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世達賴坐床、親政及離中親俄分析(三)

2021/03/06閱讀時間約 29 分鐘
-- 兼駁夏格巴《藏區政治史》之謬論
摘 要
自清朝以來西藏就成為中國領土,此乃無可爭辯之事實,且自六世至十三世達賴喇嘛親政以前,此種情勢從未改變,但十三世達賴喇嘛親政後,以其自幼受俄籍布里雅特蒙古喇嘛道爾吉之蠱惑、慫恿、灌輸其離中、親俄、反英思想,遂使西藏情勢為之一變,夏格巴之《藏區政治史》[1],復扭曲史實,使各界對近代西藏與中國關係有所誤解,尤其十四世達賴喇嘛出走後,倡言西藏與中國僅為「供施關係」,在西方國家分化、裂解中國(指歷史、文化傳統之中國,非僅指中共,全文中之中國均準此項原則,不另加注)的潛意識推波助瀾之下,十四世達賴喇嘛意圖將西藏問題國際化,本文擬就自十三世達賴喇嘛坐床以至當前海外藏情作一分析,並駁斥夏格巴《藏區政治史》捏造史實之荒謬之論。

肆、十三世達賴喇嘛返藏與全面親英

十三世達賴喇嘛離開五台山依朝廷所規定路線,於光緒三十四年八月三日抵達北京,朝廷特派禮部侍郎達壽(曾與博迪蘇同赴外蒙勸達賴返回內地)、外務部右丞張蔭棠負責照料接待,其在京及返藏情形敘述如次:
一、陛見儀式
十三世達賴喇嘛既到北京,對於陛見儀式,朝廷有一番討論,其中以外務部右丞張蔭棠的意見最為中肯,張氏之意見為:
「此次達賴覲見禮節,聞各國使臣甚為注意,如皇上起迎、賜達賴坐,雖舊制如此,不妨稍為變通,參酌各國使臣及蒙古王公覲見儀注,皇上不必起迎,達賴跪拜後,起立奏對數語,即時宣退,以示嚴肅。俟陛見之後,或即恩賜讌享,再行賞座。……達賴舊制,固甚尊崇,王公大臣均不請謁,現今時勢似不宜仍沿舊制,賞賫不妨優隆體制亟應裁抑,當未陛見之先,應先使人授意,令其拜謁邸樞,以盡屬藩之禮。」[57]
最後裁定:「著於入宴坐次跪迎跪送。」[58]之後每有論者認為十三世達賴喇嘛之所以攜貳,乃肇端於令其跪迎跪送,其實在民國以前數千年來,臣子見帝王無不行跪拜禮,而西藏為中國之一部分,達賴喇嘛向中國皇帝行跪拜禮,乃是理所當然之事,何況兩年前博迪蘇等一行到外蒙曉諭達賴喇嘛從速返回內地,宣頒聖旨時,達賴已向聖旨下跪,所以此種說法無法成立。同年十月十四日慈禧太后在仁壽殿接見達賴喇嘛時,隨同謁見的居然有俄人布里雅特喇嘛道爾吉其人[59],可見當時清廷之關防何其鬆懈,現在且看夏格巴於《藏區政治史》一書中如何記載這次陛見的情形:
「本來定於藏曆八月初六日會晤皇帝(書中刻意不提西元年月日,意在混淆,但在其他部分都會提列西元年月日),但是圍繞會見時禮儀問題商談不果,故未能在上述時間舉行會晤。滿洲的辦事人員們要求達賴喇嘛向皇帝行所謂叩頭禮,西藏方面說:『會見方式應按滿洲開國皇帝順治與五世達賴時的藏漢施主福田的傳統禮節。』最後達成協議:近來皇帝政躬違和,不必前來迎接,在寶座上原地站立表示坐著,互贈哈達。(藏曆)八月二十日,會見光緒皇帝和慈禧太后,在漢藏蒙大量精悍馬隊簇擁下達賴喇嘛步入十六人抬的有金頂的黃驕內……穿過人群,來到紫禁城(原文為萬壽山宮)東大門內,下驕,從門口至仁壽殿以御前大使和軍機等為首的五百文武官員排班致敬達賴,……西藏戒律堪布和北京譯師擔任翻譯。騎馬隨從近侍功德林寺扎薩克、司膳、司祭、侍讀阿旺洛佛和達賴喇嘛私人醫生鄂細‧強巴土旺等人陪同前往。皇太后慈禧來到丹墀階梯迎接。達賴喇嘛奉獻贄見禮如來佛像和哈達,皇太后回贈哈達和珠寶項鬘。隨即一同進入宮殿就座。互致問候,交談片刻,接著前往皇帝舉行會見的寢宮,光緒皇帝由二人攙扶站立寶座上,達賴喇嘛奉獻如來佛像和哈達,皇帝恭敬地回贈一條黃色內庫哈達……會晤結束後,偕同先前的騎馬隨從返回住所。」[60]
引了這一段文字,全然不見「跪迎跪送」過程,顯然刻迴避象徵君臣之禮的跪拜體制,行文相當技巧。開首提出「會見方式應按滿洲開國皇帝順治與五世達賴時的藏漢施主福田的傳統禮節」,這一句話存在著許多問題,按順治會見五世達賴時,西藏尚未納入中國版圖,清朝順治皇帝與西藏(其實仍稱吐蕃或圖伯)五世達賴,也不存在君臣關係,當然不行跪拜之禮,但康熙以後(最晚雍正以後)西藏已納入中國版圖,大清皇帝與達賴喇嘛有著實質的君臣關係,時更勢易,豈可相提並論,夏格巴旨在混淆視聽;其次所謂「藏漢施主福田的傳統禮節」更是胡言亂語,順治與達賴何來「藏漢」的施主福田關係?順治在夏格巴筆下成了漢人,這豈不是開了滿族一個笑話,又對雍正、乾隆時的文字獄作何解釋?再看順治之父皇太極如何看喇嘛教,皇太極曾說:
「喇嘛等口作訛言,假以供佛持戒之名,潛肆淫邪,貪圖財物,悖逆造罪,又索取生人財帛、牲畜,詭称人免罪于幽冥,其蕪誕妄為尤甚,喇嘛等不過身在世間造作罪孽,欺誑無知之人耳。」[61]
再看順治皇帝之子康熙皇帝如何看待喇嘛教,康熙曾說:
「若蒙古等惑于喇嘛,室中所有為之罄盡,此皆係愚人崇信禍福之說,而不知其終無益也。」[62]
滿清順治皇帝之父、之子對喇嘛教之看法如上,順治本人之看法當也不出此範圍,何來施主福田之說,其所以優崇喇嘛教格魯派者,一則當時尚未將西藏(時稱圖伯或圖伯忒)納入版圖,必須優崇以招倈;再則蒙古諸部都崇奉喇嘛教,所以優崇喇嘛教,即等同安撫眾蒙古,更兼有弱化蒙古之作用(一旦出家當喇嘛,即無法從事生產與戰鬥,經濟與武力自然弱化);清初之禮遇喇嘛教有其政治目的,絕非施主與福田之關係。反過來看,五世未賴喇嘛時,黃教政權初立,根基未固,其背後之支持者蒙古和碩特部固始汗(或作顧實汗)早已看出滿清(時尚為後金)勢力蒸蒸日上,終將入主中原,因此要五世達賴、四世班禪派出代表隨同固始汗之代表前往盛京(今遼寧瀋陽)朝見皇太極,時為西元1642年(皇太極崇德七年)《清太宗實錄》對此事有如下之記錄:
「圖白忒部落達賴喇嘛遣伊抗古克三胡土克圖、戴青綽爾濟等至盛京,上親率諸王、貝勒、大臣出懷遠門迎之。還至馬館前,上率眾拜天,行三跪九叩頭禮畢,進馬館。上御座,伊拉古克三胡土克圖等朝見,上起迎。伊拉古克三胡土克圖等以達賴喇嘛書進上,上立受之,遇以優禮,上升御榻坐,設二座于榻右,命兩喇嘛坐。其同來徒眾行三跪九叩頭禮。次與喇嘛同來之厄魯特部落使臣及其從役行三跪九叩頭禮。於是命古式安布宣讀達賴喇嘛及圖白忒部落藏巴汗來書。賜茶,喇嘛等誦經一遍方欽。設大宴宴之。伊拉古克三胡土克圖及同來喇嘛等各獻駝馬、番菩提數珠、黑狐皮、羢單、羢褐、花毯、茶葉、狐腋裘、狼皮等物,酌納之。」
當時五世達賴喇嘛徒弟額魯特蒙古大活佛咱雅班智達,曾不主張與清來往[63],但審時度勢的結果,還是派了伊拉古克三呼圖克圖前往盛京朝見皇太極,這是形勢使然。如果反過來看,五世達賴喇嘛這一邊,其所以遣使朝清,乃是迫於現實,其內心並不願見到滿清強大,因此當康熙時眼見將全面統一中國,惟恐清朝力量向西南發展,必將進入西藏,於唆使噶爾部之噶爾丹率鐵騎東掠漠北喀爾喀蒙古(噶爾丹之「博碩克圖汗」名號,乃是五世達賴所給。當時尚無內、外蒙古之稱謂),迫使清朝將兵力移向北方,延緩清朝向西南發展,一旦康熙龍馭上殯,其繼任者未必有如康熙之智勇,則西藏一隅仍屬於喇嘛教格魯派掌控之下,則達賴喇嘛仍可在喇嘛王國內威福自作[64],從清初諸帝與五世達賴喇嘛心態看,何來施主福田之說,所謂施主福田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宗教如果不介入政治,確實有洗滌人心、勸善去惡的正面功能,應予肯定與尊重,但一旦涉入政治其純潔性必將發生變化,強力之政治領袖無不想方設法利用宗教,以鞏固乃至擴大其對人民的統治,而具有野心的宗教領袖也千方百計要利用政治以擴大其宗教版圖,如雙方同時出現時,則形成政教衝突,揆諸中外歷史,可證此說之不虛,以「供施」關係解釋清朝與西藏關係,不僅是自我安慰之說,更猶如夢中囈語。
二、十三世達賴喇嘛在北京之活動
十三世達賴喇嘛在北京陛見皇帝、皇太后之後,在北京仍有一些活動,按達賴喇嘛在五台山禮佛期間,已引起各國在華人員之注意,不少外人不辭辛勞奔向五台山向十三世達賴喇嘛致意,其情況「如蠅見血」,達賴喇嘛也已發現自己已成可居之「奇貨」,必得善予運用,因而曾派人到北京與英國駐華公使朱爾典(Jordan. J.)有所接觸,探詢英國對達賴返藏態度,朱爾典告以:
「英政府對於達賴回藏問題之見解如何,渠尚不得而知,惟達賴出走期間,藏印關係確有進展。」[65]
此時十三世達賴喇嘛已是人在北京,仍密遣人走訪朱爾典,約期會晤,但朱爾典表示此尚非會面時機,朱爾典認為要會晤,必待達賴陛見之後。同時英俄兩國駐華公使則進行會商會晤達賴之辦法,蓋此二帝國主義者都不願對方搶得先機,並將此意告知中國政府,中國政府對於此事反應甚為冷淡,其情況英人敘述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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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吳三桂、五世達賴與準噶爾部酋長噶爾丹這四個活躍在十七、八世紀的人物,對中國近代史有著巨大的影響。這四個人的關係錯綜複雜,彼此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或鬥智或訴諸兵戎。本系列將就此四人事跡酌為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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