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橋上的少年》FAQ4: 書名的「空橋」到底是什麼意思?

2021/01/22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出走,只是為了找到出口

A:你確定你要聽答案?

前一篇我說關於寫書的初衷我可以給出各種版本,那麼關於「空橋」到底是什麼,我肯定可以給出更多種版本──所以我並沒有打算在這一篇給出答案。(被拖走)
好啦好啦,我還是來多給一點提示,也讓讀者窺探一下作者腦內(想太多)的小宇宙是什麼樣子。
但這篇文章我只有一個目標:幫助讀者在書裡看見更多空橋。
(還沒閱讀全書的朋友請自行評估是否往下看,以免破壞首次閱讀的樂趣)
「空橋」這兩個字,第一次出現在書裡的什麼時候呢?
很多人有印象的,都是一直到書裡接近結尾,朋城透露他那本奇幻小說的收尾:
「結局的舞台,就設在那個世界的邊緣,是一座通往另一個世界的橋,一座……飄浮在半空的橋。」
「半空的……橋?」
「對,但那也是一個極其危險的地方,重力場非常不穩定。而且凡是能力者到了那裡,就會失去對自己能力的掌控,稍有不慎,可能就會一輩子被困在那。」(§42,p.448)
是的,這是全書最直接出現空橋意象的一處,就出現在我的「書中書」設定之中。這麼明目張膽,就和偵探小說一樣,看起來最像殺人犯的那個往往不是真的殺人犯。這確實是一個我提供給讀者去推敲、詮釋、並整合全書的角度,但並不是「真相永遠只有一個」的那一個解答。
事實上如果直接搜尋「空橋」二字,你不會搜到這一段,反而是出現在書相當前面的一個意識流的大段落裡:
我杵在空橋上,再一會兒就要下雨了吧。偏偏還沒。一個多小時前我站在醫院側門外不是還大晴天嗎?烏雲壓在整個台北盆地上,空氣變得好重。底下的馬路滿滿都是車…(§7,p.52)
有人可能會抗議了,好好的天橋幹嘛寫成空橋。不好意思我還真的是刻意在書裡選用「空橋」這個語意曖昧的說法。這段內容出現在蔡醫師旅行出發前,到某家新醫院面試的場景,在時間軸上早於所有其他旅行線與醫療線的情節。也就是說,如果以書裡敘事者(蔡醫師)的觀點,一切採用順敘,空橋是僅次於那家新醫院的初始場景。不僅如此,細心的讀者可能會發現那段話好像在哪裡也看過……沒錯,目次裡第一卷的摘句就是來自這一段。等於讀者翻開這本書,光是讀到目次,就已經抵達空橋上了。
從這兩個層面來看,並不只結尾,這本書自一開始就是以空橋這個場景來出發
你會說也太不明顯了。當然,如果太明顯,怎麼會是「空」橋呢?看不(太)見,但它依然存在。這是我在這裡運用的隱筆。
同樣的概念,我在其他地方也刻意隱藏太具象的空橋出現。譬如說,早在我第一篇公開的OKAPI專訪就提到,空橋二字「源自登機時的接駁空橋」。旅行線作為我這本小說的其中一線,在「空橋」作為既有名詞的多重指涉中,聯想到機場的接駁空橋應該是非常合理的。而小說本文的旅行線開始於機場裡等行李的場景(§1,p.12),結束於通過機場安檢登機就座後(§41,p.438),這兩處我都省略了照常理一定會經過的空橋,交給讀者自行腦補──或者說是「完形」(gestalt)
現在你已經發現,作者我是有意圖的在隱藏(空)橋太直接、太張揚的出現在書裡,那麼除了「隱筆」,應該不會意外「假借」手法更是散見全書。凡是具有「連接兩端的通道」這樣的意象,從開始的行李輸送帶(§1,p.12)、綠色隧道與通往懼樂部的懸空木造階梯(§2,p.17),一直到最後像是「順著它就能走上天空」的風馬旗海(§39,p.415),可以說只要有心,無處不是空橋。中間當然還有更多就留給讀者自行挖掘了。
如何,有感覺看見書裡更多座空橋了嗎?
如果你覺得我這個作者真的想太多,或者完全不買我的帳,都沒關係。本來書名裡的空橋或者這整本書的意義就是由讀者來決定的。我說了我適合說的,剩下來的,就是你們的事囉。
最後,再來分享一次全台的高中生們,是如何在閱讀心得裡說他們理解到的空橋吧。(資料來源:中學生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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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橋,顧名思義,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的橋,可是那個少年卻在空橋上,他很孤獨。這種孤立、迷惘的感覺,好像沒有人可以真的了解自己,不知道自己該去往何方,那種害怕以及孤立感,便是空橋所帶來的。」(台北周同學)
「當站在中間時,只能往前或往後,不能往左或往右。所以在空橋上的少年意指的是少年不知道該往前還往後,只能按照原先擁有的路線,一直盲目的走下去。」(台北蔡同學)
「空橋帶給我的意象是孤身一人走在一座懸空的吊橋上。它就好比我們內心下的每個決定,不知道自己踏出這一步是否會摔得粉身碎骨,裹足不前之際再回首卻發現自己早已走了一大段路。這些都源於自己內心的恐懼,所以我覺得空橋寓意恐懼。」(台北李同學)
「我認為空橋代表的是未知。縱然他們都有一些短時間內會走向的已知目的地,但路途中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台北陳同學)
「空橋好似一個媒介、一個中繼站、一個轉捩點、也可以說是一個車站。在這座空橋上,就好似在抽著大富翁中的機會與命運,你永遠不會知道下一張你抽到的會是甚麼。」(台北高同學)
「一座飄浮在空中的橋,是一座可以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通道,通過這個通道時可能會承受巨大的壓力或失敗。大家可能都會在這個空橋上,迷茫著但並不知道橋上的目的;大家可能都在這個橋上,尋找著自己的目標。」(南投劉同學)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座空橋,那座空橋連接著十字路口的各處,佈滿了隱形的陷阱。徬徨、驚恐、害怕、迷惘,像是低雲圍繞在你我身邊。」(台北王同學)
「作者用兩個時空的故事帶我身歷那座橋,帶我體會那種驚怕、脆弱、迷失到尋找、面對和勇敢的所有糾結和感慨。像是一座在薄霧朦朧的深山裡,搖搖晃晃、年久失修的木橋,永遠看不清前方是什麼,不知道通往何處,更不清楚何時可能會踩空,腐朽的木頭和繩索摩擦的嘎嘎聲猶如響在耳畔⋯⋯」(台北王同學)
「我覺得空橋是一種狀態,生命在嘗試成熟的過程之一:因為困境所以混亂、迷失、逃避、害怕,看似在人生中停滯不前,卻漸漸摸索出讓自己釋放恐懼的路。在本書裡,醫生與病患都處於空橋,治療的對話使他們步出空橋──人生過渡階段;這座橋成為他們 #人生的連結點,能通往任何可能的地方。」(台北吳同學)
(後記:覺得作者我說明得真的太少了嗎?那麼,歡迎連去下方我在「底加」網站的說書影片,看看我是怎麼為整本書現身說法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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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伯鑫
蔡伯鑫
兒童青少年精神科醫師、作家,著有《空橋上的少年》、《沒有摩托車的南美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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