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釀專題|昨天,你已和明天的我看《天能》──時間的憂鬱與信念的神話(下)

閱讀時間約 17 分鐘

ENTROPY / NEGATIVE ENTROPY/「熵」與「逆熵」

熱力學第二定律:
  1. 熱不能自發地從低溫物體傳到高溫物體。
  2. 為了將物體的溫度冷卻到比周圍環境更冷,將熱排到周圍環境,不使用機械能(「功」,work)是不可能的。換言之,熱(heat)不能全部轉變為機械能,因此永動機是不可能的。
  3. 封閉系統的「熵」(entropy)會不斷地增加。意思是,宏觀來看,宇宙中亂度的總值會不斷增加;統計力學的微觀來看,粒子排列的可能性(ways)會不斷地增加。
  4. 關於熱力學的整體困惑度,也一直不斷增加。(Confusion about entropy always increases)
熱力學與時間:
  • 因此,熵、亂度的增加可以推導至「時間的推移」增加,封閉系統勢必從有序往無序進行,畫出了「時間箭」的時間走向概念。
「我仍覺得諾蘭的處女作《Following》(1998)是他最好的作品。《天能》刻意的對話和推動劇情的前半部分雖然和《全面啟動》有點像,但這部更不考慮『好(易)不好(易)看』,以至於後半部壓迫到,第一遍看這些逆轉細節反而有點失采。
但,也因為這部片,我去複習了莫斯科歌劇院脅持事件和貝斯蘭人質危機的紀錄片⋯⋯我對自己這塊的記憶缺失非常吃驚,竟然忘了這麼多的死傷,忘了全部過程的戲劇化不輸電影,而原來我出生後的世界如此震盪,不只 911 事件。
另外,這部片的一個趣味也在於和觀眾的「物理程度」的共鳴,讓人重新發現、具現化物理之美,對物理理解程度過低和過高都會干擾看電影的樂趣。」朋友 C 說。
之於他,諾蘭的創作可能也「亂度越來越高」。
同時,就最現實功利層面而言,諾蘭的電影「全面啟動」了不只對物理學更是對現實議題與概念的關注──恐怖主義、大監控、(怎麼不記得《黑暗騎士》系列引起無休止討論的囚犯困境和電車難題以及左派思想家興致勃勃的批評和援引)⋯⋯在我出生後至今的世界,這些繚繞「末世感」的時代鉅變,以及「世界越來越亂」的濾鏡或覺察⋯⋯但我關心的不是這層經驗,而是在他電影裡對這些事件的推進或重整,如何啟發了日常?
──遺忘,才會增加熵。
在我心中,閃現了這句話語。
馬克斯威爾在他的思想實驗,設想了一種存在──後來被稱作「馬克斯威爾的惡魔」(Maxwell’s Demon),一開始設想它是一個守在被左右隔開封閉盒子中間的存在,守在一個孔洞中,惡魔自己不會耗費能量,負責判斷並分開高低速度(分別導致更高或更低的溫度)的氣體分子,使兩邊溫度不會均等,「逆向」回到高秩序的一邊冷一邊熱狀態,所以成為熱力學二定律的破格。然而後來從資訊理論的角度考量,認為惡魔的存在仍然符合第二定律。惡魔自己最終會對於「記得哪個氣體分子到哪裡」記憶體耗盡,當它必須繼續工作的時候它得清除這些記憶──不是它記得時產生了熵,而是遺忘時,才增加了熵。
《天能》裡,打算守護時間的逆時者不就是那個惡魔?
假設說,「現在一直是現在」,則過去和未來如何存在?現在會成為永恆,自時間脫落。
在《記憶拼圖》中,活過的痕跡一段段切開,從消失的時點,跳到曾經的片段接上──這樣的時間,與《天能》中的逆時(Inversion)表現,又有什麼不同?
逆時:找出每一種運動狀態、事件結束的端點,在看似註定的終結中介入、疊合上──但加總起來又是描深一段注定的軌跡。那麼,回到過去的軌跡為什麼不能是順向劃,一定要逆向劃?
逆向劃除了是比《記憶拼圖》更特別的倒敘技巧(連句子文法都都逆轉了),除了逆時的艱困為世界常律破格的代價、呼應「熱力學時間箭」的逆行之外,以及呼應熱力學第二定律之外,到底能貼合怎麼樣的核心?
另外,若主角守住逆轉時間的門,成為了分配過去、未來事件的馬克斯威爾的惡魔,如果使未來的自己「又創造了一個過去」,倫理抉擇是否是,要選擇「哪裡」當「開始」?那個更有序的初始狀態是未來還是過去?在過去創造更多過去的雜蕪是否就會讓它成為一種無序而該是未來的流向?同時,這不就是把未來的位階提升到另一種更有序的「過去」嗎?那說要守護過去是為過去、未來是為未來的「守護者」,到底在為哪一邊努力?
當之於個體「開始就是結束」的大小悖論如此明顯,卻幾乎沒有質疑這種生存樣態到底是什麼樣。比如,守護者想要拯救世界於「破壞世界之始與終、抹除一切存在」的更高維度末日啊?但卻以一種沒有開始和結束的生存方式,去保留世界的始與終,這是這場救援最大的悖論。如何在這無法有「自我超越」的世界,用不眷戀每一刻的無意義來回,去眷戀地守護這個有始有終、每個存在都有份量、「每個活人都有存在意義」的世界?
在電影中沒有交集的個體、各自生活的世界,原本都是完整而孤立。但就像回到那一天船上打破的玻璃,之後的灑水、擠防曬乳、跳海的行動,串起了這些破碎、走向絕望的人的集合,在未來愈碎裂、愈無序,未來人仍近乎激情地盈滿並傳遞愛與信任,回到完整但無愛的過去。
如果到最後,無論順熵或逆熵,都已經不能再追問「能不能超越」也因此無法討論「落定重力存不存在」,正與反不斷交錯、撞擊、流動⋯⋯你網羅自己,讓自己變成未來的自己,從「每個人活著都是有意義」的不殺人,到成了果決的清除者;創立了信條,或許也影響了背叛信條者出現,以為撐開每一個時間差、支起待補足的細節,其實都是關閉、弭平這些本來就會順遂的事;你在未來給予英雄機會然後在過去讓他殞落,你以為破格掌握這種守恆,其實就是這種守恆的律則本身⋯⋯那到底這一切算什麼?
不執著任何立場,因為善也是一種排他。所以在我們的眼中看起來,律則是你,背叛是你,惡人是你;反過來,你的眼中看起來,「意義」到底是什麼?如何轉譯、降維讓我們知曉?又如何,消失在不斷膨脹而無從想像的尺規中?
在我們談論時,自語言內部,時間的思維被傳遞,在語言的流動裡產生意義。但同時談論「時間」,問題就會錯綜複雜。若我們試著「洞穿」現象卻無法,而影像──作為另一種語言──是否可以作為一種稜鏡,讓我們試著處理時間現象的可能性?
「時間是首熟悉的歌,你期待的旋律越來越少,你的記憶越來越多。」
有沒有一種「時間」,不用是這樣子的?

*  *  *

在《Following》,Cobb 給了主角一個冒險的意念,「每個人都有一個「藏寶盒(box),是一個私人隱密展覽,而我們要做的事,就是拿走這個盒子。」「拿走其他人情感記憶箱子(extraction)」的意念促發了主角冒險這件事,卻是一種植入意念(Inception)。給了意念是Cobb 創作出來誘騙主角的局,意念也的確催生主角自身的冒險。
自「盒子」展開的這個介面(就像《頂尖對決》(The Prestige,2006)的水箱、《記憶拼圖》(Memento,2000)的拍立得照片、《星際效應》的摩斯密碼)──所有陷阱發動都在一開始──最表淺的是「讓人看到他們想看到的」,同時真,也非真。乍看是有意識、更多資訊的人成為創作者/欺騙者,無意識的人成為角色,受他人和自己的無知所擺弄,但活著絕非如此簡單。
「活著」本身的流變即可讓「角色」競合地創作,於是這樁陷阱也同時擺佈著自以為的創作者。
而我幾乎忘了我也最喜歡《Following》。我幾乎都忘了《Following》這種惡徒的夢、平凡人的現實,主角門上蝙蝠俠的徽章,滴答指針響的配樂一路貫徹到現在轟炸般的配樂,一道一道盒子的形象到《星際效應》是那第五維「示範」的房間魔術方塊,一部一部電影的海陸空的風景不斷膨脹交錯⋯⋯我沒忘,而因為我最喜歡《天能》。
我發覺自己無法討厭諾蘭這種對於技術的實踐並哲學上的執迷(obsession),他也像他電影裡被夢困住的造夢者、被迷人謊言欺騙成為角色的作家、想解開不可能魔術的魔術師⋯⋯創造想要創造的,創造困住你的命運的。
這些介面區隔出兩種世界,夢/現實、魔術效果/機關暴露、現在認知/過去的記憶、時間流逝較慢的星球/時間流逝較快的地球。而底下支撐這些區隔的正是「時間」,或某種時間觀傾向。
「夢」、「魔術」、「現在的認知」、「遙遠的星球」都是從那樁介面大幅升起,過得越久,離開始的藍圖越遠,在之中過活的人競合的創作涉入越多──在那樁陷阱已經被改寫成不是陷阱的那時,「開始」在哪裡、「我」從哪裡來、要做什麼?
「現實」、「機關」、「記憶」、「地球」原本是被時間奠定的基礎,夢附身於現實圖景,魔術誕生於機關,往另一個星球的旅行是從地球出發,而昨日記憶成為今天的底氣,每一個到達都允諾了整樁事件的鮮明,事件像從隱性醞釀中脫穎而出的泡沫。
還有另一樁介面,諾蘭的電影,與我們的現實。而我們看電影,就是為了看電影的戲劇性,即事件的湧流。
也等於從流變中去切分出「一個」事件。事件不該是外部的,但總被切出來認定它有自行發生的能力。因為在電影中,事件必然要獨特、新奇、突然來到、有破壞性、是孤立的。透過「事件」出現,以「填補」時間,會凸顯出時間的外在性。
一部電影必然的始終,簡單地代表了創世與末日的時間觀,或是從大爆炸開始無可逆轉的熱力學時間箭。然而這部電影得用人類意識與理解順向的極限,來讓你看不到那些被摺疊的細節,希望你折返,回去打開。用這樣的表述形式,取消外部看來的始終。
「時間是首熟悉的歌,你期待的旋律越來越少,你的記憶越來越多。」──活著,不該只能是這樣子的。
當我們要重寫這樣時間觀的日常,那句切開卻弔詭地撐起這兩方世界的話會是:「這世界不是真的」、「別再扮演了」、「你不知道『現在』發生什麼事」(註1)⋯⋯,還有,「遺忘才會增加熵」。
諾蘭的電影中,「到未來/同時回去」地,一次一次想鬆動時間觀,不是「讓自己變得像未來的自己一樣」的殘忍,而是自己在互相轉化中流淌,在改變的狀態中讓新的方向通過此處,而通過這件事,展開被觸動的變化,變化則修復即將耗竭的通過。

*  *  *

知道未來他人評論自己作品「寫的這什麼爛東西」感到憂鬱,打算「現在放棄暑假就開始的」是 Sator。
成為創作者謬思但不知自己的涉入多深是 Kat。
無論如何都要完成創作是主角。
來幫忙校稿的是 Niel。

TIMING/時機

如果要選擇世界沒有初始也沒有末日、所有都對消的時間點,就是妳還愛我的最後一天。
是遇見你,而你將成立造就我的決定,的那一刻。
就是我將死也沒有供出夥伴的最後一秒。

*  *  *

當時間現身的時候,它不是過去,不是未來;不是永恆,不是空間,也不是非空間。(註2)
在「諾蘭」組合中時常擔綱編劇的弟弟強納森.諾蘭(Jonathan Nolan),他自己導演的《西方極樂園》(Westworld)是關於「角色如何走得比創作者更遠」,而《天能》則是「『我』如何活得比『我』更遠」。
「我」非常地中空,甚至缺乏動機。不像能力一致的整體。「我」是一個虛位,不是「成為我自己」,而是「虛位以待」讓一切流變通過、展開。
因為若要「選擇」守護哪一邊的「時間」,無論是過去或未來的「立場」,都是消耗的、封閉的,但是「時機」──源於自身的靈感,與世界如反轉鏡般賜你所需的──是無止境轉化敞開的。
影評人黃以曦解釋諾蘭電影不是傳統的三幕戲劇構「鋪陳—衝突—解決問題」而是「pledge - turn - prestige」。她認為「前者是平面的,後者則歷經裡外、虛實的編絞,終至超越地進駐新的存在。」(註3)
「時機」是這次諾蘭的並置順(Pledge)與逆(Turn)的「Prestige」(字義可以是偉大、輝煌、傑作)。
蒙田說, 「活得適時是我們偉大而輝煌的傑作。」
當人們活在時間的憂鬱中──時間反正一直「流逝」,若當沒有任何事物的碎片匯聚可以構成「事件」的湧流,我在其中等於沒有好好地「存在」,而就算有事件,我也會忘記且註定無法留住,「流逝」總是注定的──蒙田這句話聽起來虛無飄渺,因為它太過敞開,缺乏摺痕去讓人打開理解,它沒有邊界、視角、與立場,所以我們得加入反向的追問,去領略蒙田給予的意念。
不知道適時(時機)為何,我們得先去觀察「活」,「活著」不是「存在」──而正是這點不同於以「存在」觀看待的時間。追究「存在」會陷入形上的提問中讓無止境的「意義」提問浮現(「從哪裡來」、「往哪裡去」),並對過程的秩序造成某種破壞;但若追究「活著」,問題縮小範圍,沒有脫離過程性的框架,活著是一種現象,且是整個世界的一部分,與萬物沒有斷裂。(註4)
一旦我們開始談「論」時間,會面對意義問題而迷失在建構的「破壞性」之中。比如電影中,當我們感受「他」死亡,不一定得是存在式觀點的無異議荒謬,生命和死亡是同質,甚至與意義無關。不是說不能談論,而是涉及反思和言語就會抹除過程中的自然性──當我們「反向」看蒙田這句話,卻能察覺出「活著」有一種自然波紋,就像諾蘭同時設立一個建構(順)與反建構(逆),去顯現藉由抹除和還原單方面無法達到的「自然」。
在「時間觀」中的「時間是首熟悉的歌,你期待的旋律越來越少,你的記憶越來越多」,代表著過去藉由未來所失去的變得豐富(奧古斯丁)。而「時機」是另一種情況:過去藉由未來所得到的而豐富。「時機」是「音樂鑿開了天空」(波特萊爾)。
「時」沒有開始、沒有結束,而是敞開和閉鎖;不受開始與結束的端點限定,而是在自我開鑿中構築出邊際和等級;不是延展性的,不再是被孤立出來的區段和「消逝性」。「時機」是開鑿。
確實,事實不可動搖。電影中,「順行世界大時間軸」無可撼動、順逆時耗費的時間等價交換(可以同「時」到達)、順逆時的抵銷(「已經發生過的就發生過了」),還有「正逆碰撞大毀滅」等規則,都在強調這種「自然」、「現實」的絕對、完整。
但「時機」,是回應世界的靈感,當「我」召喚出在每個不可動搖「事實」中,不去掠奪「此時」 的每一個封鎖,而是去探索它 ;「我」也不固著或隨波逐流於此時,而是重新摸索它,鑿開另一處細節,也等於在差異之中鑿開自身的包容度。
如果說時間的謎樣性讓它成為問題本身,那時機的特性則是自然地拆解了問題。
觀影本身仍是一場「植入意念」的操作,但不是《全面啟動》那種套層中的套層「『我告訴你有關於一個植入意念的故事』要你後退一層來設想植入意念」,而是手把手地帶著你陷入每個被植入意念主角的遭遇:看電影──無比日常,看電影本身是事件,電影充滿事件。看不到、看不懂──我們被引誘、追問那些空缺、斷片的訊息。找解答──「我」提問,「我」找到,「我」解答。
這不是之前諾蘭電影中角色自我與他人「說故事」創作的競合,回以我們一種啟發,用無限的「疊床架屋」破解沉重現實,而是反過來用現實本身既有的「疊床架屋」,要「我」走出去,回到日常,擁抱現實的完整,而「我」也的確在這份完整中已經共享和競逐了「創作」,「我」已承諾,「我」也要接受這件事。

    

「時機」是閃光與遠雷。
是「陽光的回返振奮了鄉野,吸引人漫步其中;忽然間下起了雨:我透過玻璃凝視騷動的雲彩染紅了大海。海與雲同樣美麗,彼此照亮,缺一不可:人們不會希望擁有一個永恆的夏天⋯⋯」。
──于連,《論「時間」:生活的哲學的要素》

結束與開始

明天,我要和昨天的你看電影。
各自走進電影院,一起走出來,來到這裡。
若你問我,屬於我寫的文章悖論是不是,「當我想宣稱『不想消耗人的時間,又必須積極主張』」?
又你問我,會不會覺得「一切不過是花俏的鬥智遊戲,即便想鑿開一點可能性,讓自己的花苗長出來,卻仍是為之過度服務地圍繞《天能》展開造景」?
這些問題留給你們,向你們展開,而你們會帶著我走到更遠的地方。
電影觀眾像作為一個城邦的動員,都是某種時間與空間遠程在場的世界/事件見證者,於是成為最後的遺民和廢墟⋯⋯。
「到未來回到過去」,或從電影、夢、魔術、記憶、遙遠星球回到這裡。我知道,速度不是現象,而是相對性本身。但我想在這裡活得更久一些,在撐開的一周目、二周目、三周目⋯⋯再過久一點。
《天能》對我來說是一場反向撞擊出的《去年在馬倫巴》(L'année dernière à Marienbad,1961),粗暴到你「看不到」,但這為了讓你容易「看得懂」──就這點來說,它是關於同樣核心的最溫柔的嚮導。

*  *  *

那一天。「他」告訴我了那一天。
像談一場狂戀。
全副心神被佔據。
不想離開、不能離開。
一次又一次,猜「他」的意思,猜我的意思。
⋯⋯但我和你都知道不只是這樣子。
這是關於「我」的故事,既不平凡也不偉大,既是不均勻的日常,但又貫穿某種一致的現實,來到這裡。信念。
關於「我」那一天、那一秒的靈感,展開在這裡。
關於「我」的靈感和信念的倒反。
關於⋯⋯乍看「我」的好大喜功,不過是「我」對「我」的承諾與接受。
關於我如何成為「我」的時機,在這裡,開始(也)和結束的地方。
你知道這些從不深奧,你已知道,你一開始就知道。
你成為「我」。
你,就是「我」。

全文劇照提供:華納影業
註解:
  1. 前三句分別指《全面啟動》、《頂尖對決》、《記憶拼圖》
  2. 于連,《論時間:生活哲學的要素》
  3. 關於她對諾蘭作品的評論與分析,詳見《離席:為什麼看電影》中「《全面啟動》的迷宮破解術」、〈諾蘭神話的終結:《敦克爾克大行動》〉或 〈論《全面啟動》〉
  4. 同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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