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持續找尋這兩位恩師,希望有機會表達走過半場人生後的感念。數十年後,故事果然有了續集...
「老師是我們最常遇到的人生引路人‧‧‧」 作家王溢嘉《少年夢工場》的一篇〈老師的眼神〉這一句勾起我的年少記憶,是有幾位老師的眼神深刻留在我的腦海裡。
在我國小四年級時,哥學習珠算成績優異,爸媽要我也跟去學習。我對珠算沒興趣,成績欠佳,以分數取人的珠算老師待
我們兄弟有天差地別,對我從無好臉色,除了每個月我交學費給他的那瞬間,鈔票宛如是我們師生唯一的感情線。老師給我的家常飯是冷言配酸語,成績未達標準時總是給一頓「粗飽」加菜。算盤除了在我的桌上,有時也會跑到我的膝蓋下。有一次他撞見我在走廊奔跑,當場賞我一記大耳光,臉頰上的那股熱呼呼是他給過我的唯一溫暖。兩或三學期後,我因一級檢定沒過「慘」遭開除,「給我滾蛋!」終於實現了我早晚求神拜佛的願望。
珠算老師當然也有仁慈溫和的眼神,但只給成績好的得意門生,尤其是漂亮的女生。當他的眼神轉到我臉上,像是一塊朽木撞上他的眼珠,表情馬上換成冷漠甚至厭惡,我在珠算老師的瞳孔中,看到驚恐的自己。學習珠算的時間裡,我痛苦的如同關禁閉。
「人生雖然是自己的,但我們無法靠自己走上人生這條路,而需要有人引領。你會走上什麼路,跟你的引路人很有關係。」
學珠算,像是我被推到一條不見天日的小路,讓我得忍受黑暗與孤獨。幸好,小學後三年在班導師的引領下,我走進了另一條光明的大馬路。我很喜歡導師早晨講評國際時事,鼓勵學生發問,重視班會流程與說話課的表達演練,啟發我的視野、思考與提問。導師的知性眼神在深邃五官下,讓我看到了追求學識的無限未來,彷彿打通我的任督二脈,我的課業、才藝、運動與人際關係,突飛猛進。
「老師是我們最常遇到的人生引路人,他點燃我們追求知識與生命意義的火苗,喚醒我們對自己的期望,讓我們開自己的門,走自己的路,追尋和實現自己的夢想。這樣的老師,永遠讓人懷念與感謝。」
國一的同班同學背景複雜,不時打鬧惡搞,相貌忠厚的導師年紀較長,常是疲於應付混亂的秩序。不知什麼原因,這位與我同姓的導師對我疼愛有加,曾經,他的大手輕握我的小手,一張慈愛笑眸幾乎占滿我的視線,這個畫面定格在我的記憶相簿裡,像是一個儲存在大腦資料庫的保護檔,永遠存在。至於他教過我什麼、教得好不好,都完全不記得也不重要。在吵嚷紛亂的國一班級裡,導師的慈愛眼神是我對這一年唯一的想念。
「教育是把學校所學的東西忘光了之後,還留下來的東西。學校教育最令人感念的,不是老師傳授的知識,而是在老師的關愛和啟迪下,讓學生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國二換到升學班後的導師帶了我兩年,同樣是面相敦厚的導師,在充滿壓力但堅定的眉宇間,我仍然看到他關愛與溫良的眼神。是這個眼神,在我校外教學腳抽筋時,降低到我的大腿位置,為我按揉小腿肚;是這個眼神,陪伴緊張的我度過人生的第一場大考試。
我持續找尋這兩位恩師,希望有機會表達走過半場人生後的感念。也幻想著遇到兩位對我另眼相待的老師,我還是會謝謝他們,讓我預習了人生裡的許多冷嘲熱諷與歧視。
我最懷念與感激的兩位好老師:左 洪禎治,右 邵炳輝
「黎巴嫩詩人紀伯倫:真正有智慧的老師不會吩咐你進入他的智慧之屋,而是引導你到你心靈的門檻。」
太太近年來在國中代課,她特別關照、鼓勵弱勢或自信心不足的學生,常在下課找他們聊聊,或指派擔任小老師,並公開讚許他們的進步或表現。看到這些孩子的眼神由畏縮逐漸轉為光亮,她很感欣慰地想起《牧羊少年奇幻之旅》的一句話:「完成自己的天命,是每個人一生唯一的職責。」拉這些須要被幫助的孩子一把,似乎就是她的天命。
老師面對孩子,若能多一點關照他們的差異性,多一點幫助,多留一點教學熱忱,每樣都多一點,在孩子的心靈宇宙裡,將會點綴出璀璨的滿天星光。
美國作家威廉.亞瑟.華德 (William Arthur Ward):「平庸的老師照本宣科,好的老師解釋學問,卓越的老師以身作則,偉大的老師啟發學生。」
我想一般學生尊重的老師是,不須擺出要和學生做朋友的態度,但對教學有熱誠、對學生有關心,思慮能周到,音量要剛好。
對學生有愛的老師眼神,是最迷人的。
老師的一顆愛心,是孩子人生裡的黃金。
感謝《換日線》刊載於2018/9/28。
本文經刪減後,刊登於《國語日報家庭版》2018/7/1。
數十年後終於見到老師,故事有了續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