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My Brilliant Friend 我的天才女友》第二季最後一集這幕要哭了。我想會喜愛這部劇集的人，都能在這兩位女孩身上，看見曾經的自己，那成長與掙扎，與世界抗爭，然後與自己和解的過程。⠀ ⠀
Lenu 是讀很多書，但沒自己想法的人。她像鸚鵡學舌，將書本學到的理論在合適時候講出，看似思想豐富，卻沒實質人生經驗。她待在自己安全的象牙塔裡。但因學歷好，她得以離開小鎮，讀大學接觸到社會較高階層人士，經歷過自由戀愛，最後嫁入知識份子上流家族，並因其與出版商之關係，她得以出版那本，其實受到 Lila 小時候寫的《藍色仙子》啟發而寫的書籍。能向上流動的 mobility 給 Lenu 絕對優勢，但此絕對優勢並沒有讓 Lenu 徹底昇華身心生活。婚後，她仍被她的過去，那不勒斯小鎮的人和事搞糟理應美滿的生活。不過她的確靠自己努力、高學歷及 book smart 頭腦，打下一個物質豐裕，理性安穩的生活基礎。⠀ ⠀
比起 Lenu 起碼有本錢嘗試自由戀愛，天生聰明絕頂，很有自己想法的 Lila 為幫補家庭經濟，只能放棄升學，屈就於一段無愛，只有強暴和金錢的夫妻關係。丈夫其教育水平之低，令他只懂以金錢物質來馴服女人。雖然如此，Lila 的 street smart、聰明伶俐和不死精神，讓她在現實世界裡游刃有餘。雖只有小學畢業，Lila 從不放棄任何學習機會，會不斷自學讀書，會故意靠近知識之士，如愛上Nino。婚後生活混沌糟糕，她設法帶同兒子離開富有生活，自力更生到肉腸工場當個女工，下班後不忘與恩佐自學編程，最後自開公司，創出一番事業。她是著地踏實的行動派，比起中產知識份子讀書人的只說不做，Lila 倒是有血有汗地成立工會，為肉廠工人發聲爭取權益，後來亦致力為那不勒斯街區居民改善生活。⠀ ⠀第二季結尾 Lenu 到肉腸工廠找尋 Lila。這一場戲讓人感觸，因 Lenu 將她們細時要出書的共同夢想實現，成為「知識份子」，symbolically 達到「以知識（出版書籍）改變命運」的成就；而 Lila 卻淪落至當個「工人」，symbolically 下降至「低下工人階層」。兩人拍埋一齊，命運身勢社會地位高下立見：Lenu 穿著美麗昂貴的時髦大衣，托著眼鏡，頭髮簡潔整齊，洋溢知識份子氣質；而 Lila 則蓬頭垢臉，身穿藍領工人衣服，素顏的臉凍得發紅。⠀ ⠀
但 Lila 一見 Lenu，笑容仍然真摯燦爛，態度坦蕩，毫不羞愧。她眼神疲倦，雙頰通紅，卻美麗得過分。她果斷一把火燒掉了小時候寫的《藍色仙女》，不是她放棄了自己的聰明才智，而是她認清目標，能捨棄過去與理想。她已脫離富有少奶的虛華，脫離貪婪成性的家人，脫離與黑幫索拉拉同流合污的鞋店生意。她有真心愛她的 Enzo，有要努力養活的兒子。她清楚自己人生實際目標和意義，腳踏實地過日子。所以好友出版書籍，她能送上真摯祝福。⠀ ⠀
看到這裡實在感觸良多。我很替 Lenu 開心，一屆女流靠讀書發奮向上，以學識為自己爭取到更廣闊，更美好的物質與精神世界。但我更對 Lila 佩服得五體投地，她雖距離世俗成功更遠一步，物質生活更落一層，但她精神上的超越，也許是作者想表達的另類成就：就是目標清晰，生活踏實，滿意自己，對得起自己的人，過得一點也不差。她表面上的自我毀滅，是精神上對男權社會、不公制度的抗爭，和自我實現。⠀
我在想，for simplicity's sake，如要以兩元分辨兩人，Lenu 和 Lila 是否一個代表傳統體制，一個代表自由精神；一個代表知識學術成就，以及隨之而來的舒適人生，一個是在骯髒現實世界生存及應變之能力，以及抗爭實幹的血汗日子；一個代表世俗成功，一個代表自我實現？⠀ ⠀
可能二元是無必要，兩者不必二選其一，反而兩者必須同時存在，才能獲得真正，較貼近理想的「自由」。只有自由精神而沒有社會體制或物質加持，選擇被限制，出路有限，亦容易陷入盲目理想，不顧現實的混亂困境；但一尾依附社會制度順從遊戲規則，盲目跟隨主流而缺乏獨立思考，就只是過空虛生活的軀殼。⠀ ⠀
而到最後，無論如何，假如缺乏為自己過人生的意識，就更會淪為人云亦云，隨波逐流，被外界操控的棋子。她倆雖過著極端地不同之人生，但都比小鎮裡，甘於成為男人附屬品，自願或被逼 dumb themselves down 來過日子的婦孺朋友來得優秀。⠀ ⠀
所以她們是彼此的天才女友。⠀
Image of Gaia Girace from My Brilliant Friend Season 2, 20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