二十多個獎項一聲不響。休學前班導擁抱我、告訴我,我是那種很棒的學生,就算自學也能應付得來。但我明白自己已經壞得很徹底了,無論世俗的殼,或是內在意念,我已沒有靈氣了。那兩年斷尾的情感經歷,他們各自求生,待在暗處,我恨自己,我是那種囿於自見、始終不明理的人。2024了,當我經過總圖旁的行道樹時,我看著2022的那個少年,他曾以為自己將在愛中書寫,但他只是死得更難看而已。
對我來說,承認無能為力是很重要的一步。復學前一個月,我哭著跟家人說,若我考到私立大學,你們不要失望,若我高中不能畢業,你們也不要失望,我再補回來。
一切歇斯底里,我不再有任何光彩。
然而,之後我經歷了我從未設想的最好的一年,我有最好的愛人、師長、同學、家人,並拿到不曾有過的好成績、文學獎項。
我仍懇切走來、手心發汗,我始終渴望加冕,並希望自己始終謙虛如初學者。這一年儘管得到不少光燦的獎項,但落選的獎項仍超過十項;儘管L是我最好的愛人,但疼痛仍持續發生;儘管好成績讓我心懷感恩,但壓力也使我請了一個月的假。
年初落選了創世紀詩社、楊牧、武陵高中文學獎,兵役複檢時也被心理師一再質問。走出診間,爸爸說:「超過四小時,她一定很折磨你,為什麼這樣對你呢?」
聽到爸爸這樣說,我更想哭了。回家的路上,迎著風,機車上克制淚水,我說:
「等這一切都過去了,我上大學後,都會開始好起來,這一切都很樂觀啊,齁齁,一階過六個欸~~」
「你看,老天爺對我很好的,我是被眷顧的孩子,祂不總是讓我受苦啊,祂時時鼓舞。」
「哈哈,現在那麼苦,說不定之後真的就上臺大中文了!!!」
「爸爸,也說不定哦。」
來日,若真無關乎書寫的機遇,我仍會不斷努力創造,我會尋找,並把目光放在我自己的生活。我會明白,書寫不等於我的生活,生活使我書寫,書寫使我一再突圍。
我會明白,任何困頓都是暫時,都是片面,不影響我完整的生命。
「黃予宏,我們再試試看,好嗎?」
「還沒結束呀。」
動盪不安的心,欲燃的眼色,我不怕燙傷,我始終想接近你,讓我見你,見你。
對不起,謝謝你,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