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顏與鐵窗花》搶先看：山形鐵窗花 | 奇峰羅列，尋常家宅的窗上風景

在鐵窗花的世界，高山的形象常用在房子的鐵窗、柵門圍籬、欄杆、樓梯扶手等：以單線勾勒對稱的山頂與山坡輪廓，S 形線條盤於半山腰上形成山嵐雲霧，置於山坡下方則為河流，兩條凹折線構成一幅山河雲水的畫作。有別於其他造形的鐵窗花，山形鐵窗在製作上構圖相對簡單，所需鐵材也較少，不僅為鐵窗師傅省下工時，也替屋主降低材料費用。這幾年的記錄與訪問過程中，我們發現台灣屋主對自家山形鐵窗最常見的詮釋，更多是日本的富士山。富士山擁有終年積雪的山頂，兩側山坡對稱有如倒懸的扇子，是一座造形識別度極高的世界遺產名山。它不僅是代表日本的重要符號，也以鐵窗花的面貌現身台灣民居。在長達半世紀的日治時期影響下，受日本教育的老一輩人總習慣在對話中穿插幾句日語；也許出於同樣的理由，那些非順應時下仿日流行而新製、造形單純對稱的山形鐵窗花，就此成為靜靜守護屋主超過半世紀的「富士山」鐵窗花，並成為展現台灣元素的美麗街景。這樣的街景常讓許多訪台的日本遊客大嘆驚奇，因為「富士山」鐵窗花即便在日本當地也相當罕見。

不過在一些以山為名或附近有高山的地區，有時屋主並不會將家中的山形鐵窗花解讀為富士山，而是阿里山、玉山、大霸尖山等等。有趣的是，儘管這些鐵窗花與當地山景的相似度並不高，卻顯示出居民對於以鄰近山峰作為家園象徵的認同感。我們曾多次在講座上與讀者分享這些「山景」，不少眼尖的讀者總能從牆邊招牌推敲出這些鐵窗花的拍攝位置；但更多時候，讀者會將自己的成長經驗投射在窗花上，那些曾爬過、嚮往的山名也紛紛脫口而出，頓時揭開一場高山命名大會。

鐵窗花的世界沒有標準格式。山形鐵窗花會衍生出許多變化，例如山頂的線條或圓或尖；山坡的陡峭程度如同真實山巒般變幻莫測；山的本體造形因鐵工師傅手法而異；各式配件也具畫龍點睛的效果，例如結合山頂的日月星辰、林木與度假小屋等，甚至予人彷彿置身於阿里山的幻覺。只見鐵工師傅的巧手一揮，小房子變成帆船、平靜的晨霧成為動感的波浪，山海合一的豐富場景更讓人聯想高雄哈瑪星的夏日風情。

從造形構成的方向解讀，山形線條簡潔，不管將圖案放大或縮小都不致造成施作困難，而且焊接處較少，因此在門窗上的運用相當廣泛。中、南部地區大多以山為主題，不過山也常是配角，例如雲林、嘉義多處合院建築中的花瓶鐵窗上便點綴山形圖騰，呈現「花開富貴、平安長壽」的吉祥寓意；此外寺廟、民宅的基本線條欄杆上也常見幾座小山與壽字，為素雅的造形添上些許變化。

鐵窗花難道只能勾勒出古典素樸的圖案？千萬別讓這些刻板印象澆熄了尋覓漂亮窗景的期待。我們曾在實地探訪的過程中，發現山形鐵窗花上結合飛機的特殊案例。那時正好過大中午，熱情的鄰居喚醒了乘涼午睡的老屋主，揉著惺忪睡眼的老先生對我們說：「這棟兩層樓房子差不多五十多年前蓋好，剛好跟我的小女兒同年。」我們好奇詢問窗上飛機的典故，老先生笑說：「別看房子只有兩層高，當年可是這附近的第一高樓，就像現在台灣最高的101 大樓。因此為了讓房子更美，師傅幫我們做了當年最時髦的飛機。」推算時間，1960年代恰逢台灣引進噴射客機推廣跨國旅行，當時搭飛機出國是很時髦的事。鐵窗上的圖案間接見證了台灣的航空史，而自家鐵窗花獨特的構圖，也滿載著屋主的夢想與人生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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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在老屋顏的鏡頭下，或是他們從老字號公司舊廠址搶救並典藏的鐵窗花，都是舊時光所殘留下來、獨一無二的珍貴歷史痕跡。

透過這本書，我們得以跟隨老屋顏的腳步更深入老房子、貼近民居的人情日常；也能在細細品味他們豐富精采的尋訪之旅後，讓自己從一名只是遠遠拍照的平凡旅人，進一步蒐集、記錄下我們所喜愛的老屋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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