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戰國的史蹟沒有少跑過,但其實我不是戰國迷,走行程的時候並沒有刻意去安排尋覓、拼湊,大部分都是隨興跑到哪就看到哪。
例如某一年趁著還沒變熱之前,在名古屋車站臨時查了一下換乘案內,就讓電車把我送到關原古戰場去了。朝聖是其次,就是想在看日劇的時候,視覺上有點熟悉感。
今年的NHK大河劇《麒麟がくる》是以明智光秀為主角,就算沒有這部大河劇,明智一族在其他以織豐時代為背景的大河劇、電視劇特別篇,還是電影中,都不太會是缺席的角色。只要明智光秀一出現,後面的劇情不用猜也知道會發生甚麼,只是看編劇要用哪一種有根據或無根據的都市傳說來鋪陳。
例如2017年大河劇《おんな城主直虎》,是以明智光秀通過今川氏真牽線,偷偷把幼子留在井伊谷當人質,並聯絡德川家康共謀暗殺信長,結果家康在安土城接受信長款待之後,上洛途中就接到明智已發兵本能寺的消息,趕快火速返回三河。
敵在本能寺的本能寺就不講了,每次去京都寺町通大多是逛古書店,不是專程為了本能寺,再說現在的本能寺,早就不是原來的本能寺。
造訪西教寺的那年冬天,滋賀縣還飄著雪,當天的雪之華不似因風而起的柳絮,亦說不上撒鹽空中的意境。鵝毛般的雪,彷彿播放影片所設定的慢動作,從空中,緩、慢、飄、落。輕拍衣服上的落雪,沒有留下惱人的水漬濕痕,在關西遇到這種下乾雪的天氣,還是頭一遭。
搭著纜車從比叡山離開下山,坂本週邊積雪少許,但飄雪仍未停歇。手機因故暫時遺失了網路,拿著昭文社的口袋地圖緩步尋路,找到了西教寺。
西教寺的歷史可以上溯至聖德太子時代,明智光秀以坂本作為居城期間,曾援助西教寺因比叡山燒討事件焚毀之後的重建工作,因此寺內有明智一族的墓所與光秀供養塔。
寺內所立的光秀辭世詩句碑,出典自《明智軍記》,雖然可信度曾受到質疑,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部分呈顯了後人如何看待,戰國亂世之際,像光秀這樣的武士如何處理順逆之間的心境。
由於隨興所至,未遇上狩楓的季節,雪片不住的落下,隻身徘徊於寺內,看著樹頂、屋根、石碑、塔尖,頂著滿頭白,憑添一股孤寂與悲涼之感。彷彿明智光秀當時背離眾所仰望的信長,無可避免地背負著孑然孤行的悽愴。
比起最近大河劇播出所帶來的遊客,當時從入寺拜觀到離開,除了我之外,見不到任何人煙。坐在長椅上,貪心的想多呼吸一點雪花綻放之際的空氣,可能回到京都就沒有了喔。
每次看戰國時代的大河劇,我對明智一族的亮點,不是注意誰飾演明智光秀,而是誰飾演明智光秀的女兒,也就是嫁給細川家又受洗為基督徒的明智玉(細川ガラシャ)。
看來看去,還是美村里江在2011年的大河劇《江:姫たちの戦国》裡所飾演明智玉,最令我印象深刻。
因為看了有川浩的小說《阪急電車》,在訪完西教寺之後的某個寒假,想找幾個阪急神戶線與京都線之間的小站,走一走沒有觀光客的日常風景。話說,當年小林一三在阪急沿線所成功形塑的庶民生活空間與質感,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不過,造訪崇禪寺,是從神戶回京都途中的一個意外。因為下錯車站,索性出站尋找「崇禪寺站」附近的崇禪寺,究竟是何方神廟。
雖然崇禪寺的歷史可以上溯至奈良時代的法相宗,但現今寺院境內的建築很明顯的多屬新近重建,早已脫去時代所累積的滄桑感,就連家族墓地,每個都閃亮簇新。
境內一角,幾個半舊不新的墓令我很在意,走近一看,明智玉的墓所居然是其中之一。死於關原戰前的明智玉,確實埋骨於崇禪寺,但是原本大體的墓葬(埋め墓)可能已經不見了,從五輪塔的設置來看,應該是供養、慰靈鎮魂性質的墓所(参り墓)。
比起高野山奧之院參道同時期的諸多戰國古墓,碑塔風化的痕跡隨處可見,而崇禪寺的明智玉之墓,五輪塔已無明顯的稜角,但文字仍然清晰,顯已經過整建,可惜周邊並沒有解說牌,無從得知其損益沿革的情況。
據悉原本明智玉的遺體先被安葬在堺的基督徒墓地,後由細川家改葬於此。而京都大德寺的高桐院有細川家歷代的墓所,明智玉也在其中,是用遺物來安葬的供養墓。
雖然在飄月寫這些不免有點毛,正直的來說我確實是墓控,在日本探訪墓地或靈園也不知凡幾了,有經過都會留意一下會不會撈到寶。迷路之際居然偶見明智玉的墓所,大概當事人知道我看日劇都有很認真注意她(吧)!
這篇無意重複贅述此時期的戰國風雲史,只是我個人對史蹟的觀察與詮釋,戰國迷就請多多包涵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