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學生時代,是在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下,被周圍的大人保護著長大的。
那些新聞裡播報的青少年犯罪,離我好遠好遠好遠。
升國中時,媽媽帶著我到處報考私立學校,就是不想要我去公立國中,讓我有可能跟不良少年接觸;她總是告誡我,看到那些不良少年,就離他們遠一點,因為他們可能會到處打架鬧事、喝酒吸毒,我媽要我懂得保護自己。
我一直也都是這麼認為得,一直到我畢業之後成為了安親老師,我似乎發現了有什麼問題存在於這之間。
沒有一個孩子生下來就會吸毒,沒有一個孩子生下來就懂得逞兇鬥狠,沒有一個孩子生下來就知道可以出賣自己的身體換取金錢。
那是什麼把他們變成這個樣子?
故事中每個被重點描述的孩子,就像是迷失在這個世界一樣,矇著眼睛前進,身邊就是懸崖,隨時都會掉下去。
他們可能接觸幫派、可能接觸毒品、可能被迫援交,一旦接觸了,他們就將在社會灰暗的邊緣生存著。
當我們在指責他們時,當我們在告誡我們自己的孩子時,為何不把目光轉向他們,問問他們,是誰讓你們變成這樣的?
209跟210兩班的學生在學校被列為問題班級,學校特地把所有被歸類為問題學生的人通通被編到這兩個班,於是這兩個班級從此臭名昭彰,學生滋事問題層出不窮,然而校方只知道懲處這些作惡的學生,卻不曾認真的解決學生本身的問題。
學校老師與教官的惡意針對,甚至助長其他學生歧視的狀況,而每個學生都有原生家庭的問題,使這些不曾被諒解的孩子,越來越不信任「大人」,而開始自己摸索自己的方法,繼續生存在這個不愛自己的社會。
他們結成校園幫派、鬥毆、霸凌、吸毒、販毒、援交,試圖把那個最赤裸脆弱的自己抹殺。
他們不是沒有嘗試過求救,只是過於微弱的求救聲,社會卻充耳不聞。
他們身後的城市夜景繁華美麗,然而還是高中生的他們,只能躲在狹小的摩天輪空間裡,相濡以沫
故事裡,我們跟著小歐的腳步,接觸毒品、運送毒品,進而找到學校販毒的源頭,竟然是學校的輔導老師,而輔導老師在被逮捕之前,也曾崩潰得跟大家吐露自己的媽媽因為吸毒,而生下畸形的她,因為畸形,她必須接受社會異樣的眼光,被霸凌、被瞧不起,所以她吸毒,她販毒,拿到錢之後去整形,因為她不想被這個社會遺棄,她想要被這個社會愛著。
誰不是想被愛著?
我們總是同情被害者,指責加害者,然而加害者之所以成為加害者,也總有一個被世界遺棄的理由,儘管這不能成為赦免其罪刑的藉口,卻能讓我們反思,我們的社會到底麼了?
青春期的孩子,正值心思最為敏感細膩的時候,他們認為自己足夠成熟,但在我們眼裡仍舊是沒長大的孩子,這樣的認知差異,導致了青春期的青少年出現叛逆的行為。
因此,劇中的每個問題孩子,在得不到家長與師長的關愛與諒解時,選擇以自身的力量解決所有事情,他們開始不信任「大人」,逐漸長出尖刺,成為刺蝟,不讓人碰觸。
但當你不害怕被刺傷的擁抱他們的時候,還是會發現他們渴望被愛的心,所以高毅成了拯救這些孩子的人。(我竟然到現在才提到男主角)
我本來以為自己會看到熱血教師的老套路,結果沒想到一開始高毅就直接消極帶班,每次都期待學生陷入困境的時候,他能夠英勇現身拯救學生,結果都是學生自己解決問題,他都在一旁出張嘴做人生導師,我曾經想說這個角色到底是來幹嘛的。
但其實人生本來就是這個樣子,遇到任何的困難都只有自己能夠去解決他,而高毅雖然並不是決定性幫助孩子們度過眼前難關的人,卻總是在最適合的時間,用他自身的經歷拉了學生一把,不是陳腔濫調的勸導,而是認真得從學生的角度包覆著自己的經驗,去告訴他們什麼該做,該做什麼。
或許,這些被社會忽視的青少年或許要的不是我們如何拯救他們,或許他們要的是我們懂他,我們相信他們能靠自己的力量完成,我們知道他們心底仍舊善良。
高毅做到了,因為他是過來人。
因為他沒有忘記曾經自己也是那樣年紀的孩子。
這些曾經在鋼索上的孩子幸運的平安落地,成為了「大人」後回來緬懷那在青春時期,唯一願意理解他們的老師
或許我們總是習慣以高高在上的姿態面對被我們看成孩子的人,我們總是認為他們還沒有長大,他們還不清楚社會現實,他們還沒必要了解某些事情,但我們是不是也忘了,當我們正值一樣的年紀時,是不是也不能接受所謂大人的姿態?是不是也不能理解他們總是把我們當小孩子看待?
怎麼當我們成為別人口中的「大人」時,我們就忘了我們曾經也是孩子?
我一直相信,儘管青春期的孩子年紀不大,在時間的推進中,他們已經不只是個孩子,也有足夠的資格與我們對談,如同我們在這個時期,也可望與師長平起平坐一樣。
如果我們能想起一點我們曾經的樣子,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幫助這些走在鋼索上的青少年?讓他們平安落地?
而現今仍有數不清的青少年案件,在這個社會中留下許許多多的遺憾,我希冀他們留下的遺憾,能帶走將來更多的遺憾。
「也許能帶走的只有遺憾,也許能留下的,也只有遺憾。」--------------台劇《翻牆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