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大條的我,雖然沒搶過,在外闖蕩的半年可真是丟了不少東西,愧疚到想寫封信給被我不小心遺落在他鄉的孩子們。
致消失在我生命中的你們:
走著走著,從小唯一一雙上面印著小熊圖案的紅色手套,其中一隻離開了我。
從前在溫暖的南方不覺得什麼,還曾經嫌棄過圖案太過孩子氣。然而,在寒冷漫漫的北方裡越來越深的依賴,漸漸愛上她們的同時,卻在某次掏大衣口袋時拆散了她們。
一時興起拆下一直以來戴在吊飾熊熊脖子上的的彩色髮帶圍巾,在從維也納往華沙的路上編了辮子。然後下車買了汽水,然後我上車離開,而她留下。
有雙人隔間的青旅,牆上的掛勾很別緻。但別緻如家的設計,在一片昏暗的離開時,我親愛的毛巾,就這麼被我遺忘在別緻的掛勾上。
還在感嘆自己擁有的她就是別人所謂的有帽沿的貝雷,愛著愛著她便離開了我。
其實早有預告的。在她一次一次從我包上手上掉落,一次一次讓我沉醉在身後法國紳士彬彬有禮的一句:“Mademoiselle?” 為我拾起掉下的帽子,她早已預示了自己的心意。在昏黃的燈光下等著夜車,在親愛的d'Avignon,我親愛的帽子比我更愛這個燦爛的南法小城。
上舖的空隙,我怎麼就這麼不夠心細。那些一再掉落的一切,說什麼也想一一拾起。
或許,那些在床底的,里加迷人的建築,會遇見下一個有緣人吧。一些只能延後兌現的承諾,一些愛過卻無法挽回的舊情人。好希望在下個背包的角落會再遇見。
毛線手工織成的小瓢蟲別針,是在波蘭買喀爾巴阡山圍巾時,友善的女老闆送我的禮物。所以我說親愛的小瓢蟲,在這幾個月我停下在歐洲四徹遊蕩的步伐,安分待在波羅的海地區時,妳又是什麼時候消失的呢?相遇於格但斯克,然後妳在我不知不覺間飛向何處呢?
那是一副從媽媽化妝盒裡找到的復古耳環。你絕對,是在交換大學校園的草地或柏油路離開我的。我為什麼,要蹦蹦跳跳地走草地呢?耳邊失重的那一瞬間,僅僅只是慢了三分鐘察覺,我們在一起的時光已經永永遠遠的停駐在那了。
多麼懷舊的非智慧型手機啊。最不捨的你,還有充滿記憶的sim卡。許許多多親愛的高中宿舍裡拍下的回憶,還有那些肯定沒有備份的簡訊們。那些高中曾經最要好卻漸行漸遠的朋友,朋友轉告來自第三方的不明告白,那個曾經天天告訴我明天的天氣如何卻被我在人生路上弄丟的人,還有一堆有的沒的賀年簡訊。唉,好像已經哭不出來了。
我是多麼愛著優雅白的你啊。失去你之後,我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適應黑色的備用充電座,卻也在回顧日記時才想起我曾經擁有的你。
雖然你長得真的不太討喜,但真的打從心裡感激你陪我走過這麼多趟旅程,特別是那些在溫布敦草地上露營,度過的長長的夜與艷陽天。
你真的長得很美。然後,約莫是在倫敦太快樂太幸福了吧,你們都成為我的業力抵銷,過夜包、行動電源、充電座、手機,至今還是不知道是我遺忘了你們,還是被其他人帶走了。為你們三問不同櫃台,在下機過夜的隔天再跑回機場,我希望我是真的用盡所有可能去挽回你們了。
那些走過的城鎮,我都留下了自己的心。失去的你們,更是讓我多留下了一份牽掛。
而最想最想告訴你們的,是一句抱歉。抱歉我拋下了你們,抱歉我們緣盡至此,謝謝你們曾經在我身邊的那些時光。
五月 13 2018, 11:03 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