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接觸一位熱愛八九十年代流行歌曲的小學生,他在言談間也不時哼起一兩句,使我不期然想起小時候的自己...
香江小故事
「I, I, I was born in Beijing,不知命運是誰定。」黎天王的《我來自北京》,偶爾從遠處傳到耳邊。對小時候的我而言,北京二字是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名詞----那是個重未到過的地方,聽說那裏有個大廣場,天后王菲也是來自那裏。這份兒時感覺,勾起我點點記憶。比「九零後」稍早出生,我生於八十,長於九十,熟於千禧,立於一零。九七年,我十歲。吃鹽和走橋經驗自然不及前輩多,惟幸其時算是「懂性」了,使我有機會目睹香港主權由英轉中的社會變化。
憂心重重矣
蔣志光、羅大佑在《皇后大道東》提過,「有個貴族朋友在硬幣背後,青春不變名字,叫做皇后」。八十年代未有普及的互聯網,更遑論ICQ、MSN、Facebook、Instagram、Twitter。今天人人都有兩三個頭像,可隨心情而變。在八十年代,有一個人已經非常前衛,比大家早三四十年就有頭像,也就是「事頭婆」。「皇后」之名字沒變,每次買賣都隨我到處去奔走。那個年頭,正直香港的光輝時代。說到那些日子,也許很多人已經覺得模糊陌生,但應該沒有人會感到抗拒吧!
在電視上見到有個「鬼婆」在長樓梯上跌倒,後來聽說此人卓號「鐵娘子」。面對九七,生活上的改變更似乎是必然之事。人明知道要變,不管將來熟好熟壞,多少有幾分不安。那時人心漸漸思變,實不知九七大限以後是何種世道。此時大家不是爭相取得英國護照、居留權,就是索性移民澳紐美加。這是我首次聽見「移民」這回事。 英、美、澳、紐、加、星,那時很多國家我聞所未聞,只會統稱她們做「外國」。身邊朋友一個一個搬到外國生活,但也有大人說:外國生活苦悶,不如香港聲色犬馬,況且坐「移民監」也很辛苦。在這邊擔心,在那邊也很擔心,那麼一動不如一靜吧!
安身立命處
大家正在擔心之際,亦渴望有能人異士可把持大局,安撫人心。「有個正義朋友面善又有善,因此批准馬匹一週跑兩天。」那時我不知道這位正義朋友是誰,只知道他來頭應該不小,有能力把持大局,長大就知道原來那個人是小平同志。他一句「馬照跑,舞照跳」,向當年的市民大派定心丸,將民心不安減到最低。既然正義朋友如是說,那就不移民了。蔣、羅謂「願做大國公民只需身有錢」,反正家裏沒有幾個錢,又免得「移民外國做二等公民」,索性留港搏殺,九七前努力搵銀。於是,那怕皇后大道東上從未有皇宮,皇后大道中上人民仍然如潮湧。
心安是歸途
過去幾年,社會爭拗不斷。年青人說中年人「離地廢老」;中年人說年青人「攪事廢青」。「你唔鍾意就移民啦,唔好喺度攪事!」這是幾年以來我聽得最多中年人責難年青人的說話,有時會由討論變爭論,由爭論變對罵,由對罵變謾罵。我懷疑雙方已經沒有理性可言,而是走到發洩「喪鬧」狀態。社會氣氛每況愈下,人心又如何繼續安穩呢?難怪香港正在經歷另一波移民潮。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表達權利。試問誰愛每日唱著Beyond《海闊天空》,甚或乎梅姐《血染的風采》、周禮茂《自由花》示威遊行?如果命運能選擇的話,香港人自然愛安穩多於鬥爭。說到底,爭議反映對於安穩生活的眷戀。那些選擇移民的、不移民的,都追求兩餐一宿、安樂茶飯,即是我們掛在口邊的「歸宿」。李超人所講的心安就是歸處,或是前何局長所寫的《此心安處是吾鄉》,也許就是這個意思。追求歸宿,相信大部份人如是。現象背後,大家彷彿只是想找回那種安穩、快樂、有期盼的時光,因為我們都在回憶找尋心靈的歸處。
此文獻給在七八十年代英國殖民地時代在香港出生長大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