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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拉拉是殺不死的英雄 ＊小小孩閱讀視角

馬拉拉是戰爭殺不死的英雄
聖誕假期帶小孩去山林散步，一片草葉摩娑聲音之中，快要五歲的棠棠突然說：「可以幫我買馬拉拉書嗎？」彷彿雲霧飄來，我沒有驚訝。可能是他頻繁聽到我問哥哥，要買什麼書？也可是他上個月跟爸爸到北投參加親子繪本共讀時所聽聞。總之，我知道他想要一本與馬拉拉相關的繪本書，也知道誰是馬拉拉！

十來年作文教學經驗，馬拉拉始終是學生喜歡的作文範例，而我對她的認識約莫是幾組關鍵字：諾貝爾和平獎、女權、教育、槍傷，和平。

目前博客來與馬拉拉相關的繪本有馬拉拉的魔法鉛筆、馬拉拉的上學路、馬拉拉和伊克巴勒，我選擇第二本《馬拉拉的上學路：為平等教育奮鬥的女孩》比較貼近現實樣貌，如果有機會從文學或者品格角度再詮釋馬拉拉，第一本和第三本是很好媒介。

上周末，陪棠棠看看翻翻這本書。起初是我逐字唸誦，但他已經讀過這本書，加上他是那種會一直驚嘆和發題的小孩，所以「馬拉拉的山谷好漂亮喔」「她怎麼有那麼多獎盃」「哪一個是馬拉拉媽媽？」（註1）「她為什麼全身全臉包起來（塔利班政權所規定女性穿著籠罩全身的波卡服裝）」「離開山谷是要去哪裡？逃難喔」「甚麼是家鄉，這兩個人是家鄉喔」（註2）……

最討厭是當繪本中塔利班政權入侵並控制馬拉拉所居住的巴基斯坦北方城市時，棠棠竟然假裝會本中大鬍子男人手裡持槍，且「碰」一聲（但他模仿的型態是美國西部牛仔），還問媽媽我，那些壞人是不是這樣？倏忽，我明白了馬拉拉的生存困境。馬拉拉期待巴基斯坦兒童受教育，如果兒童擁有一支筆以探求知識，就能夠避免塔利班政權配給兒童持槍衛國。

我一邊回答棠棠的提問，一邊覺得這個小孩怎麼就不能好好聽媽媽念故事呢真麻煩。這本書的故事從馬拉拉勤奮學習寫起，未幾，塔利班勢力進入，宰制當地人生活和思想，尤其是炸彈威脅令許多居民恐懼。很快的，巴基斯坦政府軍隊介入，展開抗爭，居民趕緊撤退；三個月後，當居民回到家鄉來，塔利班勢力消退，但家鄉的屋宇建設皆以殘破。孩子重新回到學校，馬拉拉更成為當中的領袖人物，鼓勵教育和女權。直到二零一二年十月九日，一名男子掀開充滿歡唱嘻笑的校車帆布車蓋，大聲問：「誰是馬拉拉？」隨之而來的是槍聲與死亡陰影。

我問棠棠：「你為什麼喜歡馬拉拉？」
他說：「因為馬拉拉是戰爭也無法殺死的英雄。」

對耶，在第一次史瓦特二百萬居民大逃難中，不少進入難民營而受窘於衛生條件不佳者因此病死，或者無托身之地而傷亡。但是馬拉拉因借宿外省親戚家而成功回到故鄉。在第二次死亡威脅，也就是貫穿左腦左耳的槍枝射擊中，馬拉拉被直升機載往軍醫院，又轉入英國醫院。從中槍四小時內、馬拉拉陷入意識不清的昏迷，直到術後甦醒，能以英文單字字卡與他人拼字手談。幾乎是奇蹟般地復活。

難怪棠棠這個快要五歲大的男孩會喜歡她，她就像漫威動漫人物一般，是個真正無法擊倒也殺不死的人類。報章雜誌也喜歡稱呼馬拉拉是女英雄，然則大人世界的名稱指涉，與小小孩的幻想應該有所不同。（註3）

媽媽我竟然就迷上馬拉拉
閱讀至此，媽媽我發現自己竟然被這個故事吸引。除了堅毅的馬拉拉之外，馬拉拉的家人、同學、鄰居也一起承受塔利班政權威脅，以及各種有形與無形的流言恐懼，卻仍然不噤聲。我好奇，為什麼他們都不怕？換句話說，為什麼他們寧可肩負害怕？

無論是歷史上的納粹德國、台灣白色恐怖，或者當今世上仍受言論思想等箝制的土地，多數人有默契的不說不談以求自保；反之，那些夸夸其談的異議分子，只能懷抱真理而遭受指責。是以，這個故事適合大人閱讀原因在於，我們必須永遠學習佩服那些說出不同意見的人，並且爭取討論空間，聆聽也反省。

我也好奇，為什麼巴基斯坦能夠孕育出馬拉拉這樣的女孩？在網路上略查一些巴基斯坦歷史，又看了《我是馬拉拉》（紀錄片）以及《我是馬拉拉》（青少年版）。 似乎有點明白，這個曾經被英國殖民和宗教氣息濃厚的土地，歷經政權輪替，信仰多元，東西方價值融融交替後必然引發的紛歧。紛歧的背後，是利益，更是無數貧富差距下卑微的淚水（許多人民生活無法跨越貧窮門檻）。

國家和平，必須透過多方協商，或者國際力量方能極度緩慢取得——這些是大人的事；而馬拉拉做為一個溫飽家庭的女兒，一位教育家、政治領袖的掌上明珠，五歲就能識字且口齒流利，善於演說，她於是站出來，試圖彌補大人世界缺失的拼圖一角。她倡議女性與兒童接受教育，讓這批人成為擁抱知識的力量、成為支撐國家的砥柱。

我因此理解了馬拉拉日記為什麼如此寫下「I have had such dreams since the launch of the military operation in Swat. My mother made me breakfast and I went off to school.」
戰爭是大人的事情，兒童應該保持屬於兒童的完整性。這是馬拉拉的夢想，也是世人胸臆中遙不可及的夢想。

由於不得不的全球化，政權傾軋又獨立，巴基斯坦終於能夠出現像馬拉拉這樣接受西方思想，卻仍強調自己是穆斯林的女孩，有虔誠之心、宗教與愛。

小孩在馬拉拉身上看見女英雄形象，我則看見與馬拉拉並肩前進的更多同胞（儘管他們從不是媒體焦點），一起發揮不噤聲的勇氣。2003年電影Osama movie說出女人活在陋習社會中的悲哀，如果電影中的Osama能夠遇見像馬拉拉這樣的朋友，一切是否會不同。由於自己一路升學順遂，沒有思考過上學的艱辛與幸福，閱讀《馬拉拉的上學路》繪本大概引發我對女性受教育的更多關心，又在Netflix找到另一部紀錄片《天命之女》，講述扶植印度北部貧窮家庭的孩子、有機會受教育而改變家庭的故事。影片中的校長在入學第一天告訴家長「千年來的苦難一定要結束，因此我們創立了香堤巴旺（校名，和平之屋）」。這句話應該也是馬拉拉想說的，我想，有朝一日，她會實踐這個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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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 小孩似乎喜歡看著繪本中出現的人物，努力辨別屬於他們的角色。且由於繪畫人物長得差不多（這本書中多台灣不常見的南亞臉孔），只是衣服不同，棠棠竟然就把馬拉拉的媽媽看成馬拉拉。

註2 小孩尚在理解抽象改念階段，有時候聽不懂，如果他沒有發問，可能自行對號入座、將錯就錯底在閱讀。例如，我指著繪本中某一頁說這裡是馬拉拉的「家鄉」，由於那一頁剛好出現兩個大鬍子男人，棠棠於是指著這兩個大鬍子男人問「他們的名字是『家鄉』喔」。

註3 棠棠喜歡讀一種漫威英雄角色繪本，我陪他讀過幾遍，覺得故事性不足不好看，因此猜測小孩只是想從角色身上捕捉到一種英雄感的氛圍，像是看偶像那樣，不管偶像做什麼都覺得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