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佛
後來,徐勝源滿身大汗的回到厝內,秀蘭早已熱好了飯菜,囡仔們圍坐在桌邊吃著飯,但是秀蘭一句話也不說的。
「汝閣咧生氣囉嗎?」源仔問秀蘭,但是秀蘭依舊一語不發。
「就最近,木工廠生意不錯,所以阮師傅大家就咧招,講欲來去飲幾杯啊…...」源仔還沒講完,秀蘭就插話道:「啊汝甘嘸知,頭拄仔大家攏咧向我問汝佇佗?恁源仔佇佗?」
「遮神明代誌,佗只有恁歸个兄弟會當處理。入暗時,看著吳仔這款形,誰人敢倚去?」秀蘭雖然憤恨地說著,但手還是將一碗飯遞給了源仔。
「啊勝利咧?」源仔問。
「恁阿兄按木工廠下班了後,甘無免先返去伊厝內?」秀蘭愈說愈激動:「阿若不是秋娥緊走去叫勝利,庄內根本無人知影欲安怎處理。」
這場晚飯在寂靜當中食畢,源仔走出門外,看到漁村東邊的空地上已經有不少男人們聚集在那,伊的阿兄勝利已經在扛佛了。
「咚,咚」手轎仔撞擊在神桌上的聲音,讓船仔頭的夜晚增添一股緊張的氣氛,眾人在晚飯後陸續聚集到空地上,大家都想知道,稍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徐勝利緊閉著雙眼,面容肅穆,緊抓手轎,伊的身軀幾乎是倚在副手身上,另一端握著手轎的漁村少年表情猙獰,滿身大汗。
漁村裡唯一的一盞路燈,將扛佛兩人跳動的身影照落在泥巴地上,姿態豐富。
起初,兩人規律的晃動手轎,時而高舉懸止,時而扭轉繞圈,一段時間過後,兩人才將手轎沈重的撞擊於神桌上,開始移動,畫寫。
神桌旁站著一位漁村裡的耆老,伊身形高大但些微駝背,皺著眉頭,雙眼專注在手轎於神桌上的移動軌跡。
不曉得又過了多久,擔任手轎副手的漁村少年也已經換過兩位了,夜愈深了,空地上只剩下幾個男人圍觀。
「是祖乙真人,欲來咱船仔頭發揮......」突然,站在神桌旁的耆老講話了。
「按呢,咱遮的地藏王菩薩安怎講?」一位男人問著。
「伊講,頭拄仔青龍寺祖師有向伊報告過啊」耆老咳了幾聲後繼續講:「地王講,這遍,先乎這咧祖乙真人來咱船仔頭住無要緊,不過….…」
此時,漁村的霧氣逐漸散去,男人們忽然看見源仔靜坐在空地旁的椅凳上,低頭不語,表情肅穆。
「不過」耆老繼續說著「祖師爺講,伊真不歡喜…...。」
還沒等到耆老講完,忽然「碰」的一聲,眾人轉頭看見源仔憤怒的站跳了起來,足足跳了六尺高,接著以一種極怪異的姿勢,氣喘吁吁的快跑回伊厝內。
不久,巷子一端傳來秀蘭大叫的聲音「源仔啊!汝咧創啥?」
聚集在空地的人們聽到聲響後,隨即奔至徐勝源厝內,一時之間將這個狹長的漁村合院給塞得熱暖起來。
這時候,眼前的景象使得眾人嚇呆了。
源仔竟然將自己的頭塞進了厝內神桌裡,這張鹿港桌還是伊自己的得意作品,此刻,伊的頭就卡在長案的玉水之間,動彈不得。
「啊…...」就在眾人一陣慌亂之餘,源仔這時好像回過神來般,開始因為頭卡在神桌裏而感到肌膚真實的疼痛感,發出一陣陣慘叫聲。
這個時候耆老走了進來,見此狀,隨即引著眾人回到東邊空地上。耆老燃起香,向神桌上的地藏王菩薩跪了下去。
「地王啊!祖師爺啊!請恁原諒源仔」耆老講畢,隨即向神像磕頭,伊身後的眾人也跟著磕頭,如此,拜了一輪又一輪。
霧散了,深夜的漁村又回到以往的寂靜。
人們都回家休息了,準備隔日一早繼續為生活討賺,只留下燈塔的一明一滅。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