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形的眼罩

圖、文／凌谷

最近，一位中學同學通過Facebook聯繫到我。有一天晚上，硬把我約了出去“遊車河”。

這位仁兄是我一生中唯一跟我真打過架的人。因為過於慓悍，中三時他就被勒令退學。寒暄幾句後，他忽然來一句：“這個世界真他媽的病態！”我知道他一定遇到什麼困難了，但只說：“恭喜你知道了。”他問：“你還一直在吃素？哦！還真夠堅持！我服你！” 我從中學起吃素，知道在他看來就是怪胎一個，笑說：“你還一直吃肉吧！真夠堅持的！我更服你！”

沉默幾十秒後，他說：“經過十多年的打滾和觀察，終於看清楚哪些人是應該遠離，哪些朋友是應該維繫的。最近，我和家人身體都出了很嚴重的狀況，我們一直都有身體檢查，但突然就變得很糟！我開始覺得現在的所謂醫學真XXX扯蛋！”說著竟哽咽起來。“我想了很多很多，想起鄉下奶奶輩的生活，想到他們真的都很長夀，而且九十多歲時沒病沒痛，睡著睡著就走了。但看看我們這些人，那麼年輕，落得全身是病！這幾天想起你在中學時說的一些‘怪話’，還真的好像有點道理。”

我完全不記得自己曾說過，搖頭道：“在極端商業化的社會裡，人們會被徹底洗腦。人的頭腦還在，但會被困於很有限的空間；眼睛還在，但已被戴上精心設計的‘眼罩’，只看到和只關心被慾望放大的很小一部分的世界。”

“眼罩是什麼意思？”

“你問人們，現在小孩子生日派對怎麼辦？麥當勞！怎樣補鈣？喝牛奶！你到超市買肉食，一點骨頭都沒有，包裝得漂漂亮亮的，就像生來就給人吃的。你看不到養殖場和屠宰裡可怕的情景……這就是眼罩！以前在鄉下，人們沒什麼肉吃，但人們都不會擔心營養問題。因為地裡有很多可吃的，各種根莖類、瓜果類，光是番薯、花生和南瓜，營養都夠你一輩子用了。但現在就不同了，生活必須有肉。有些人告訴我，他們吃素一陣子發現不行，然後到處說素食營養跟不上。問他們都吃些什麼？說要清淡，所以都是豆腐和青菜什麼的──這不讓人崩潰嗎？我還聽到一位貴為校長的知識分子，吃素一陣子就放棄了，原因一樣。這就是 ‘眼罩’！很多人都碩士、博士了，但最重要的身心知識卻非常貧乏，關於靈性更是無限地接近零。”

“我有點明白你的意思了。”他笑說：“雖然以前的我一定會認為是你瘋了。”

“是啊！被洗腦後的想法是：每天吃動物的血液、肌肉、血管、母牛分泌物和母雞月經排出物很正常；卻覺得只吃植物的人很怪異。” (凌谷)

＊摘自凌谷散文集《從愛到虛無》臺灣購書、港澳購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