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受訪筆記】那些年,我們共同追求的服儀自由。

2020/06/01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接受訪談了,每一次訪談都發現自己對於同樣的議題或事件有更進一步的思考,感覺又長大了一些。

服儀自由運動--女學生的身體自主權

這一次的訪談是關於當年 黃衫學潮-景女不服從 發起的反對白鞋白襪的服儀自由運動。對方希望瞭解整個運動的緣由、困境與過程之外,也希望我能以女性主義的角度談論這個議題。
高中便自認為女性主義者的我,在女校裡推動服儀自由,不僅是為了學生權利的落實、學生作為教育主體的理念,更重要的是反抗父權社會以制服性化高中女生之餘,更以體制的力量威脅少女們必須衣著得體、符合規訓才能免於受到性騷擾的父權思想與強暴文化。
我們在女校時常聽到的規訓便是:「妳們要穿制服,且穿著整齊合一,裙長過膝,不應穿著運動褲顯露臀型,符合大眾對於女孩子端莊得體的想像,不應過於張揚,才不會受到他人的性騷擾。」
青少女,介於兒童與成年女性之間,年齡與身體的待成熟,給予了模糊的空間,使得父權社會得以凝視、慾望且操控。相較於兒童,社會大眾更接受且樂於性化、色情化青少女;相較於成年女性,青少女若成為被慾望的客體,甚至因此受到騷擾、限制與暴力,有較少的社會資源反擊之。
因此人們以制服的標的為青少女冠上一個符合他們想像的女性特質的象徵,必須得服從,若過於張揚了,就是活該受到性騷擾與異樣的眼光。

強暴文化--都是女孩的錯

但是好好穿著制服的青少女,並沒有因此免於被騷擾或成為他人慾望的客體的命運。一切的問題並不在於少女們有沒有「好好」穿制服。(且如何又是「好」,白鞋白襪、裙長過膝就是好嗎?制訂規則的人有任何一刻詢問過被規訓的人如何思量自己的身體意象嗎?)
問題與責任在於那些騷擾犯與凝視者,問題在於我們的體制習於壓迫弱勢的一方為錯誤的事件負起責任,而沒有道德勇氣指認做錯事情的人或錯誤的文化。
這一次的訪談,當然談了很多學生運動時期的策略、理想與困境,也談了許多對於青少女的限制與壓迫。

學生運動的困境--渴望自由與逃避自由的中學生難題

在過去,我會認為那些校內的保守力量,固著得令人費解,我會用盡全力與保守力量對抗。但是現在我能夠理解到在高中時期的艱苦環境——外有嚴厲的升學主義壓力,內有關於「好學生」、「好女孩」的價值內化,我的同學們其實難以真正拋棄相對安全的保守立場,站在我們這邊共同反抗壓迫身體自主的規範。
因此想要提醒中學生的學生運動者們,學生運動的目的應該是在於學生權利與權力的提升、學生主體性的認知、學生如何自由的表達意見並且被平等看待——因此即使是不同立場的學生們,相互理解仍然是重要的,並且結盟的政治也是重要的。
當時我因為認識 北一短褲自由陣線 的同學們,而結盟彼此,相互合作。但是更重要的是與那些不同意見的同學們對話,因為他們並不是我們的敵人,他們也是與我們一樣受到體制壓迫的人,只是我們選擇面對的方式不一樣。
而且以過來人的經驗跟你們保證,那些對於學生運動如何嗤之以鼻的同儕們,各個都在制度、規範鬆綁之後,樂於享受運動後的自由——他們也渴望自由,但是為什麼他們逃避自由?
擁有自由的代價太高,必須學習認識自己的個體性,不能夠再作為威權象徵底下沒有名字和臉容的人,必須在威權的、保守的、充滿嚴苛規範的環境底下「做自己」,這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因此他們不一定願意選擇改革的一方,也因此威權的保守力量如此固著。


改變是可能的,改變是動態的,改變是歷史的,改變是關於個體的反思也關於眾人的意志,更是關於你如何行動。


因此無論是利用體制內的對話與策略參與,或是自媒體、新媒體的傳播力量,或更重要的學生之間(受壓迫者之間)的結盟力量,都有可能帶來改變。
最重要的是瞭解到自己作為具有能動性的個體,應該如何面對體制的壓迫,應該如何爭取自己應有的權利,應該如何與同樣受到壓迫的族群與對象結為改革的共同體,認知彼此差異的同時,結盟彼此受壓迫的情感與經驗,共同反抗不公平的制度。
學生、女孩、女學生,無論是什麼身分,我們都應該勇敢追求自由與平等的權利。
插畫作者:塗鴉小紅冒wagasa
小狐狸 Victoria
小狐狸 Victoria
1999年生,雨港基隆的孩子。 童年與青少年時期受過性暴力,患有精神疾病。透過寫作清理傷口、描繪世界,秉持女性主義的精神,希望帶給人們自由與平等的光。 「舀一匙最深的夜,灌溉我的傷口,願她長出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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