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被噩夢驚醒。
又是早上六點。
床上還留有昨晚激情留下的痕跡。
精液、陰道分泌、汗水、口水模糊一片,拼湊成一幅彷彿趙無極的抽象畫,煞是好看。
他說過:
繪畫是一生的事情,像做和尚一樣。要不停地畫、不停地畫、不停地畫,一天都不能停。我能夠生活,我要畫畫;我不能生活,我也要畫畫。一個人選定了畫家這個職業就苦了,所以,你吃不了苦,還是找別的事情做。
我想,我多少能體會他的心態。
與女性交歡是一生的事情,像希臘神話中的阿佛洛狄忒,掌管性愛,要不停地做、不停地做、不停地做,一天都不能停。
通常,完成性愛的任務,眾對手的樣子馬上就忘記得一乾二淨。
我不可有任何牽絆。
然而,昨晚的她,不單樣子,連名字都記得清楚。
她叫雲莉,五呎三吋高,眼睛不算大,鼻樑也不算挺拔,笑起來天真無邪,烏黑的秀髮如潑墨山水畫中的山脈紋理。
我是報紙藝術版面的特約記者。工作關係,我在中環德輔道中新開張的西洋畫廊與她碰面。
她是畫廊負責人。
她穿著的長袖黑色緊身連身裙,把線條優美的乳房曲線完美呈現。
採訪之後,我們到了附近的酒吧喝酒。
她只有二十來歲,卻擁有一間動輒過千萬的畫廊,但大概已想到原因。
「我不想回家。」晚上十一點,喝了第三杯Chivas微醺的她說。
她天真的笑容,隱藏唏噓與孤寂。
抿著嘴的她,很像一個人。
「為什麼?」
「反正都是一個人。」
「哦?」
「我只有房子,沒有家,」
「那你要去哪裡?」
「你家。」
一到我家,大門剛關上,她已緊緊抱著我後頸,踮起腳尖獻出濕吻,連身裙下的乳房,磨擦著我的胸膛。
她撫摸我的下體時,用指甲輕輕刮著陰囊。
我已完全勃起,尿道口已滲出分泌。
我雙手拓住她的臀部抱起她,她以樹熊的姿勢環抱我。
她長髮令我的面發癢。
我抱她到廳堂中的床上,雙雙倒在下。
我們互相親吻時,她瞇著眼,眼皮和睫毛在顫動。
我把頭往下移,舌尖輕輕舔她的頸,雙手隔著衣服撫摸她的乳房。
她全身在扭動,發出呻吟。
我伸手入她裙內,五指沿大腿內側摸索到她內褲底檔,輕巧地撥開,以中指來回觸摸她的陰核。
她終於叫了出來,身體抽搐了幾下,連連喘氣。
她陰道已佈滿分泌。
我溫柔地脫去她的裙子,黑色Lace胸罩下是一雙豐滿而白皙的乳房。
我解開胸罩,舌尖在她兩邊乳頭舔著,發現一雙乳頭早已變硬。
她曲起雙腿,脫下內褲,面紅耳赤地瞇眼看我。
我順次序脫下我的黑色西裝外套、白色T-shit、黑色長褲。
她半臥著,按著我的手,然後拉下我的內褲,把塗著鮮紅色唇膏的小嘴,套在我的陰莖。
她一邊吸吮陰莖,一邊舐舔龜頭。
不消一分鐘,我的陰莖已硬得不能再硬,我把扶她躺在床上,張開她雙腿,陰莖插了進去。
我擺動身體時,只聽她喘氣聲中夾雜歡愉,輕輕吐出「射進去」。
第二天醒來,噩夢的畫面還在腦中──女子全身是血,倒在旺角街頭。
雲莉已經離開。
我沒有早上洗澡的習慣,除了每次做愛之後。
浴室內,傳來陣陣幽香,我知道雲莉洗過澡。
我先擦著陰莖上的唇膏印,想起雲莉的小嘴,和她渴望被佔有的眼神,我又勃起了。
我把熱水關掉,讓冷水灑在頭上。
三十歲後我沒有手淫,今天也不想破例。
洗澡後,沖了一杯黑咖啡,煮了兩隻太陽蛋,坐在客廳吃起來。
本想打開電影,看看新聞,但最近社會發生的事叫人不安,便打消了這念頭。
我打開手機,播放九十年代香港地下樂隊Anodize的《下流浪曲》。
我當時對他們的歌曲非常迷戀,長大後,也不時重溫一番。
扭緊身體 祈求著愛
讓你撫摸我胸前
愛的解體 崩潰的激情
我心在顫抖
因我不能佔你所有
牽著你手 擁吻不停
投入你深溝
我隨手在身旁的書架抽出一本書。
是米蘭昆德拉的《笑忘書》。
此時,收到雲莉給我一個短信:「借書一看,不日奉還。」
我往書架一看,三島由紀夫的《午後的曳航》不在。
我咧嘴一笑。她怎會喜歡看三島由紀夫?
我回覆她的短信:「慢慢看,看完可以上來再借。」
我又想起雲莉濕潤的陰道、到我下巴的身高、會跳舞的睫毛,和塗上粉色的指甲。
我居然記得她,還如此清晰。
聆聽著Anodize的歌聲與結他聲,我穿好衣服,準備回報館。
社長從來不會叫我回報館,除非是有要緊的事要宣佈。
我踏出家門前,又想起雲莉緊緊抱著我後頸的情景。
她沒有回覆我的短信。
她沒有上線。
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