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寫了戴亞
這一篇拖了好久才有時間動筆寫
改編自我非常喜歡的一部小說張曼娟 鴛鴦紋身
西湖曲這一篇散文小說,一直是我從小到大的最愛
幾乎能默背起來了
今年有空翻閱了一下,不知道是當時受LWA荼毒之深的我
就是覺得好想拿來改編成戴亞
於是就變成了這一篇
改編致敬張曼娟西湖曲的同人小說
本文很OOC注意wwwwwwww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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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的水晶燈閃得亮晃晃,滿桌的佳餚美酒擺在桌上,深夜靜謐。亞可一個人坐著,突然覺得落寞了。
偏過頭,看見牆面的鏡子裡映照出一個局促拘謹的年輕女孩,因為長久等待的煎熬,總是承受風吹日曬的臉龐,竟顯得青白。
那只和氣的、總帶著笑意的眼睛,此刻黑白分明,炯炯晶亮,極不安定的。
這是我嗎?新襯衫、新領巾、乾淨的鞋襪。
和平常在大街巷弄吶喊的年輕女子截然不同的樣貌。
臨出門還被兩個相熟的鄰居招呼了一下:
「哇!瞧瞧我們賣報女,洗好澡了還齊頭整臉的,活像剛出爐的麵包。是要去看哪位帥哥啊?」
亞可害羞搔著後腦杓,臉紅的喊回去:「唉呦!別笑我了!」
就在腳步一陣慌亂,卻踢翻了地板上的水性油墨,殘油濺上就這樣沾上了她前晚拼命擦淨的皮鞋鞋面。
儘管芬娜蘭小姐再三再四跟亞可慎重叮嚀,要她隻身到此地來,千萬低調,不可露出真面目,
「沒想到亞可認真打扮起來,也是挺俊俏的阿?」,
然而,鞋上油墨斑斑,卻再不能更換。
她就是一個賣報女,偶爾深夜還兼差當孤兒院的偷兒。
芬納蘭小姐似真似假向她叫喚一聲:
「卡嘉莉小姐!」
算是開門接客,可那“小姐”字卻特別響亮,一旁奉茶的小女傭,吱吱格格笑個不住。
亞可與她們在後門買報賣報的,天天打著照面,也認識了好一段日子,如今,賣報紙的落魄女孩,成了頂級妓院的座上客,便是自己也覺得不能置信。
但若不是賣報,如何能與她相見?自從第一次見她在門前下馬車,亞可便借著賣報紙,時時去,見她被簇擁著上馬車、下轎子,不同的馬車,去赴不同的約會。
「這是誰家的馬車阿?這麼氣派!」亞可對黛安娜全部的事都覺好奇。
「漢比奇伯爵的犬子,邀卡文迪許小姐去賞花。」小女僕說。一會兒又是王子殿下、伯爵、首席音樂等等。她是名滿新月之城的花魁女呵。亞可曾為她抱憾委屈,可憐在這時代淪為貴族的情婦,但隨後又想,如果不是因為這樣,怎麼能夠和她相遇呢?
曾經有一回,卡文迪許小姐上馬車前,她看見正為小女僕送報紙的亞可,在那瞬息的短促時間裡,報紙從她纖細的手掌中滑落,啪的一聲落在地上,戴安娜她微微地笑了一笑。
亞可是在小女僕喝叫聲中惆悵醒來,如同失了魂魄。
「亞可!妳瘋了,妳只是個賣報紙的,還是個女孩子。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小女僕常喜歡與亞可調笑,看她總是微笑陽光的好脾氣:「這輩子存個二十萬英鎊吧,就進得了門,要不就等下輩子吧!」
二十萬英鎊。
直到此時坐在卡文迪許小姐接客房內,依然記得那年那夜點數自己全部家當和積蓄,不過三萬英鎊多一些。
沒關係,我還年輕呀!亞可輾轉一夜,下定決心,我能吃苦,能努力存錢,一年不成便兩年,兩年不成便三年……
芬納蘭小姐點清了錢,聽明白了亞可的話,原先堆滿笑的老臉皮僵住了。
這麼些年,真沒見過像亞可這樣篤實厚重的孩子,這些英鎊全都是血汗錢,偏偏亞可的心太大,卡文迪許小姐怎麼可能款待一個賣報女?
亞可不肯拿回那些錢,只一趟趟往芬娜蘭小姐家裡去,說是只要看一下下,聊一聊天,一起喝點酒,真的就心滿意足了。
如此專注志誠,芬娜蘭小姐也感動了,一心成全傻亞可。
終於等到了機會,卡文迪許小姐赴伯爵賞雪之約,大概黃昏時分回城,芬娜蘭小姐親領亞可到卡文迪許的房中等候。
等著、候著,到了晚餐時分,草草用過晚飯,喝點溫水。發完幾次呆,而卡文迪許小姐全無消息,連慣常笑臉的芬娜蘭小姐也焦躁起來。
「不然,我把錢全退給妳吧,亞可妳不要見怪——」
「不用還的!芬娜蘭小姐!拜託!請讓我再等一等吧,如果等著了,是我太幸運,等不著也是我注定的。」
那笑容一如往常的陽光與堅定,
那英鎊便做花粉之資吧,亞可想著,她就像一尊雍容華貴的維納斯女神,我無能捐一座教堂,那麼,就獻一束花吧。
芬娜蘭小姐離去以後,亞可才能看清這座房舍的擺設,琉璃窗花,金銀屏風,淡雅的薰香和精緻的雕杯,書桌上擺著珠寶玉器,牆上張掛曾在報上看過的藝術沙龍的畫作,想也是名家作品吧。
亞可坐著,覺得身上新白襯衫和背心太過硬挺;覺得自己與這裡的一切太不般配;覺得她在等的人永遠也不會出現了。
她坐著,無力地垂下頭,似有若無的幽香裡,合上眼。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騷動,芬娜蘭小姐推開房門,像一隻寶藍色蝙蝠,張展翅膀撲向亞可:
「來了!來了!回來了。」
回來了嗎?是真的嗎?是一場夢嗎?
亞可心跳狂奔的站起身,如夢似幻的恍惚中,看見女僕們暗下燈,換上一對美麗的白色蠟燭,收拾了點心,捧上酒菜,細碎雜亂的腳步聲,卡文迪許小姐果然回來了。
她雲髻蓬亂,舉步維艱,由兩名壯碩的女僕挽扶著進屋。
「卡文迪許小姐?!她怎麼了?」亞可大驚,她病了嗎?全不是平時所見上馬車上轎的光彩照人,
「沒事!」芬娜蘭小姐笑著安撫:「她只是喝多了,有些醉,沒有事。」
說著,一邊把亞可往屋角拉,低聲道:
「卡嘉莉小姐!我老實對你說,我這女兒心高氣傲,往來的都是王家貴族,富室豪家……今夜醉了倒好,否則怎麼願意見妳?」
亞可不說話,點了點頭,而後說:
「卡文迪許小姐醉成這樣,我,我還是不打擾她休息,我……我這就告辭了。」
「什麼話!」芬娜蘭小姐有些生氣:「我費盡苦心,妳不領情,倒像我存心騙妳錢。」
「千萬別這樣說,我是甘願的。」
「傻孩子!」芬娜蘭小姐轉怒為笑:「上帝欣賞妳的真心,特別今晚送你一個醉人,盡你受用了。」
芬娜蘭小姐緩緩走向床,卡文迪許小姐已換上了寬鬆的襯裙,卸下妝髮,無力的斜靠床頭,聳著眼皮,酒氣上湧,面頰潮紅喘息,
「女兒,今夜有位恩客,等了妳大半天,好好招待人家。」
卡文迪許小姐斜睨燭影中的亞可,蹙起眉:
「她才不是客人,我認得,她是,是……啊,不!我不要。我要睡了……」
「醉成這樣,真是。」芬娜蘭小姐笑著斥著,把亞可往前推。
「看你的啦!」她眨了眨眼,風情無限地:「卡嘉莉小姐,她醉了,記得溫柔些。」
一忽兒,房內的人全走了,獨留下傾城佳人和賣報女。
芬娜蘭小姐臨去的撩撥,確令亞可血脈賁張,挨了多少艱辛,才有這樣一夜,看那典雅的房床,桌上高燒的白色燭焰,分明是甜蜜的新婚夜呵。
可是,她想像過千百種情景,卻沒料過這樣的場面,現在,應當怎麼辦呢?
「卡文迪許小姐⋯⋯」她嘗試著喚:「妳聽的見我嗎?」
卡文迪許小姐柔美亮麗的的長髮橫過雪白的頸項,那吹彈欲破的肌膚,急促起伏。
「我,好累,好累……」她呻嚀,模糊不清地。
亞可立在床前,感受著自己情緒上的微妙變化。她常常醉嗎?醉了以後總是這麼痛苦嗎?這樣的日子怎麼禁得住?
女僕在外叩門,問他們是否有什麼需要?
「請給我一罐濃茶好嗎,謝謝妳。」
在亞可離開孤兒院之前,在那令人懼怕的庫洛娃修女進門之前,如同母親的厄蘇拉院長常常飲得酩酊,她已經習慣在喝醉的晚上得伺候一夜,用濃茶醒酒解渴。
有庫洛娃相伴,院長不再借酒澆愁了吧?
那麼,縱然自己是因院內的經費已無法負擔,年長的孩子不得已離開謀生,也沒有怨言。
輕聲倒了一杯熱茶捧至床前,卡文迪許小姐卻已睡去,蜷縮著身子,
亞可將一床錦絲棉被,輕輕展開,溫柔的蓋在她身上。
看著她緊縮的眉,徐徐舒散。
不一會兒,覺得氣悶,她揭開被喘息。
亞可等她氣息輕輕緩下,再蓋好被,跟著脫鞋上床,
一隻手抱著茶壺抱在懷中,恐怕她時時要喝水;另一隻手搭著被,恐怕她再揭開了受涼。
桌上的燭淚已積了一灘,窗外的涼風與月光相伴,亞可靜靜坐著,挨著卡文迪許那纖瘦美麗的身子,沒有激情與欲念,只是如此甯謐祥和,從來不曾有過的幸福感,緩緩浸沒。
戴安娜睡得很不安穩,夢中的皇室慶典,人人都向她敬酒——卡文迪許小姐真是個美人,我先乾杯為敬。
你,你們每人敬我一杯,我卻飲了十二杯。她笑著,這樣不公平哪!
中年伯爵吶喊著說王子從海外來,卡文迪許小姐敬一敬遠客,給我喝!
我不行了。
什麼?這樣就不行了?新月之花可不是浪得虛名啊!來來!喝了這杯再說。
我真的,真的不行了……
喝!一聲暴雷似的喊,震得她頭疼,一壇酒放在面前。
她頓覺手腳冰涼,噁心反胃,嘔——
有人輕輕拍扶她的脊背,不知是誰。
嗅著一股油墨味,胸中翻湧,張開嘴,盡情一嘔,有人幫著她接了嘔吐物,又給她溫熱茶水漱了口,彷彿是在她自己房裡,照料她的不是女僕,那人肩膀纖細,應當是年輕女孩。
因為嘔吐迸出淚來,淚花中朦朧見到,一雙焦慮的眼睛,不陌生卻也不熟悉。
她想問,無奈力不從心,倦怠地閉上眼。
她又跨進那個舊夢,挽著溫柔斯文的王子遊新月之城,她是名花傾城的名妓。
十四歲那年,她被鴇兒設計破了身子,一把抓傷嫖客臉面,鬧著割腕自殺,萬死不肯活。所幸一旁的老女僕,引著動人的故事說動她的心:
「憑著你的姿色與才情,難道遇不著好王侯好貴族?寵愛妳萬分捧在手掌心上,深情款款。人生一世,那才稱心如意啊。」
只是那些年過去了,黛安娜一天天長大,偏盼不著一個真心人。
只贏得“新月之花”的美譽。然而,她心裡很清楚,歲月永遠是最殘酷的。
花中之魁又如何?
在夢裡,她是公主,與遠方來的王子相偎相守。
在夢裡,王子為她遭受父親毒打幾乎死去,成了乞丐,在雪地裡哀歌乞食,她在樓上痛哭,推開攔阻的女僕們。
是我害了他,他若死了,我也不能活。
她哭,她病。
病中想吃馬肉湯,年輕的王子為她殺了馬,如此名貴的駿馬,是他父親送他的,是他僅剩的財產。取腸烹煮成湯,捧到床前,親手喂她。
她好渴好渴,喝了一碗又一碗,聽見一個好溫柔好溫柔的聲音:
「乖,慢慢來,別急,小心別嗆到了。」
她喝的不是湯,是溫和淡雅的香茶。餵她的人不是夢中王子,那麼是誰呢?
「覺得好些了嗎?」
那人。她看見亞可把茶壺貼胸抱著,點點頭,她的眼皮沉沉垂下。
耳畔轟轟響,又回到十二歲那年的兵荒馬亂,男女老幼推著擠著出城,
父親一手拉著母親,一手拉著她,母親摔倒了,父親鬆開手去拉著她,她伸出手,再抓不住雙親,
四面八方都是人,推著擠著,粗暴野蠻,她撲倒,又站起來,雙腿強烈的顫抖。
「媽咪——」她大聲拼命地嚷:「你們在哪兒呀?媽咪!媽咪——」
卡文迪許小姐!有人叫她。
不是。我不是卡文迪許,我是戴安娜!我要媽咪。她哭得肝腸寸斷、撕心裂肺,口口聲聲要找母親。
「妳!妳別哭。我去找媽咪,別哭了,別哭。」
有人拍撫她,像安慰一個小女孩。
她不再哭泣,依靠著可以依賴的溫暖臂膀。
戴安娜完全甦醒,天已經亮了。她挪動身子,靠著她倚在床畔的人,迅速轉醒,翻下床,穿上涼鞋,站立在桌邊。
「妳是誰?」
「我是亞可。」
戴安娜怔了怔,仔細打量,這纖瘦的女孩她確實曾見過,只是一時想不起。
「昨天晚上我醉的很厲害吧?」
「還好還好。」
那雙可愛溫柔的眼睛,在夢裡見過的。昨夜,一直都是她嗎?
「我大概吐了吧?」
「沒有的。」
「是嗎?」她深深歎一口氣:「那還好。」
然而,不對,她記得昨夜噁心得厲害。
「我記得吐過的,還喝了茶,妳不要哄我。」
「是的,卡文迪許小姐吐過,也喝過茶。」
「吐在哪裡?那麼骯髒。」
「我怕弄髒了卡文迪許小姐的衣服和被子,所以用背心裝了放在旁邊。」
戴安娜看了看,沒有說話,看著屋角裹成一團的黑色背心,她說:
「可惜了,一件好衣服。」
「一點也不可惜。」亞可非常開心地微笑著,又遞來一杯茶,遞給她。
就著晨光,看著亞可的臉,嗅著一股油墨味,是她的氣味嗎?猛然想起,是她,原來是她。
接過茶,她問:
「妳究竟是誰?」
「卡文迪許小姐問話,不敢不回答,我是常來城內的賣報女,我叫亞可。」
戴安娜的心狠狠一墜,盼什麼貴族王子呢,如今連個賣報女都成了入幕之賓。
看見她的眼睛驀地陰沉黯淡,亞可不由得心慌,脫口而出:
「卡文迪許小姐!別難過,我昨天晚上什麼事都沒有做的。」
「芬娜蘭小姐收了你多少錢?」
「二十萬英鎊。」
「那麼,妳為什麼,空手而回?」
「我知道自己不配的,哈哈」亞可用手搓搓鼻頭,低下頭微笑。
戴安娜笑得悽楚:「二十萬,便是貴客,有什麼配與不配?」
「看到卡文迪許小姐酒醉成這樣,我很心疼的。」
戴安娜在桌旁坐下,看到桌上酒菜原封未動,她柔聲問:
「怎麼妳連酒菜也不吃一些?」
斟上酒,一杯給亞可,另一杯給自己:「小姐,來!我敬妳一杯吧。」
「不要。」亞可快速地按住她的酒杯:「千萬別喝了,妳昨夜醉的好苦。」
她面對的是一雙疼惜混合著焦慮的眼,這人守候她一夜。
旁人是來她這裡取樂的,她給他們快樂;這個女孩卻來要什麼呢?她帶給她的好像是痛苦。
「那些錢,你白花了。可懊悔嗎?」
「一點也不!」亞可笑起來那麼滿足憨傻,健康的年輕臉龐:「以前只能偶爾在門口看見卡文迪許小姐,昨夜看了一整夜,兩年的辛苦都值得了。」
她只是個賣報女,胸中並無文采,為什麼每句話都清脆敲擊在戴安娜心版上,回聲悅耳。
女僕叩門入屋,送盆水請客人漱洗,一邊拉著戴安娜說:
「芬娜蘭小姐說了,早些打發賣報女走吧。若讓人撞見,會笑話的。」
「既然如此,何必……」戴安娜驟起一把莫名火,也不知是為自己;或是亞可。
女僕退出去,戴安娜隨意綁起馬尾露出優美的後頸,亞可漱洗完畢,自地上小心抱起污穢了的背心。
「背心留著,我叫女僕洗乾淨,再送還妳。」
「不用卡文迪許小姐麻煩了,我這就回家去了。」
「等一下。」戴安娜自妝中取出一隻金色小袋子,沉甸甸的,塞給亞可的懷裡:
「昨夜難為你了,我,無以為報,這十萬英鎊,就算是……」
「千萬不可以。」亞可的臉色灰白,眼瞳更顯烏黑。
戴安娜也覺無比艱難,向來她只領受男人的贈與,從沒有遇過這樣的事。
「我的錢來的容易,你當然嫌棄。」
「不要這樣說,不要……」
「這樣吧。」戴安娜把提袋揣在亞可懷裏:「算我借妳的資本,兩年、三年,等妳做成了生意,再來還我。行嗎?」
「我走了。」亞可纖細的肩膀垂著,鼻音濃重:
「卡文迪許小姐請放心,昨天晚上之事我絕對不會跟別人提起的,免得玷了妳的名字。往後我也不會再來的……」
戴安娜無意識也點了點頭,亞可走到門邊,帶著笑意,也點了點頭:
「妳要保重。」
拉開門,光亮刺目,亞可大步急急離去。
戴安娜站著,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與親人分別的難舍依依。
有日再相見
聖誕時節,麵包店的一些清閒,亞可穿一套乾淨衣裳,走著走著,便到了卡文迪許小姐宅前,看見芬娜蘭小姐慌忙指派著家丁僕婦,一夥人領命散去了。
她在一旁思索著,該不該來呢?那日聽見女僕說“招人笑話,”她便自慚形穢;
而後亞可表明不再相見,她竟然點頭。
她一絲埋怨也沒有,旁人看見的是豔冠群芳的卡文迪許貴族小姐,亞可卻看見醉夢總哀哭喚娘的無助女孩。
芬娜蘭小姐看見亞可,笑著迎上去:
「什麼風把卡嘉莉小姐吹來了?一年多不見,可發啦,真人不可貌相,我以前就說,別看賣報女現下做小生意,將來定要宏圖大展的,可不是,這會兒成了小富翁了。」
「您不要取笑我了,只是運勢好。」
亞可回到孤兒院,和厄修拉院長重逢,她們一直深深思念著彼此,找回了家人後,她們這次決定重新開始。
拿這些年的積蓄,在街角開了一家小麵包店。
近悅遠來,生意愈發興隆。半年來院長和修女作為幫手,盡心竭力,撐持內外。
麵包店越來越被大家所注意,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別千萬財富要珍貴。
「小富翁發達了之後,就把我們忘了!」
「才沒有呢!。我今天是特別過來跟大家打聲招呼的。請問卡文迪許小姐近來好嗎?」
「哎!我那個女兒氣性愈發古怪了。成天裡唉聲歎氣,這個不接,那個不見,今天惹惱了魔王凶煞,幾個人打破了門,把她架走了。大約去了一個小時,恐怕出事了,我才要派了人去找呢。」
「嗄?那怎麼不攔著?你們怎麼讓她去了?」
「攔不住哇!撒野的王子有王法撐腰,誰敢攔他!喂!卡嘉莉小姐,妳要跑去哪兒?喂!妳怎麼找啊!去!賣報的就是賣報的!」
妳怎麼找啊?
亞可一直跑到湖邊,靠著松樹喘氣。
就算找到了,卡文迪許小姐她不一定願意見我阿。
然而那金袋,她始終貼身收藏,只要她平安。亞可走遍天涯還是要找到她。
戴安娜蜷曲在蘆荻叢中,伯爵公子原本是要仗著狠勁迫她屈從,卻不知她性烈至此,也不怕打,一心要尋死,
弄得額破唇裂,蓬頭亂裙,將船泊在僻靜的湖畔旁,打傷她的腿,除去她的鞋襪,趕她下船:
「賤人!有本事你就爬回去。一塊寶石丟進懷裡:「這是賞給你的賣笑錢!」
戴安娜撲倒,好像又回到十四歲那年,鴇兒將她灌醉,幫著嫖客褪除她的內衣,她想掙扎,卻怎麼也動不了。
那張醜陋的,閃著油光的臉,是她今生最深重的屈辱。
她曾經以為,今生再不必受這等詬辱,她是王孫貴客捧在掌心的新月之花呀,如今誰來救助?
真心盼著的王子,是永遠不可能的夢想了。
這就是她的一生,錦繡養成,珍寶供奉,再好強也拗不過命。
去他的買笑錢。
恨恨地,她將寶石擲進湖水,掙著要站起來,卻陷在軟泥裡,委頓地,她不再掙扎,越陷越深,這就是她的一生。
她開始哭泣,細細的,氣若遊絲。並且想起,始終沒有忘記的賣報女,她曾溫柔地撫慰她夢裡的驚悸與哭泣。然而,她後來不曾再來,也不曾在街上遇過,大概結婚進入家庭了吧。也許已經是個可愛溫暖的母親了。
自從她離去,每當她驚寤,便思念那溫和耐心的眼神,她的氣息。當她起身飲涼茶時,免不了想起被她的胸口溫暖的那壺茶。
她大概哭暈了,恍惚之間,竟又感受到那股氣息,好像有人在喚她:
「卡文迪許小姐!」
她抬頭,看見亞可。
「妳怎麼弄成這樣?」亞可飆著淚水喊著,將她拖抱到樹下:「他們怎麼下手這麼狠?」
看清楚了,竟然是亞可。她用盡全身氣力攀住亞可的頸子:
「救我!救我!救救我——」
亞可顫動地,擁抱她,久久,不能出聲。
倚著亞可的肩,她說:
「我以為,再也見不著妳了。」
「妳的錢,還存在我那兒呢!」
戴安娜像是笑了,鬆開她,靠回樹幹。
亞可注視著她,眼中的痛楚強烈,燒灼著。
「妳傷得厲害,別動。」
亞可取出袖中白綾汗布,用湖水浸濕了,替戴安娜擦去臉上的血淚汗泥,戴安娜閉著眼說:
「真奇怪!每次與妳相見,我都這樣狼狽。」
沒聽見笑話,她睜開眼,赫然看見亞可的淚,浸著黑亮的眼瞳。
「別難過。」她的心慌慌地:「我沒讓他得逞,這些傷,是我自己掙扎撞的。他給的寶石,我也扔進湖裡,一毛錢也不要。我不要他的錢,我不要——」
亞可擁戴安娜入懷,緊緊地:
「好。」亞可說,哽咽地:「戴安娜!沒有事了,我不會再讓妳受委屈,我絕不會的……」
「妳,妳叫我什麼?」
亞可怔住了,醒著或是夢著的時候,她喚戴安娜慣了的,不易脫口而出。
戴安娜一震,許久沒有人這樣喚她了。
「妳怎麼知道?」
「那夜在夢中,聽妳說的。」
「我還說了什麼?」
「妳說,要去找媽咪。」
「妳說,要幫我找媽咪的,是妳說的……」
「是的。我說的,而且我願意為妳做任何事。」
亞可拭去她面頰上滾落的淚:「只要妳別哭,別傷心,我什麼都肯做。」
她傷了雙腿失卻鞋襪,無法行走,亞可脫下外衣,將她裹起,而後抱起來。
亞可脫衣時,跌落了一個提袋,戴安娜熟悉不已的金黃色調,她不作聲,攥在手中。
亞可抱著她,送她回去。
沿著湖邊往大路走,她問亞可:
「結婚了嗎?」
亞可搖頭,微笑。
「那麼,我想嫁給妳。」
「什麼?」
「亞可!戴安娜要嫁妳。」
湖面不知何時起霧了,絳紗綠煙,隨著風,湖上揚起悠揚曲調:
一願郎君千歲,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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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大家看完會喜歡並且感動
如果真的感動,真的不是因為我寫得好,是因為張曼娟老師原文太讚
值得大家搜尋來品味一下
26日補上噗浪聊天後續
戴總一定會很幸福很幸福很幸福很幸福很幸福的
之後就跟亞可回家在麵包店中舉辦了可愛的小婚禮
院長當證婚人牽著亞可的手哭慘了
兩人交換戒指的時候芬納蘭小姐哭倒在庫洛娃修女懷裡
那是一場參加的人都覺得美到不行暖到不行的小婚禮
戴總最後成為新月麵包店之花,全家一起賣麵包實在有夠棒
高貴如王室原本對料理一竅不通
但聰明無比的戴總一下就成為烹飪高手,
不只是麵包連西式料理通通都摸熟之後
在後來的日子裡工作就是負責把亞可一家餵胖
還養成了睡前一定要抱著亞可才能入眠的習慣
兩人常常在互相比暖比灑糖多
總之就是亞可一家寵爆戴總的甜蜜後日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