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律失常: 一場沒有外遇沒有吵架的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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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因為疫情的緣故,看了一套冷門的俄羅斯電影: <心律失常> (Аритмия) 。
電影以一對在同一間醫院工作的夫婦為背景: 丈夫(Oleg) 是負責外勤的救護員,妻子(Katya)是在醫院工作的急症室醫生。電影就像紀錄片一樣,平實地拍出了急救醫生的工作,事實上導演為求迫真還花了大量時間採訪和記錄實況。但是對我而言,正因為<心律失常>沒有像電視劇<ER>般誇張及富戲劇性,男女主角之間的相處和互動,才更令人揪心。
到底,是什麼令到兩個相愛的人,在沒有外遇、沒有激烈的爭吵的情況下,向對方提出離婚? 這是男主角 Oleg 永遠不能理解的地方: 他的妻子 Katya,就在岳父的生日飯的席間,給他發了個短訊: 「我們需要離婚。」
事緣是,Katya的父親生日,兩日約好了要去岳父的家吃飯。但遲到的Oleg忘了買禮物了,離家前還喝了點酒導致滿身酒氣;到岳父家後,Oleg 直接就開始吃喝了,連招呼都沒有打,因為太專注於吃東西,他也沒注意到咀嚼的聲音打擾到了正在說話的人。岳父一直要說他不舒服需要進房休息,但Oleg 只想吃東西。當時Katya還為Oleg 出頭嗆了父親。
在 Oleg 看來,這些都不過是小插曲。但就在飯後﹐正在和別人談笑風生的當下,他的手機就出現了 Katya 的話: 「我們需要離婚。」
Oleg 看着,以為Katya是在為席間的小插曲生氣,也就半賭氣地說,「如果因為這種事就要離婚,那就離吧。」
於是兩人回家後Oleg 把枕頭被子搬離了睡房。但除了分房睡外,兩人的相處沒有絲毫改變。兩人依舊在同一個浴室,一個洗澡一個梳洗,偶爾和對方講一兩句無傷大雅的小事。
有一天 Oleg 喝醉了,糢糊間返回睡房睡覺。半睡半醒間他感覺到 Katya在身邊,於是本能地依偎過去。Katya 沒有推開他,他以為她已經消氣。但一覺醒來,Katya 仍是那張生氣的臉。
你是遙遠的銀河,我很努力飛去那個銀河,但太遠了,我已經耗盡了所有的空氣,水,慾望和食物,而這個世界並不關心我有沒有進去。
Oleg 不能理解她在說什麼。在他看來,不就是遲了點、多喝了點酒、忘了買禮物,為什麼 Katya 要這麼生氣? 至於因為這些事而離婚嗎?
而Oleg 不理解,正正就是 Katya 糾結的點。
她知道 Oleg 就是個這樣的人: 不善辭令、不會讀空氣、不擅交際、只集中在自己感興趣的事情(工作)上、連在車上開個飲料都可以倒得到處都是。即使在前往父親的家中Oleg 只顧着玩手機,但看見Oleg 不小心打翻飲料,Katya 還是會為他的笨拙而露出微笑。
Oleg在父親面前失禮,Katya 原意只是想打「談談」(pa3Bec),結果手機選字時自動彈出了「離婚」(pa3Bectucb)。Katya看着「離婚」這個字片刻,也順水推舟地發了出去。
她以為「離婚」能令 Oleg醒悟,理解到他們需要好好的談談,以為 Oleg 至少會嘗試去理解一下自己的心情。但換來的是 Oleg 的一句「你要為這些小事離婚那就離吧」。
Katya 沒有想到,自己已經提出離婚了,但唯一不同之處就只是分房睡。
那天當她看見睡着的Oleg毫無防備依賴自己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笑了。她任由 Oleg 依偎着她,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Oleg 醒來後,Katya嘗試把自己的感受告訴 Oleg。她無法接觸到 Oleg 的心,她不知道 Oleg 在想什麼,甚至無法確定 Oleg的世界是否還需要她存在。她無法走進 Oleg 的世界,就像在追逐着遙不可及的星星,但被追逐的對象卻並不在乎自己是否能到達。
但 Oleg 仍然無法理解。他無法理解 Katya 的憤怒,他以為 Katya 還是為了他在岳父家喝酒的行為生氣,他在家開派對,無視了疲倦的 Katya,請求 Katya 原諒他。Katya 知道,他不明白也不在意她為什麼要離婚。Oley 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讓一切「重回正軌」。
隔天他們又吵了一場大架。Oleg 坐在Katya 的車上,開始數落自己的失敗: 他永遠也無法賺大錢、他的工作沒有突破、比不上 Katya、他沒有用、他就是個廢物、Katya 離婚是正確的... 聽着聽着,Katya極其突然地在公路上停了車,用力地拍打軚盤和尖叫發泄着怒火。
Oleg 想碰她,她憤怒地推開他: Don’t fucking touch me! (對話當然是俄文,但我覺得 Don’t fucking touch me 在這裡算是最貼切的了) 然後離開了車箱。
回到公司,Oleg 無視主管的新規定: 為病人診斷的時間不能超過20分鐘、不能接不是分配給自己的病人等﹐救了一個不是分配給他的哮喘病人,但此舉令原本分配給他的病人失救過身了。主管更是大動肝火,直指「你的工作就只要把病人活着進醫院就好。」
難受的Oleg找到 Katya,求她不要再互相折磨﹐求她原諒自己。Katya 知道 Oleg 的落寞抱住了他。於是晚上,在派對、音樂和酒精的催化下,兩人在凌亂的廚房急切地渴求着對方的身體。但當 Oleg 提出想要孩子時,Katya 平靜地說,自己早已經在半年前裝了節育環。
登時,所有表面的平靜再次被打破,Oleg 再次把自己的枕頭和被子搬出了睡房。
翌日,Oleg 為了救一個小女孩,不顧程序在野外為瀕死的女孩做了氣管切口。然而送到醫院後,小女孩因傷口感染和失血而進了深切治療部生死未卜。主管怕揹黑鍋,即時把Oleg停職,還希望小女孩的母親不要追究醫院的失職云云。Oleg 想把主管拉走反而捱了主管一拳。
事後 Oleg 回到家,看見 Katya的行李,當下崩潰了。他哭着跑了出去,消失了一整夜。回來後他哭着說,我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有一日會失去你﹐我根本離不開你。
我已經失去你了嗎?
Katya 看了他一會,輕輕搖了搖頭。
我就在這兒陪你。我哪裡都不去
Katya 終於放下了心結,抱住哭得崩潰的 Oleg。這一刻兩人才真正的和好了。
電影以 Happy Ending 收場: 小女孩死裡逃生,Oleg 重回崗位,兩人雨過天青。
電影的感人之處,在於他的寫實。
有人曾經說笑,女人要離婚的原因,是因為男方每次如厠後都沒有把厠板放回去。男人不明白,不就是一塊厠所板嗎? 大不了我下次放回去; 但對女方而言,這個行為是「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內」,再發酵成「反正我不重要」。
有人說,婚姻是戀愛的墓地,無論再相愛的人,都會在婚姻中的柴米油鹽折磨成囚徒困獸。到底是男女大不同,還是女人心海底針? 在現實中,又有多少對 Oleg 和 Katya 因這種事而變成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又有多少人,最後能和結局一樣,取得 Happy End 呢?
小妤
小妤
80後女寫手,恐人、社交障礙,喜歡文字、喜歡寫作、喜歡文字 2014年起以筆名「小妤」在包括輔仁媒體、熱血時報、Medium等平台開始寫關於政治、抗爭路線、影評及書評等的文章。 最近以筆名「文盲才女」在粵文雜誌<迴響>初試寫廣東話小說,作品分別登在第一及第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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