햇눈
延吉係一個好唔中國嘅城市。對比起中國任何其他城市,甚至上海、北京、香港、澳門,延吉都係一個非常「另類」嘅城市。
因為延吉並唔係一個漢人(我哋對「中國人」嘅stereotype,其實泛指漢人)嘅城市。根據維基嘅資料,延吉嘅人口,有百分之五十八(當年係百分之六十以上),係朝鮮族人。亦即係話,呢個城市嘅majority唔係漢人。
所有路牌、廣告、告示,都係中韓二文並示。所有人喺冇preference之下,一開口就同你講韓文(一種好古怪嘅「韓文」,文化語同標準韓語並用)。電視台嘅選擇,當然有海量嘅中國電視台,但一般市民會收睇、甚至追劇嘅,係南韓嘅MBC、KBS之類嘅電視台,聽嘅係韓國新鮮熱辣嘅K-pop。年輕男女嘅衣著,完全係百分百嘅「韓風」;比香港尤甚。
唔講背景你聽的話,你會以為延吉係南韓殖民地。
只不過,處處「神出鬼沒」嘅簡體字同「黨八股」式嘅文宣,暗暗話你聽:呢個只不過係虛有其表嘅「假韓國」;骨子裏,呢度仍然係中國。
仍然喺某飯店嘅廂房。
其實,呢間嘢橫睇掂睇,都係夜總會,唔明點解係都要叫「飯店」。
大約五分鐘後,小英帶住一個著住傳統韓服嘅女仔返入嚟。
「馮先生,她叫美姬,在朝鮮長大,來了中國才沒多久。」然後,小英轉身同個女仔講:「美姬啊,好好侍候馮先生。」美姬聽到後點點頭。
我眼前嘅美姬好聽話咁坐咗喺我側邊,然後繑住我手臂。小英同女侍亦都識趣咁靜靜離開。
「馮先生,喝酒嗎?」美姬以生硬嘅國語問我。我定一定神,開始留意美姬嘅外表。
美姬有一張唔屬於呢個地方嘅臉孔。一臉稚氣嘅面孔話我聽,佢應該只不過係二十出頭。清純嘅外貌、一對大眼睛、襯托住精緻嘅輪廓;佢望住我嗰陣,有啲似《假如愛有天意》裏面、著住高中校服嘅孫藝真。唔知點解,喺清純嘅眼神背後,微微滲透住一種揮之不去嘅寒苦。
「其實,你可以同我講朝鮮語㗎;」我用韓文答佢。「雖然我只係學過南方嘅標準韓文,但我哋講慢啲的話,應該冇問題嘅。」
「你識韓文㗎?好呀!我仲以為今晚會好靜𠻹!我啲中文實在講唔到幾多句……」佢流露出一臉喜出望外。「你喺南方嘅朝鮮人?」
「我唔係朝鮮人,我係香港人;」我答佢。「我喺韓國公司工作。」
「香港?喺邊度㗎?」佢一臉問號。
「南方。」我係咁倚答;講真,解釋完都唔知佢明唔明。
「朝鮮嘅南方?」佢反而有興趣問落去。「近唔近濟州?」
「中國嘅南方。」我繼續答。
「哦……遠唔遠㗎?」佢有啲出神咁,嘗試去想像中國嘅南方即係喺邊。
「距離延吉大約三四個鐘飛機。」一時間,我唔知點樣去量化形容香港同中國東北嘅距離。
「飛機……咁如果搭火車去香港,要幾耐㗎?」美姬原來係個「問題少女」。
「唔……大約兩日啩……」我真係冇諗過呢個咁後現代嘅問題。
「嘩!好遠呀!」美姬驚嘆。「我從來未試過搭多過幾個鐘嘅火車㗎……」
喺對話嘅過程中,美姬一直都伏喺我膊頭上,我可以仔細咁睇清楚佢嘅面孔。同Chloe一樣,美姬都擁有朝鮮人嘅雪白肌膚。唔同嘅係,Chloe嘅眼神永遠都似夢迷離;美姬嘅眼神就好實在、帶少少天真。同夜店嘅風花雪月、紫醉金迷完全格格不入。
喺閒談嘅過程中,美姬點咗幾個小菜,我哋一邊食一邊飲酒傾偈。
「其實,如果你唔想的話,你唔使飲咁多㗎;」我望一望已經開始面紅紅嘅美姬;杯杯清嘅佢,四五杯之後,已經開始見底。「飲酒嘅嘢,隨量得㗎喇。」
「多謝你!」唔知係我眼花定點,佢對眼好似有少少水汪汪。「呢段日子,你係第一個咁樣同我講㗎……」
「你嚟咗中國幾耐?」我問佢。
「下個月中半年喇。」佢一邊夾緊餸一邊答我。
以前,我成日同Chloe開「韓國殘廢餐」嘅玩笑,佢每次都會用食物抹到我成口成面餸汁同油嚟回應;估唔到,今次真係有得食「殘廢餐」。成餐飯,從頭到尾都係美姬夾到我嘴邊餵我食,我連筷子都未掂過。佢技巧好好,唔好話面,我連嘴角都冇乜點沾油,因為每食完一啖,美姬都會幫我印乾淨個嘴。
如果我老咗要住老人院嗰陣,啲姑娘都係餵得咁叻就好喇。
飲飲食食咗好一段時間,我望一望表,差唔多九點。我示意美姬叫小英入嚟。叫咗小英入咗嚟之後,美姬好識趣咁自己出返去 — 方便如果我「彈鐘」唔帶佢「去街」的話,佢唔喺度大家都會冇咁尷尬。
「小英,我想帶美姬出街;」我索性轉台講韓文。「不過,唔係一晚,係兩三個星期。」
「兩三星期?」小英詫異。「馮先生你諗住要美姬陪你兩三個星期?」
「無錯;」我點起支煙,施施然答佢。「我呢兩三個星期,都要係東三省四圍去視察業務;有個女仔陪住我,會冇咁悶。」
「唔……我哋未試過有客人提出咁嘅要求喎……」小英面有難色。「我唔知老闆同美姬肯唔肯……」
「你可以去問你老闆同美姬,」我答佢。「錢銀方面,我今晚會俾晒。唔夠的話,我送佢返嚟嗰日會找埋啲尾數。」
「好,你等我一陣,我去問佢哋。」小英講完後出咗去。
大約五分鐘,小英同美姬一齊返入嚟。
「馮先生,我問過老闆同美姬,佢哋都冇問題;」小英滿面笑容。「但係美姬就想返屋企執兩件衫,唔知方唔方便呢?」
「方便,當然方便啦!」我答佢。
美姬坐低喺佢坐開嘅位置,繼續繑住我,同我講:「我就住喺呢度附近,你陪我返去一次?」我點頭。
饑餓永遠是主題 愛情是個道具
太陽倒下了 霓虹中飄移
尊嚴水銀瀉地
世界本就邋遢 還有甚麼可怕
爽不爽一剎那 天堂地獄一家
我們之間的距離 相差不過毫釐
在十字街頭 沒啥好堅持
別跟生活嘔氣
最迷人的身體 最真實的交易
最溫柔的戰役 最爽快的遊戲
喺美姬屋企樓下等佢執咗啲衫(由於佢同同事共住宿舍,所以我唔方便上去),我哋就一齊行返去同樣喺附近嘅酒店。
路上面一路落住小雪,當我正想話行快啲唔好𣺉到成身雪之際,美姬放慢腳步、喺雪地上面慢慢起舞。唔係剛才喺夜店睇表演嗰類舞,比較似Gene Kelly喺《Singing in the rain》嗰啲好隨意嘅舞步。
「你好鍾意落雪㗎?」我俾佢嘅舞步感染到,笑住問佢。
「唔!」佢大力點頭。「我好鍾意雪㗎!由細到大,我一見雪就好開心㗎喇!」
我一邊行、一邊睇住佢唱唱跳跳,個感覺就好似一對啱啱拍拖嘅戀人、喺街上卿卿我我咁漫步……;但係,我心裏非常明白,美姬只不過係我呢次秘密採訪行程嘅其中一個cover up。
返到酒店,我招呼美姬坐低,攞咗支水俾佢。佢坐咗一陣,然後同我講:「我想沖涼。」我點頭。
我趁佢行開咗,就開notebook check email。還好,喺呢個咁偏遠嘅地區,酒店都仍然有得上網;雖然,呢個只不過係喺great firewall之內嘅「內聯網」。
睇咗一陣email(我當然有個「牆內email」啦),美姬出返嚟;赤裸嘅身軀上就只剩內褲。佢行埋嚟、拎開我部laptop、然後坐咗喺我大脾上面、開始輕輕咁錫我……
可能人都係傾向服從別人嘅引導,我同佢開始熱吻,我隻手亦都開始從佢嘅背部、慢慢移到佢身前。當我撫摸緊佢柔軟嘅胸部嗰陣,我突然醒一醒!
「美姬……」我停止咗我哋個kiss。「其實我只係想你陪我,冇諗過要佔有你嘅肉體……」
我並唔係嗰啲好有道德底線嘅「聖人」。我當時擔心嘅,係當我同佢「假戲真做」之後,我就唔可以再專心咁完成呢兩個星期嘅assignment;我怕我會對呢個我唔討厭嘅女仔投入感情。更何況,我雖然同好多女人發生過關係,但當中從來都冇牽涉過金錢交易;呢一點,我一定要向自己交代。
「係唔係我做得唔好?」美姬面上略帶惶恐。
「唔係,唔係咁樣;」我認真咁答佢。「只不過……總之,我覺得未係時候……」原來,要好認真咁同個女仔講「我唔想搞你住」,係一件好困難嘅事。
美姬知道唔係因為佢「服侍不周」之後,面上有返笑容。然後,佢同我講:「呢段日子,你係第一個咁樣同我講㗎……」佢行去佢個旅行袋度,拎咗件tee、著返之後,再坐返喺我大脾上面。
雖然佢著返衫,但仍然係「真空凸點」;面對一個咁誘人嘅情境,我嘅生理反應,其實一直都未能平復。如果美姬嘅觸感唔係太過麻木的話,佢應該感覺到,有人搵「鎗」隊住佢……
「多謝你,馮先生。」講完,佢又好似喺飯店咁,伏咗喺我膊頭上。
「唔好再叫我馮先生喇,」我笑住同佢講。「好似好『見外』咁……」但係一時間,我又諗唔到,應該話個咩名俾佢聽。
「咁不如……不如我叫你哥哥吖!」美姬靈機一觸。「我睇南方嘅電視劇,佢哋都係咁樣叫……男朋友㗎……」講到「男朋友」三個字,美姬有啲面紅。
「都好,」我答佢;其實「哥哥」( Oppa/오빠 )呢個稱呼對我嚟講,好有親切感。「咁你介唔介意話我聽,你真名叫咩呀?」我知道,喺煙花之地,斷估佢都冇可能用真名待客。
「當然可以啦!」佢好甜咁笑一笑。「我叫 햇눈 (Haet-Nun),南方嘅說法,即係 첫눈 (Cheot-Nun/初雪)。」
初雪;唔怪得之佢咁鍾意雪。
(待續)
本故事人物及情節如有雷同,實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