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少不讀紅樓?也該假裝高雅的懵懂。

2020/07/13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幾年前,仍拼著老命帶一群不諳世事的鬼靈精們語文課程時,那段小時光,總是過得特別迅捷,也特別的快樂。
  我最喜歡的就是惹惱那群自以為是的小鬼,他們也總愛惹我這個自以為是的老癡。不是老師,就是老癡。是個老是癡迷紅樓夢,左一句黛玉、右一句顰顰的老癡。
  他們不會懂什麼叫做品茗。更何況是文章字句裡面的香氣四溢,光是一行解釋要他們抄寫,簡直就是要他們的小命。
  這次暑假作業吩咐學子們要讀中式文學經典,我想了想,便大言不慚,言之鑿鑿曰:
「這少不讀紅樓,老不讀水滸--我認為最恰當。」
「啥,水『虎』是什麼?水做的老虎?」
  只得在哄堂大笑裡揚起眉、舉起手,踏出弓箭步,演示那武生。
「什麼水做的老虎?老子可是條鐵錚錚的漢子呀,呵!」
  頓時間,笑鬧此一陣彼一陣,總有一些人有意見,不分由說,也不管青紅皂白,她講完沒講完?你有完沒完?只顧著舉起手、張開口,瞎嚷嚷的跟我分辯。
「老師,妳說的不對!我上網查過了。少不看水滸,老不看三國;男不讀紅樓,女不讀西廂呀!」
「你們三國都靠那些遊戲學點皮毛而已,不要跟我提三國!東漢西漢你都分不清楚了,還跟我辯!找死。再來!」
  嗤之以鼻,不是不屑。而是要辯論總要有個理。那些在桌子底下藏著手機的,這一聽,連忙又低了頭下去,八成是在找漢朝的簡歷。
  另一群不知死活的小馬屁精又湧上風頭浪尖上了。
「可是,老師!我們不知道什麼是西廂記啊!」那個紮著整齊馬尾的女孩認真的略為搖頭,表示自己的清白。「我沒讀過。我媽也沒去圖書館幫我借過。」
  我這一聽,心裡著實顫了一大下。哎呀,這的確是不好說啊!突然那一副端莊的薛寶釵冒在我道德的那一端,心裡頭躲在瀟湘館綠竹旁蠻橫的小姑娘,也就被收拾的妥妥貼貼的了。
「咳咳,咱今天就先不提西廂。我只跟你們略提水滸,細說紅樓即可。」這時,在那粉筆末端的一筆一劃間所顯露出來的,便是頓悟我人生許多、甚多,據多的那兩個經典的極端角色。
『林黛玉』『薛寶釵』「老師,你寫這個是什麼,我們不懂!」
  每當遇到這樣的情景,我便會會心一笑般的望著這群莘莘學子。他們單純如純潔白紙,純淨如清潭止水。人生有何好猶豫猶遲的?不是黑即是白,不是一就是二,不是正就是反,如此簡單。
  做人即是如此。不過是由喜惡下去延伸更多的喜惡,由眾多的、海量的喜惡去分類出各式各樣的人格與品德。
  但追朔其源,面臨選擇的當下,就等於在眼前活脫脫的浮現出這兩人。對我來說,不是如視一切紛擾如塵土的黛玉,便是將世俗簡化而約的寶釵。
  「你們讀紅樓夢,只要記得我說的這段話就好。曹雪芹花了十年以上的時間去佈局,寫出這樣的作品,無非是想告訴你們幾個簡單的道理。
  想當一個瀟灑自在的人,不受拘束,甚至狂傲不羈,早晚得面臨終究有無路可走的窘境;但要想步步為營、走向康莊大道,不想被小人陷害,與人交好,也要小心四處吃虧,最後變成了四不像。做不了自己,也幫不了別人。
  這裡頭沒有永遠的榮華富貴,但也沒有永遠的落魄貧窮。只不過要記得,盤算著利益計較著輸贏之間,天無絕人之路。是不是真的在瀕臨槁木死灰之際,來個絕地逢生,怎知柳暗花明又一村?」
「嘔,老師,太深了!聽不懂。」學生們一陣哀號慘叫。氣得護紅學經典心切的老娘子咬牙切齒,
「看看你們學校挺你們必讀經典,結果都讀到哪裡去了?讀?讀到連薛字都寫不標準,還跟我讀什麼紅樓夢!唉!根本就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不過是假裝高雅的懵懂、懵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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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翁說,他的石頭記是『字字看來皆是血,十年努力不尋常。』於是乎,他將自己臆想中的大觀園給寫的那麼美、那麼巨麗豐大,使人不得不沉溺於裡面的情情情不情的輪迴之中。如今,也有個傻子投入了風月寶鑑的悼紅軒中,還把自己本名之中的尾字拆成兩個大字,當作筆名而寫,重蹈覆轍那一行行、一段段,拋紅豆灑相思的血淚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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