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費短篇|〈奧菲斯〉初稿
走進廁所時,店裡正好響起大象體操的〈有沒有那麼一首歌會讓你想起我〉,出來後也還在繼續。
我時常把歌名當作謎面,一次訊息聊天,許久不見的國中同學曾對我說:你還會來看我的限時動態。搞得我驚慌失措,後來才知道他是在回答我上一句問的歌曲名稱是〈你還會來看我的限時動態〉。所以在廁所裡時,我都在思考
〈熊熊危機〉 昨晚躺在安穩的床上,今早睜開眼卻發現自己身處幾千公里外的針葉林裡。這種事首先講求一個目擊者。先要有人信,保險公司才可能理賠。
好在這片森林裡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我坐起身時聽到的樹葉聲直到現在都還沒停歇。轉過頭,發現約十公尺外的地上坐著一名女性,亞洲女性。她叫張雅婷,台灣人,不過為了個人隱私,姑隱其名,
付費極短篇|前同事 上個行政助理據說只做了一個禮拜就離職了,帶我的是出版社的編輯,那兩個星期我幾乎像隻小鴨般跟在她身後,直到她語重心長地告訴我她是我的同事,不是主管。入職後就不斷聽到前同事的事情,不是一個禮拜那個,更之前那個,她叫欣萍,做了一年。設計部的同事說她很可愛,主編說她古靈精怪,很懂得怎麼應付老闆,老闆則會說:
《邪惡根本不存在》:放倒心中的森林 濱口龍介的新作《邪惡根本不存在》做了許多突破,突破到許多觀眾說結局看不懂。其實說看不懂還算好的,那些令我血壓飆升、決定寫這篇影評的都是那些強行解釋的。
本篇文分成兩部份,我會先寫我看到的結局,第二部份則是對電影的總體評價。內容會涉及劇透,透光光的那種,強烈建議還沒看電影的人不要看,或者跳到第二部份。
〖DEKAMI電子報〗No.18 鐵甲蛹幹嘛要戰鬥? 最近聽什麼歌都會輪播到橙草的〈烏鴉〉。草東的〈床〉,然後烏鴉;草東的〈但〉,然後烏鴉;世界還是毀滅算了,然後烏鴉。於是我們所相信的真諦,全都散落在絕妙的陷阱裡。
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寫電子報。引一段潘老ㄙ在2015年後記所寫:「面對內在結構的疾病,失語便是症狀⋯⋯手指斷了就是斷了,你會得到一段空白。
〈前夜〉 只朝無人機的鏡頭看了一眼,我就知道這裡沒有時空旅人插手的餘地。
它在樓的窗外盤旋,混在飛蛾裡,路燈月娘般照著這群黑色衣服的人兒,他們時而交頭接耳,時而匆匆來去。當我看著黑T上印著的「黑色島國青年陣線」與「反媒體巨獸」字樣,大膽奔放的用詞彷彿自己剛開始學習文學的時代,才感覺自己來到了遙遠的地方。
〈浪費〉 揮霍與珍惜是同一件事情
這句話張懸說掉了
我想和你虛度時光
這句話
李元勝寫了一回
程璧又唱一回
YouTube播了488萬回
我們不能踏進一條同樣的河兩次
如同沒有一樣的月光
沒有一樣的日光
一樣的浪費
我想買一本空白的筆記
放在日光下
讓日光熨平一頁
再一頁
視之為一種
日曆的發明
〈珊瑚所在的峽谷〉 上班到下午的時候,我偶爾會到辦公室的後陽台抽菸。我喜歡挑五點左右的時間,天空總是多雲的灰,透著一抹極淡的藍。
公司大樓的後陽台是互通的,沿著樓梯往上走就是12樓的陽台,往下走是10樓。樓下的人喜歡種蘭花,但從沒見過人,倒是樓上有名常出來抽菸的中年男子,黑眼圈很重。關於珊瑚的事就是他告訴我的。 〈對蹠點情人〉
聽說妳跟神燈精靈許願,要與我保持地球上最遠的距離。
真是笨蛋。要是說法換一下,就不會有今天的情況了。
凌晨三點的西爾皮奧.佩蒂羅西國際機場登機大廳只有寥寥幾名旅客,蜷縮在長椅上像某種巨大的蓑衣蟲。玻璃帷幕外,乾草原隱沒在晦暗中。LED屏幕上叢生的西班牙文不斷變換,像這座大廳唯一活著
〈一份打字機上的文件〉
一個時常被問到的問題:作家是如何寫作的?
規律的生活,這是最常聽到的答案。
然而我們在回答的當下總會有一絲心虛或異樣感,有時連我們自己都忘了這樣的異樣感所為何來。我現在揭示這個問題:那是因為提出這個問題的人,真正想問的是寫作的當下發生了什麼,或者說真正能滿足他們好奇心的答案,隱藏在寫作的當下發生
〈O/I〉 那年冬天,我還在台北。跟安一起。
那時我們常常散步。
有天,我們在永和的某一帶發現了一個圓。
《蒼鷺與少年》:宮崎駿的黑暗與誠實 ⚠️本文包含《蒼鷺與少年》的嚴重劇透⚠️
《蒼鷺與少年》是宮崎駿最黑暗的一部作品,也是他最私密的作品。
因為黑暗、私密,所以誠實。
蒼鷺在誘惑少年時池子裡那些噁心的魚,包圍少年的密集的臃腫的鳥。
優雅的蒼鷺露出人類醜陋的牙,露出酒糟鼻大叔的真面目。
主角真人不再是以往宮崎駿作品中純真善良的少
〈數字〉 「如果我跟你說,我可以看到每個女生頭頂上都有一個數字,代表我喜歡他們的程度,你會說什麼?」「我會勸你認真想個至少能寫的故事。我現在就能舉出十個設定類似的作品,更不用說這故事有夠異男,為什麼只有女生頭上有數字?」對坐的責編依然盯著筆電螢幕,嘴巴跟鍵盤一起霹靂啪啦。我好像開始明白她頭上的82代表的意思。 〈一段空白〉 去年的今天就是你把這段錄音傳給我的時候。
我書唸不完,發現自己無法參加小說社的討論,知道這件事的你於是偷偷錄了這段音。那有一點違反道德,但最糟的是,我甚至喜歡你做這件事時毫不拖泥帶水的樣子。
我喜歡聽你在會議裡發言,為作品辯護或承認缺陷,謹慎傾聽他人的發言然後回應,喜歡散場時衣物的摩挲與眾人的腳步
〈小說家眼鏡〉 我發覺世界嶄新了起來。
就像下過雨的午後,乾淨明亮。
眼鏡螢幕上顯示兩條引用:
「這世界太新,很多東西還沒有名字,必須用手去指。」《百年孤寂》馬奎斯
〈一個乾淨明亮的地方〉海明威
我才發現世界早已不新了。
短篇|十四行密碼 我坐在解密室的門口,坐了許久。剛在裡面,但現場一片混亂,我擔心影響到他們工作,打算離開。忽然一個研究員拉住了我。「待在門外。我們很快會解決它。」他又補了一句:「別問,我就是知道。」
走廊的盡頭是一面玻璃帷幕,凌晨的天邊,靛紫到深藍的顏色變換著。就在曙光乍現前,解密室的門打了開來。
〈心的放映〉 我把胸口的快門簾打開,心就開始播放電影。
我和露西躺在夜裡的青草地上,觀看我們的露天電影。
放到一半,我們中場休息,去廁所,回車上喝個水什麼的。
露西趴在我身邊,小心翼翼將手伸向胸口,把晶亮的心取出來,仔細端詳。她的眼睛在光線的反射下像是寶石。
「失戀的話,它會播放什麼電影呢?」
我想了一下。 〈雨的比喻〉
我作夢。
夢到天橋下的黑草男,與他的紙箱國。
當然,這是剽竊,剽竊九把刀也是剽竊。
但這是夢,夢沒有版權的問題。
我跟黑草男交易,買了一個夢。他領我到一只PChome的紙箱前,紙箱皺巴巴的,據說是某個大作家曾睡過的,PChome公仔對著我笑,我脫下鞋躺進去。
我夢到天橋下的紙箱國,但黑草男不賣夢
〈第一次讀腹語術〉 要讓順著指尖流下的思緒
不發覺自己
被製成銅板也就是
一種可交換的形式
被丟進萬能的投幣式自動販賣機:
渴望分心、可變順序小說集、閱後即焚的書,跟一張拍不出來的照片:手機放在窗檯上,點綴綠色多肉與灰色混凝土。(我用筆記本紀錄,再騰到隔日的思緒上)
克服一切都是偶然性結合的恐懼,很快丟進去
販賣機
極短篇|你說的對
「你說的對,但你說的對是由你說的對的自主研發的一款⋯⋯咳咳咳。你說的對是由你說的對的自主研發的⋯⋯」
A像繞口令一樣背著台詞,絲毫不理會路過的行人或我丟出的問題。
「喂喂,你確定他真的會辦?那個什麼比賽的。」
上週我們跟夏言吃美香味,他最近在藝術季當策展人,說要辦一場複製文朗讀大賽
短篇|Rain In Dark (2) 你是否有這樣的經驗?在社群媒體上看到一則在意的貼文,但剛要點開,它就隨著頁面刷新而消失不見了。
我剛剛就在Instagram上看到這樣一張照片,導致烘衣機都停止十分鐘了,我還坐在沙發上不停將頁面下滑、下滑。
終於找到的時候,我將雙手深入蓬鬆溫暖的衣物,無人的深夜洗衣店,我將頭也埋進去,享
短篇|Rain In Dark 烘衣機啪噠啪噠地轉了起來。剛被脫水的衣物像死掉的貓一樣被抬起又掉下去。
我怎麼會想到如此不詳的比喻。
這是夜半的自助洗衣店,門外正下著黑暗的大雨。
「許多人以許多的方式描寫過雨,然而每一天下下來的雨依然是全新的。」去年的暢銷書《大雨》的開頭是這麼寫的。到底是雨季先開始了,還是《大雨》
〈比喻性語言所能抵達的盡頭〉
星期日的下午,A說要帶我去找比喻性語言所能抵達的盡頭。
我們約在風和日麗的麥當勞,風和在裡面,日麗在外面。
「假如我們找到一個美妙的比喻。」A將一根薯條抽出來,擺在餐盤上。
來了,他拿手的餐桌上的比喻。
「那麼我們絕對可以順著它找到另外一個美妙的比喻。」
他拿出另一根薯條,擺上。
「然而這會是一 極短篇|封印 高等文學秘會舉辦最高等級的降靈法會,三百年後的文豪英靈般顯現。
會長惶恐詢問文學的最新進度。
「我們研究語氣。」
眾人不解。
「所有文字的排列組合都被AI算出來了,所以我們只研究語氣。
研究怎麼把一模一樣的一句話嶄新地講出來。」
眾人震驚,沉默。又過了一年,高等文學秘會決議封印未來。
月黑風高的夜晚
〈六眼飛魚〉 注意看,這個男孩太狠了。
男孩名叫阿勇,每個人身邊都有一個朋友,對冷笑話有莫名的執著,阿勇就是那個人。
阿勇喜歡班上的小花,事實上大家都喜歡小花,可愛的小花不僅是班花,也是校花。
阿勇最喜歡對小花講冷笑話。
「欸欸。」阿勇用原子筆戳小花。
「阿笠博士得了老年癡呆會變什麼?」
「⋯⋯」
「阿笠洗象。」
〈白牆書店〉 如果你一直從生活的地方遁逃,到最後就會來到白牆書店。
聽起來像某種自東野圭吾《解憂雜貨店》以來就在各中學校園文學獎氾濫的設定,書店或咖啡店總是不知道靠什麼維生、神秘的女店員整天捧著本書或熱奶茶晃來晃去。但實際上白牆書店是確實存在於台北市區的一間營業額不怎麼樣的書店,總是在收支打平與虧損間掙扎擺盪,正
不太可能在咖啡廳聽到的隔壁座對話 9
女子正要開心的接話,說那麼我們終於是朋友了,男子卻打斷她。
「但還是喜歡的。反而是因為在這樣的狀況下還是沒有變成其他種感情,才證明了是真的喜歡吧。某種程度我已經放棄了,對於這種狀況。」
喝水。水是手中流轉的逗號。
「妳知道嗎?那就像狗與樹樁的關係。不管狗如何走動,潦亂腳印子的邊緣都會是一個完美的圓。
文學的異男感
日本或歐美的文學常常給我一種感覺,它們並不特別在乎自己所處的地方,也沒有所謂應該要具備的在地特色或人文關懷,單純是愛寫什麼就寫什麼。
台灣的小說為什麼不能這樣呢?
江戶川亂步在出道作《兩元銅幣》裡藉由無聊男子的日常推理,自嘲日本文學還登不上一流推理之堂(當時的愛倫坡)。那樣的寫作策略固然是漂亮而飽
〈50%〉 那是一幅掛在牆上的畫。
一開始蕭是這麼以為的。
兩人經過時,隨著一陣熟悉的喀喀聲,蕭發現那真的是一張圍棋的棋盤,每個交叉點由一種可以翻轉的機關取代,可以將棋子放上或藏進棋盤裡。隨著機關在黑、白與空交叉之間轉換,棋盤就發出喀喀的落子聲。棋子落在實木棋盤上的聲音蕭再熟悉不過。
「您發現了。」福井停下來。
〖DEKAMI電子報〗 No.16 「浦戶灣一帶的大海出現在夜色深處。」 親愛的收件人:
思索著一個這期好像已經想好、又被自己遺忘了的電子報開頭,忽然發覺自己在DEKAMI的《編輯室報告》裡試圖達成的,那種「真的都很有吸引力的無數個開頭」似乎悄悄在每一期電子報的開頭裡達成了。
果然這種事需要時間累積。
如果有關注我的IG,可能可以猜到,這次的電子報會有很多關於《海潮之聲》
〖DEKAMI電子報〗 No.13 冬季的垂釣 親愛的收件人:
好久不見。
冬天真的到了,我的靈感還是跟氣溫成反比,藝術季的事務如溪流進入平緩的湖泊,我於是有更多時間處理靈感,一一安放上鉤的魚。
上次聊了故事的開頭,這次也想放一個最近寫的故事開頭。
「如果我跟你說,我可以看到每個女生頭頂上都有一個數字,代表我喜歡他們的程度,你會說什麼?」
〖DEKAMI電子報〗No.12 故事的開頭、泳池,與錯覺 我的作品大多在100~3000字的幅度裡擺盪,這是我的舒適圈。
在這種長度,開頭與結尾顯得很重要,兩者相加幾乎佔了一半以上。
就像在只有三十公尺長的泳池裡游泳,這堵牆與那堵牆,怎麼使用兩者很大程度決定了作品的成敗。偏偏我又是很喜歡蹬牆的選手。
這個比喻有個好處,蹬牆很容易被視為偷懶。啊我就喜歡偷懶。
外國語使用者 - For Anna 給安娜:
自從西班牙的那趟徒步旅行回來,已經兩年又六個月了。
我隱瞞了一件事沒對妳說,這件事折磨著我。
這封信是我能想到唯一對你坦白的方式,請原諒我的軟弱。
我知道妳的另一個名字。
我是說,我知道在那個語言裡,妳的另一個名字。
外國語使用者 - Foreigner 警察抵達現場時,這名男子正在用一種眾人聽不懂的語言,試圖用一支手錶跟旅館老闆交換一週的住宿。沒有人聽得懂他說的話。
語言學家輪番上陣,徹夜研究,最終得出兩個結論:一:男人所說的語言屬於孤立語,與世界上的已知的任何一種語言的沒有聯繫。
〈可愛的18段動詞變化〉 可愛這個詞時常出沒在身邊的女性友人口中,也不是最近的事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其他形容詞逐漸消失,只剩下可愛。龍應台很快又要發文疾呼語言癌。
可愛的用法多變,如名詞修飾:「那個男生好可愛。」動詞修飾:「那個男生(的反應)好可愛。」獨立存在:「好可愛哦好可愛好可愛我要死了。」
最早我不明白她們的審美標
〖DEKAMI電子報〗 No.11 過分追求邏輯合理是種building? 現在是午夜12:27分,距離未央關店還有半個小時。
大概不夠我寫一封電子報。
從下午六點進門一直工作到剛剛,剛剛正在處理RPG的劇情。
精神聚焦到一個關鍵,我發現要馬捨棄劇情的合理性,不然就會導致玩家根本沒有發現我所隱藏的機關。
以小說來說,就是寫得太平順工整,導致讀者根本沒發現伏筆。
陷入兩難。
談FMV,與《雲端情人》 什麼是FMV影片?
顧名思義,就是粉絲自製的MV,通常是將音樂與一部(或多部)原本不相關的電影畫面剪接在一起做成。在Youtube上可以看到許多這類型的作品。
寫這篇文章時,我上網查了許多資料,竟然找不到一個通用的名字稱呼這些作品。
1+1的積木文學|停駛的捷運 台北像一座巨大的水族箱。
一回來就沉下去,連氣泡也沒有發生。
聽聞文學獎充斥名為鯨落的文章,像座巨大的墳場。
但試想一大氣壓等於多高的氣層?這裡就是海底。
你難道不曾幻想在路上看到一頭巨大的藍鯨,無聲地游過。
你想起世界不是像巨大的夢,世界就是巨大的夢。
然後在某天下午,途經一處拐彎的軌道,
遇見一
草坡上的演說 我心情不好,或者偶爾寫作很不順的時候會去一處草坡。
我在心裡一直管它叫草坡。
草坡位於一處台北市郊的小山,實際上的土地劃分應該是公園或健山步道,車騎到山下,順著步道往上走一小段路就能抵達。這地方的好處是不是象山,看得到台北市的夜景,但沒那麼多人。
但這些都不是我喜歡草坡最大的原因。
一看到它,就讓
「如果不覺得自己能寫出新的東西,為什麼還要寫作?」 這篇文的起因,在於今天看到一個臉書追蹤的創作者發了一篇他最近與朋友關於創作的一些討論,裡面就有一段是這樣;
大部分的故事,都能解構成零零星星早被說爛的碎片,就算是被吹捧的神作,也絕對有套路可循。因此,討論作品只停留於劇情,其實沒啥意思,一部作品之所以有趣,在於作者如何排列組合、如何渲染刻畫。
短篇|K的故事 (2) K一手把門向內推開,一手按亮牆上的電燈開關。
房間內堆滿了紙箱。一路從地上堆到快碰到天花板的地方。
「這些是跟朋友聊天時,一直想說卻沒能說出口的話。」他指著某一疊紙箱。到底是哪一疊?
「如果說出口了,它們就可以離開這裡嗎?」 148段的海 「這是您今天預約的,第148段的海。」
帶頭的機器人說畢,停在海岸線的入口,我獨自走近海。
不是這一段。但很像。
這是反烏托邦的近未來,出於越來越嚴格的環保法規,台灣也跟隨國際潮流,以一百公尺為單位,將海岸線劃分成幾千個區段,圖書館的自習座位區那樣。看海要先預約。
1+1的積木文學|電波與長篇小說 讀一篇決審紀錄,聽說詩歌散文化,小說也散文化。
如果從太空俯瞰,大概會發現2022年的冬季,地球發出的電波越加細碎而柔和,每個人都築起自己的巢。
年過四十的歌手開始翻唱別人的歌,二零三零年的文學旗手還沒發覺筆電裡正躺著他驚世的作品。
友人在手機的黑色筆記本裏不停修改一首詩。
樂團的名字越來越怪了。
再見卡夫卡 一月十五日,你來到海邊的卡夫卡,聽說今天是他營業的最後一天。
你發現你跟這世界好像都越來越習於他和它的混用。你認為這是種愛的表現。
你發現門推不開,有不好的預感。
店員前來應門:「不好意思,因為今天是最後一天營業,我們有辦一個告別卡夫卡的活動,有買票的人才能進場。」你分不清門的內外誰比誰更感到抱歉。
極短篇|逆向的道別 陽光燦爛,你朝我的方向走來。
我遠遠看見了,你正穿越人群朝我的方向走來,還是朝對方揮手都有點尷尬的距離,我們都猶豫了一下,我第一次討厭起這條街道的景致遼闊。
「重逢是逆向的道別」,腦中不知為何響起這樣一道命題,更麻煩的是它一出現就揮之不去,偏偏在這該死的時刻。
我瞭解自己為何會想到這樣的一道命題,
In Another Life When We Are Cats,與停更 晚安。
今天的曲目是Maybeshewill的〈In Another Life When We Are Cats〉
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以政大深夜浴室廣播電台的名稱發文。
頻道名稱起源於我大一在山上宿舍的浴室洗澡時,喜歡用手機播音樂聽的習慣。那是少數非常快樂的時光。
洗澡是我寶貴的思考時間,有時也就會
〖DEKAMI電子報〗No.9 婚禮的捧花 給訂閱電子報的你:
前幾天聽聞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所謂前幾天,真的是種很好用的時間量詞)
我的兩位朋友在噗浪上討論起了我的電子報,而他們僅僅是互相追蹤,並不認識彼此。
更早以前,也曾有朋友拍了北藝大音樂系的某個置物櫃,裡頭有我印的明信片。
而我根本不認識除了那位之外,其他北藝大音樂系的朋友。
倒飛的鳥 我夢見鳥倒著飛。
像天能裡,高挑的妻子在海上看見的那些。
「我還是不習慣鳥倒著飛。」她知曉自己即將面臨一場戰爭,或者死亡。
我曉得倒飛之鳥的隱喻。
我對鳥說對不起,我不再寫〈一眼〉那樣的故事了。不寫超過三千字的東西,不等茶涼下來。
我必須跑起來,用三百字寫完一個作品,在輻射塵落下前按下Enter。
短篇|K的故事 見到K的時候,他正抱著一疊被稱讚的話,站在馬路的對面。活像隻聖誕節過後走失的麋鹿。
綠燈亮起,行人川流的時間裡我從他懷裡接過一半的話語,抱著,號誌已轉紅。
K又被人給拒絕了,那些是拒絕後女生給的稱讚。出於某種補償心態吧大概。
「我沒辦法收。」K說。
「那你還跟人家說謝謝。」我沒辦法拍他頭,只好用
不太可能在咖啡店聽到的隔壁座對話 8 他們在落地玻璃前相對而坐,外頭的樟樹葉子正變換顏色的季節。
「據說有研究發現,約會時,比起正面,越常看著對方側臉的兩人,後來在一起的機會就越大。」
偽書信|獵戶座的腰帶 給S:
我昨天晚上見到獵戶座的腰帶了。
從深夜咖啡廳的疲憊出來,一抬頭就看見了。
This Will Destroy You & Toe 好久不見。
今天的曲目是This Will Destroy You的〈A Three-Legged Workhorse〉。
有時我會覺得《A》與Toe的《Goodbye》是後搖滾兩首難以跨越的頂峰,它們像參照系,又像是就算全世界的後搖都消失了,只要他們還倖存就能重新育種出整片系譜。
〖DEKAMI電子報〗 No.8 分手的決心、漂流少年,與方格子(下) 親愛的收件人:
還記得第一封電子報的內容嗎?
我當時去聽張懸演唱會,live結束後,碰巧與她坐在同一張長椅上,躲了約五分鐘的雨。我一直在想,張懸有種特別的距離感,就是她在講黃色笑話時都會有的那種距離感。
或許是太過聰明的女生都會有的那種。「太過聰明的女生」,好老朽的分類,大概到了2025年就會跟艘輪
不太可能在咖啡店聽到的隔壁座對話 4 「有種解方哦,我稱之為鏡像內心法。
「總而言之,如果是頻率達到某個程度的人,就假設對方跟你感受到的是完全相同的東西。其實不限於曖昧,用得好的話,這個方法可以用在任何地方。」
「什麼意思?」
「你現在覺得有一絲尷尬,所以對方內心有一絲一模一樣的尷尬,就這個意思。」
「那難道我內心有一點喜歡他,他
暖嶼〈第二十五格獨白〉 我想我會繼續活下去:暖嶼〈第二十五格獨白〉
好久不見。
朋友C問我,最近電台是不是都沒在更新了,她還幫我推廣給朋友過。
我說對。
〖DEKAMI電子報〗 No.7 分手的決心、漂流少年,與方格子(中) 給訂閱電子報的你:
走出高鐵的冷氣風門,就到了南國。
這是《雪國》的開頭,一本我從沒看完的書。
這期電子報的標題是否叫做「吃書脊的人」?
如果沒有,肯定是我改變了心意。
還是回到漂流少年上面來吧。
是的,還要再介紹兩種能(概)力(念)。
建構式世界,還有心理學導向與寫實主義導向的。
極短篇|對蹠點情人(上) 聽說你跟神燈精靈許願,要與我永遠保持地球上最遠的距離。
真是笨蛋。
要是你說的是要我永遠與你保持最遠的距離,或許今天的情況就截然不同了。
〖DEKAMI電子報〗 No.6 分手的決心、漂流少年,與方格子(上) 親愛的收件人:
欸說真的,這期的電子報可能會很長,你們想直接看,還是我先貼我寫成專欄的方格子文章連結?
……
嗯,我寫的東西總被說有種自言自語的感覺,但問問題又得不到回答,這總不能怪我吧?
……
開玩笑的。
緣由說明起來有點複雜,總之我最近決定往方格子這個坑跳下去。
真的是坑哦。每次發文章為了排版、 駐紮|6 鹹酥雞與最後一句話 「後來的旅行者擁有之前所有路徑的記憶。」
好像怕我忘記一樣,他又說了一次。
「所以他們可以在前往時光機路程上的『某個地方』設下埋伏。」
他望著路的前方。
馬路前方不再是無限延伸的柏油路,大約五十公尺的前方聳立著一棟看起來像蓋到一半的工地大樓。
「過去的我自己,大都選擇在這段路上設下埋伏。」
駐紮|5 質數路燈 「欸你不覺得,路燈的樣子有點怪怪的嗎?」我望著前方筆直的道路,問出像是笨蛋一樣的問題:「它們到底有沒有等距離排列?」
路燈看起來越來越稀疏,好像更遠方會抵達神隱少女裡的另個城市一樣。
「沒有,它們是孿生質數。」
「什麼意思?」
「它們的距離是孿生質數。剛剛經過的是71與73。」
極短篇|神的四個八拍 我曾在某個地方採訪過正在做巡迴演出的樂團。
那本來不是我的線,本來的記者剛好確診了,而我剛好是那家報社在這座東歐國家裡唯一找得到的人,而這個近期知名度突然上揚的樂團在這之後就要回國了。
我和對方的主唱約在一間我不甚熟悉的路邊咖啡店,我本來想簡單做個採訪就交差了事的,但跟對方意外的頻率很合,於是我們
不太可能在咖啡店聽到的隔壁座對話 2 靠窗的人向對座露出微笑:
「所以,這就是你想問我的嗎,未來的我。」
「是的,因為我無論怎麼樣都想不起來。」
「得到答案之後呢?你的旅行會繼續嗎?」
「不知道。視那個答案而定吧。」
「我可以先問一個問題嗎?」
「問吧。」
「我的答案,會讓你決定...你剛剛說的什麼,在最後時刻加入哪一方嗎?」
貳伍吸菸所《光明路》 那同樣是個令人聯想到噴射客機機翼的鐵灰色陰天。
我和編輯J先生約在同一間Donutes的二樓,同樣的靠窗座位。
「有沒有什麼歌,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寫樂評的?」
已經忘記聊到什麼,對座的他忽然這麼問。
我思考了一下,然後說:有些狀況的確無法寫樂評,比如一聽到旋律腦海就會全被回憶佔據的曲子
〖DEKAMI電子報〗 No.5 咒術迴戰的當代性與其他 給訂閱電子報的你:
美美只要打開email的撰寫欄就能寫出東西,或者說只有這樣才能寫。
所以美美是誰?
...
不好意思。
請容我先記述一下靈感:
說起來,藤本樹在〈再見繪梨〉中以漫畫介質呈現電影(手持攝影機)質感的手法之所以不會令人感到不安(我反而還覺得有些心安),大概是因為它如此軟爛地向這個時代
不太可能在咖啡店聽到的隔壁座對話:中場之二 「待在那個地方的話,就能看見各式各樣、帶著各種奇異色彩的可能性,可謂可能性的十字路口吧。總而言之就是人們所謂的曖昧期。」
「一般人的話,會從來時的路想辦法往對面跑吧,不管到最後有沒有跑過去。但我啊,每次都會因為覺得那些可能性實在太有趣了,到最後讓對方越來越摸不著頭腦,而錯失了機會。」
隨筆|暗夜的笑聲 「如果我做出一個在我死後,會隨機分享我的歌單到限動的程式。那是否代表我現在開始,可以每天放Parannoul的Chicken,也不會有人覺得我已經死掉。」
張懸〈喜歡〉與〈關於我愛你〉 今日的曲目是張懸的〈喜歡〉與〈關於我愛你〉。
〈喜歡〉好像是〈女朋友。男朋友〉或〈藍色大門〉的配樂,或者說有人自己配了上去,總之這兩部電影、張懸的〈喜歡〉、年輕時期的桂綸鎂、腳踏車的後座...這幾樣東西我已經快分不清了,像小學生的調色盤那樣。但是聽到〈喜歡〉馬上就會浮現那些電影畫面。
宇多田光〈First Love〉 今天的曲目是宇多田ヒルカ的First Love。
約是在高一時聽到這首歌的,卻到了前天才好好把歌詞看過一遍。
而那歌詞意外地比我想像中還要殘酷悲傷,第一句就這麼擊中我:
最後のキスは
タバコのflavorがした
苦くてせつない香り
(最後的吻 有香菸的味道
既苦澀又難過的香味)
隨筆|看風景的乘客 下午五點左右,列車途徑花蓮。
隔壁座的阿姨下車,換了一個跟我相似年紀的女生入座,面山的靠窗座位。
〖DEKAMI電子報〗No.2 歌單,與倒敘法 親愛的收件人:
a. 從電子報的發送頻率,可推算作者期末壓力
b. 前陣子聽到一個說法:把一篇小說的開頭切掉,總是能得到一篇更好的小說。如此,沒訂閱第一期的你,是否也收到了一封更好的電子報?
如此,又寫出了兩個版本的開頭。
不太可能在咖啡店聽到的隔壁座對話 1 「比如說,有個世界,我們設定每個人會喜歡上的都是別人的靈魂。」
「設定所謂的人的特質嗎?」「對。」
「但是突然有天,有個人喜歡上了別人的身體。
因為人的靈魂是無時無刻都在變動的,這一刻我們喜歡鳳梨,明天可以喜歡別的東西。所以所謂的喜歡就有機會在下一刻煙消雲散。」
「然而身體也是會改變的吧?」
「沒錯
【No.1】梅雨,與電子報 給訂閱電子報的你:
一般來說,我是擅長寫開頭的那種人。
在這裡擅長的意思,指的是拉開簾幕,整整齊齊存放了108種可供使用的開頭,那樣的畫面。
阿翰事件:一種閱聽人的肌力訓練? 從模仿與刻板印象的關聯,擴大到創作與政治正確的關係,阿翰事件其實是一連串近年公共議題討論的延續。
我的著眼點,在於以往爭議中一向不被檢討的閱聽人。
這問題其實很像脫口秀爭議:某個笑話到底是不是歧視?
而我同樣主張,我們作為閱聽人,需要自我訓練一種更寬廣的閱聽方式。
楊舒雅〈死水〉 本來並不是特別愛楊舒雅。
有次的旅行,不經意在心中把心如止水唸成了心如死水。於是把死水打開來聽。突然就很喜歡。
雜記|咖啡店與卡爾維諾 穿過了高鐵的冷氣風門,就到了南國。」
上一期的電子報開頭是這麼寫的。
「回來高雄」的紀年裡,灰咖啡成了我常去的店。
如果畫成圖表,大概是一條從底部陡然上升的折線吧。
關於〈看海〉:一種弧度 去年曾寫過一篇關於〈看海〉的感想或分析,近期聽到老師對這篇文的評語,又想到了一些東西。大概沒幾個創作者這麼自戀、對自己的作品這麼執迷不悟的了。
蘋芬說〈看海〉“幻美卻又具備高度生活感的文字”,讓她想到《摺紙動物園》。細思「幻美」的緣由,我則感覺到一種「曲率」。
關於〈看海〉:風景的創造 暫時寫不出任何東西,儘管時限已經一拖再拖。
只好偷一點舊作的切片聊作安慰。
大概聽的時候發現過一次,偶然重聽才又想起,那裡面有幾句歌詞很像原版的〈看海〉。
效果器的空間感也有那麼點宇宙空間的遼闊。
當然是巧合。
舊作|海水濕濕黏黏的 “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去聽Toe
就當去游了泳
海水濕濕黏黏的也沒關係”
忘記誰說的了
舊作|Toe〈Goodbye〉 前幾天,IG的動態回顧跳了出來,我才發現自己一年前在電台上寫了一篇toe的goodbye。一年前,距離我初次聽到goodbye也不只一年了。
一年後,我錯過了票,卻找到了方式,再寫一次Goodbye。
一首歌聽了這麼久,卻還能找到方式寫goodbye,那樣的心情是開心的。
舊作|安九 暑假尾聲的八月底,友人傳來一段街聲的網址。
「老王竟然會寫這種歌,酷,」依稀,他是這麼說的。
我最先感覺到的情緒,是全然的不以為然,更精確地說:offended
「你憑什麼?少自以為是了!不管你看到的安九是什麼模樣我都不會承認的!」詮釋權被搶走而感到被冒犯的我只能如此無力地在心底反擊。
距離 你們痛的鋒利有一樣的質地
轉身的方式壞的同個樣子
然後你明白誰離開誰其實沒什麼分別
你們終究擁有同樣的距離
駐紮|4 時空的真相 我發現了兩件事。
第一:聽到自己的聲音原來是件很噁心的事。
第二:在現實中則絕不可能誤以為自己在做夢。五感的敏銳度、記憶的清晰程度等等,都讓我不曾片刻懷疑自己處在連續而實在的現實世界中。
然而這對緩解恐懼並沒有幫助。
我要費盡全力,才能用跟平常一樣的速度轉過身。
偽書信|夏日午後的硬幣 我時常覺得書信是文學的原型,某種精神的原鄉,忘記退化的胚胎學證據。如果文學也有它的神話,或者還會做夢,那都該是信。
當信遺忘、或失去了它的對象,才成為文學。
無法投遞的才成為文學。 文學是單向的,是走到了頭發現沒有路,只好在那面牆上刻下的。 看海 斷訊後的第五天,這顆星球也下起了今年的初雪。
雪日夜不停下了三個星期的某個早晨,我打開窗讓壓力山大的雪層衝進屋裡,暖氣融化了它們。我涉水為自己盛了杯威士忌,搖著冰球看客廳那張鹿皮沙發默默飄進廚房。
突然地,很想看海。
我會去看你推薦的電影 我會去看你推薦的電影
但我想先看
我第二想看的電影
聽歌時不小心知道的
聽名字就想看的
電影裡提到的電影
鐵道一景 「那是什麼河?」
「是琥珀川呦。
但是你得小聲一點,
國際夏威夷日 親愛的O ,今天是國際夏威夷日
意思是暑假從今天看起,經過的日子
與要過的一樣長
駐紮|3 夢版 PTT上有許多半廢棄狀態的版,Dream版就是其中之一。全黑的BBS網頁,偶爾點綴幾則代表推文的綠色數字,像是暗夜中的星。這裡幾乎沒有什麼人氣,也不曉得還在上頭發文的人都在想些什麼。雖然這麼說,我主要是將夢版當作我個人的夢境記事本。比起寫在個人記事本裡,發在有人看得到的地方還是比較有動力一點。
駐紮|2 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我是一個科幻作家。
準確來說,只出版過一本書,專寫、或者說目前只會寫時空旅行題材的新手科幻作家。
到底為什麼會在這時想起這種麻煩事呢?
雖然不是很想承認,但我很清楚理由。
一般人的話,發生看見另一個自己這種事,大概會震驚到說不出話吧。但很不幸的,我是「專寫時空旅行題材的科幻作家」嘛。
駐紮|1 第一件事 這樣說起來可能有點奇怪,一直以來我都不曾體驗過所謂的既視感。
當然,既視感不像星座或天氣等等其他容易時常提及的話題,就算碰到了也可以隨意敷衍過去。所以我一次也沒跟人提過我從來沒有既視感。或許本來就有這樣子的人存在,並不是什麼值得特別提出來的事情吧我想,所謂沒有既視感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