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新聞時討厭接到的臨時任務有很多,其中一項就是配合司法線同事的採訪。判決書或起訴書中只會有當事人的地址,不會有電話;因此當他們覺得案件值得寫、需要訪問當事人時,就會請駐地記者幫忙跑一趟。就算想電訪也不行。
況且牽涉到司法的案件絕對不會是什麼正能量新聞,因此想當然耳,當事人家屬一般不會很歡迎記者。
好的以上不是重點(只是偷渡一段陳年的抱怨)。當年的新聞事件是這樣的:三名嫌犯總共犯下十多起搶案,造成多名被害人受傷,最嚴重的成為植物人,其他分別有骨折、挫傷等。檢方起訴後,A嫌求刑30年、B嫌20多年、C嫌3年多。
我去了A嫌家裡,開門的是他父親,一臉木然回應「沒意見」;但A母聽見「他被求刑30年?」就忍不住吐露心聲,其中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話是:「若以法律的角度,我對刑期輕重並不了解;但以一個母親的立場,我卻覺得判太重了。」她眼眶泛淚,「想想看,30年後我還在人世嗎?」
她想不通為何他們家庭很正常,孩子怎麼會變成這樣?小學時成績優異,國二時卻交到壞朋友而中輟,犯下竊盜、毒品等案,「都是一夥人一起行動,才有膽犯案。」從十多歲開始,大部分時間都在監獄裡度過。出獄後也曾有過正當工作,前陣子遇到當年的獄友,才偕同犯下多起瘋狂搶案。
「他的個性容易衝動、受朋友影響,加上染上海洛因毒癮,可能才因此無法控制行為。」A母說,兒子其實在家裡對長輩很貼心、會幫忙做家事。他一直想戒掉毒癮,但總是無法成功,「如果不是因為他在家裡很乖,我不會這麼不捨。」
很多人也許會說:都是自家的孩子好棒棒,我孩子最乖,都是別人帶壞他們的。 或許實情真有可能是如此;也可能是這樣想能夠讓他們心裡的重,稍微減輕那麼一點點。
「希特勒的母親是個可怕的人嗎?」這句話出自茱蒂‧皮考特《事發的十九分鐘》。故事敘述一個在學校飽受霸凌的少年,有一天突然持槍到校園瘋狂掃射。短短的十九分鐘,造成無數家庭的悲劇。
這本書非常細膩描寫事件中相關人等的內心世界,包括嫌犯、嫌犯父母、嫌犯暗戀的女生等等,剖析之深刻,令人揪心不已,值得一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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