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首爾仍是叫漢城的那些年（陸拾伍）

我個姐姐終於嫁咗喇。

雖然佢哋兩個為咗慳錢買樓，冇去蜜月；但係嫁咗就係嫁咗，我哋唔使再個個 weekend 煩佢哋結婚嘅嘢；一對小書僮終於可以唞吓。

我一直以為，喺美恩同 Ricky 嘅婚禮之後，我同 Chloe 就可以放低呢幾個月所有有關「結婚」嘅嘢，好好休息一吓。九月初，漢城開始轉涼，又係我哋開始郊遊四圍去嘅日子。

但係，喺美恩婚禮嘅尾聲部份，我的起心肝向 Chloe 求婚，而個傻妹又應承嫁俾我；咁成件事又唔同晒喇。

即係點？

即係我同 Chloe 仲有排要圍住「結婚」呢個 topic 𠱁𠱁轉。

點都好，我結婚喇！

同日晚上，老地方。

兩個仍然係著住「大袍大甲」嘅人，拎住兩大袋外賣同酒，上老地方開餐兼「講數」。

講咩數？Chloe 話要傾吓個婚禮喎……

「蠢蛋男便（남편 / Nampyeon）……蠢蛋夫君（부군 / Bugoon）……蠢蛋老公（여보 / Yeobo / honey；呢句係俗語）……蠢蛋老公（廣東話）……」其實佢喺我求婚後五分鐘已經開始改口叫老公。「都係香港話順口啲，嘻嘻！」

「蠢蛋老婆（아내 / Anae）；」我答佢。「其實我哋仲未結婚㗎，同埋嗰啲叫廣東話，唔係香港話。」

「我唔理喇，求咗婚當係㗎喇！」佢一邊將啲食嘢攤晒出嚟一邊講。「香港話又好廣東話都好，我都統一叫佢做『蠢蛋話』。」

蠢蛋話……八千幾萬廣東話母語人士應該憎死我。

「既然係咁，我哋唔使行婚禮啦！」我食住上。「求咗當結咗吖嘛！」

「你就想呀！百濟公主大婚，邊有得咁求其㗎！」佢停低手，望一望我。「不過咁，我覺得就算搵結婚會堂全套搞晒，都唔會好失禮嘅；唔好咁麻煩自己落手落腳搞囉。幫你慳返咁多功夫，呢個老婆係咪好抵娶呢？」

「阿超值老婆，」其實點為之抵娶，我真係冇乜概念。「你諗住幾時婚禮？喺邊個結婚會堂搞呢？之前我哋幫美恩做嘅 research，唔知有冇用呢？」

「明年三四月、復活節假期吖！半年時間，好充足準備㗎喇！地方呢，我比較鍾意上次喺瑞草洞睇過嗰間，」Chloe 好努力咁回憶緊。「同埋狎鷗亭嗰間，方便我屋企人嘛；清潭洞嗰間都 ok。」

「復活節假期都好，我啲朋友要飛過嚟都時間充裕啲。講開屋企人，」我知道呢一步點都要做。「咁我幾時見家長呀？」

「我媽媽你見咗冇廿次都十幾次啦！」佢繼續食嘢。「佢對你印象唔錯喎！至於我爸爸呢……佢係一個比較傳統同比較古板嘅人，不過佢都知我哋同居咁耐，應該冇乜大問題嘅；我諗住中秋嗰個 weekend 返屋企食飯嗰陣同佢講。」

「咁你爸爸媽媽呢？」佢停低手同食緊嘢嘅口，望住我。「佢哋覺得我點呀？」

「我阿媽錫你多過錫我啦！」我望一望佢，佢一派沾沾自喜嘅樣。「我爸爸呢……佢鍾唔鍾意都一個樣㗎啦！我話之佢！哈哈！」

「我諗到時雙方家長要見面嗰陣，飛佢哋過嚟就 ok。」我繼續講。「至於婚禮呢，我諗我會叫喺香港個老死阿 Matt 做伴郎。係喎，你諗住搵邊個做伴娘呀？」

「其實呢，我就有啲尷尬嘅，」Chloe 個樣突然嚴肅起嚟。「我好想搵 Colette 姐姐做伴娘㗎！但係我有少少擔心……」

「你擔心因為我同佢嘅關係，佢會覺得唔舒服？」其實我都諗到呢個問題。

Chloe 點一點頭，繼續講：「如果佢肯就最好啦；如果佢覺得尷尬或者唔舒服，我諗住搵 Cindy。」Cindy 係 Chloe 嘅十幾年同學，既係好姊妹、亦係 frenemy；佢哋兩個表面上好 friend，實則上總係有啲心結解唔開。

「Colette 嗰邊，你等我同佢講先，好唔好？」我提議。「我諗咁樣，佢會感覺好啲。」Chloe 點頭。

我應該點樣同 Colette 講呢？其實佢應該唔會有太大反應嘅。講到尾，佢都有份催我快啲同 Chloe 結婚嘅。我諗，我同 Chloe 之所以有呢個小小嘅顧慮，都係顧及佢嘅感受啫。

「蠢蛋老公呀，今晚我哋唔好坐咁耐，快啲食完返屋企喇；」佢突然間嗲聲嗲氣。「你仲要幫我除返套韓服㗎……嘻嘻！」

邊個話你聽女人唔咸濕㗎？

星期一，照常返工。

我同 Chloe 照常七點四十五分返到學校。上到樓出𨋢，行唔夠兩步，惠晶唔知喺邊度閃出嚟、拉住我、然後同 Chloe 講：「八婆你同我企喺度！」

Chloe 笑嘻嘻咁，喺惠晶指住嘅位置企咗喺度，然後故意向前再行多兩步。呢兩個女人呢年幾兩年以嚟嘅溝通方式都係咁；好鬼 cute。

「你真係要娶呢個女人？」惠晶問我。佢當日趕住去 wet 早走，錯過咗精彩嘅一幕。「又高又奀又傻吓傻吓，你諗清楚未㗎？」

「關你鬼事咩八妹！」我輕輕拍佢個頭，完成今日嘅 morning ritual。「我娶咋嘛，又唔係叫你娶！」

「都係啫，大韓民國大把女人，」佢繼續。「你真係要為呢碌竹，放棄成個森林？（轉頭望住 Chloe，提高聲線）金喜善有乜咁好喎？外面仲有好多全度妍、宋慧喬、白智榮、金南珠；你有好多選擇㗎！」

「阿閔課長（佢升咗職），你都係慳返啖氣、儲定錢做人情啦！」我冇佢咁好氣。

「執到啦你，咁都有人要！」惠晶行去 Chloe 面前，啤住佢同佢講。「不過就算佢肯娶你，你都仍然係咁乞我憎。」

「你都努力啲啦，惠晶妹妹；」Chloe 還口。「收吓把口、增吓高、得閒多啲化妝，或者都會有人肯娶你㗎！」

然後兩個女仔抱咗一抱；惠晶擺低句「慳啲啦八婆！」然後走咗入房開工。

呢兩個女人真係好妙。

因為求婚當日係 Ricky 同美恩嘅婚禮嘅關係，所以除咗早走嘅惠晶之外，上至我哋老校、下至惠晶條新𡃁「肥妹仔」都知道呢件事。消息亦都喺學校傳開，好多我哋有教嘅學生都紛紛恭喜我哋。

兩星期後，某日午飯時份。

「你個死仔包！你好嘢呀你！」電話另一端傳嚟 Colette 嘅聲音，扮緊惡；但係我仍然聽得出，佢唔係真係發緊爛。「同我拍拖六年唔見你求吓婚，識人兩年就趕住娶人！好趕時間呀你？你都對得我住呀你！」

「Dupuis 小姐，你柏金遜病發作呀？」鬥嘴嘅嘢，我從來都唔會讓佢；相識於微時嘅朋友大概都係咁。「聽聞我放晒水俾你、講到明返 DC 娶你、你都唔刮我，係都要分手喎！你家陣賴地硬呀？」

「係咩？有件咁事咩？」佢傻笑。「又好似係喎！我太多仔溝，無謂留你喺身邊篤眼篤鼻啦！哈哈！」

「係喇，巴 Q 閉喇！」我答佢。「你個好妹妹想搵你做伴娘呀！但係又驚傷害到你嘅弱小心靈，所以搵我同你講囉！你知啦，『愛人結婚了，新娘不是你』呢家嘢，好慘嘅！使唔使我半個鐘後再call你，等你喊完先再傾？」

「屌！慳啲啦，仆街！」佢終於講出佢嘅名句，算慢咗㗎喇。「同 Chloe 妹妹講，我聽日就入紙攞假！到時一定早啲嚟，幫你哋手！話時話，有冇嘢要我喺美國帶過嚟？」

「有，一對六吋高踭鞋；」我仍然未捨得收口。「費事人哋以為個伴娘唔夠秤；哈哈！」

「咁多人死又唔見你死喎！」佢還口。

「Hey Fillette，」我收起啲胡鬧，用比較認真嘅聲線同佢講。「真係唔介意？其實如果你唔想，我可以同佢解釋㗎喎！」

「傻啦！」佢答。「我哋又唔係呢兩日先分手，真係要介意的話，我上次就唔會嚟探你哋啦！我都有份 suggest 你娶佢㗎，你唔記得嗱？」

「記得，點會唔記得喎！」有啲說話，就算再過幾十年都仲記得。「我個ex叫我快啲娶我女朋友喎！唔記得阿媽姓乜，都記得呢件事啦！」

「點都好啦，恭喜你哋兩個呀！」佢提高聲線。「幫我同妹妹講，我一定會做佢嘅伴娘；到時仲會教佢，結咗婚之後，點樣收到你死死實實！」

唓！你慌佢唔識咩！可能叻過你𠻹呀鬼妹！

九月廿六，星期日，中秋假期最後一日。

話就話要準備結婚，有好多嘢要搞；話就話明年四月就係婚期，時間無多；但其實，我哋真係冇乜嘢搞。

因為我哋已經決定咗，婚禮喺結婚會堂舉行。唔好睇少呢個決定，呢一步，足足慳返我哋九成功夫！呢幾個月以嚟，為咗美恩同 Ricky 嘅婚禮頻頻撲撲，諗返起都發惡夢。而家到自己結婚，自己揸到主意，梗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人安排好晒、淨係著到靚一靚去食一餐、然後拍吓籮柚埋單走人，呢啲咪就係「夢幻婚禮」囉！

唯一真係要俾啲心機去揀嘅，就係影婚紗相呢 part 喇。

呢兩個星期，我同 Chloe 都去行咗幾間婚紗舖。漢城嘅婚紗舖其實都幾集中吓，大部份都係喺新村阿峴洞一帶嘅「婚紗街」，同埋東大門 Doota 嘅某一層，狎鷗亭都有啲。我哋行咗幾間，得到嘅結論係：

除非我哋諗住買婚紗，否則行一間同行十間都分別唔大；都係嗰啲款，大同小異；都係嗰啲套餐價，唔會貴得去邊，亦唔會平得去邊。

儘管我唔介意跌多少少錢，但 Chloe 唔贊成買婚紗，因為覺得冇用：「買套衫用嚟影幾張相，行禮又唔會著佢，好浪費啫！」

其實，有樣嘢佢係啱㗎，佢真係幾「抵娶」，唔會喺呢啲位亂發公主夢。

中秋節，係我哋慶祝認識兩週年嘅日子。我哋今年都冇離開漢城，都係出吓街、四圍行吓、食咗餐好嘢就算。一對情侶喺埋一齊嘅時間耐咗，好多時其實都寧願留喺屋企 hea 吓。

假期嘅最後一日，今晚 Chloe 會返屋企，同兩老食飯，順便公佈婚訊。

「啲飯喺個電飯煲度焗住，你食完就熄咗佢啦；」Chloe 分咐我；佢開始有個老婆款。「啲餸你翻一翻熱就食得㗎喇！自己乖乖哋食飯喇！」

「放心喎，」我答佢。「你老公唔會因為個老婆返外家食餐飯就餓死咗㗎！」

「好啦，咁我行喇，夜啲見！」Goodbye kiss 後，佢出咗門口。

食完飯後，我熄咗部電視、開咗個 hifi，喺廳聽歌；其實，我真係唔太喜歡睇電視。

一邊聽歌，一邊諗：世事嘅嘢，其實都幾奇妙。兩年幾前，我只不過抱住「玩玩吓」嘅心態過嚟韓國；完全冇諗過會做得啲乜嘢出樣，亦無諗過之後會點。一直都只不過係見步行步，冇好認真去舖排啲咩。

兩年幾嘅光陰，我唔止多咗個韓國女朋友，而家仲諗住喺呢度成家立室、落地生根。諗返成個過程，我好似冇做過啲乜，但又好似發生咗好多嘢，改變咗好多咁；呢種感覺，真係好奇妙。

諗返起我同 Chloe 呢兩年嘅點點滴滴，我知道，認識到佢、可以同佢一齊，其實我係個好幸福嘅人。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