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憶外公

記得小時候放暑假時,媽媽帶我們回外婆家玩.外公在離外婆家稍遠處開了一間雜貨店.我喜歡在店鋪裡,東看西瞧,看看外公都賣些甚麼貨品.我最感興趣的是彈珠汽水和花生米.在鄉下,外公的生意好像不怎麼好,看到這些吃的喝的,我只能看不敢向外公要.外公把幾箱彈珠汽水放在店鋪後面的小房間,店舖是用土塊和竹管蓋成,店舖後有一小片竹林,風一來竹子搖動,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讓我聽了很害怕,不敢待在小房間太久.店鋪沒有廁所,外公要到離店鋪不遠的廟旁上廁所, 他叫我幫忙顧店一下,我很聽話,乖乖待著.風一吹來,窸窸窣窣聲讓我渾身緊縮,很怕在聲音中會出現甚麼令我害怕的東西,直到外公回來,我才鬆一口氣.

雖然,阿公店有我害怕的竹林聲,但是那裏也是我最驕傲的地方. 每當有人來與外公聊天,外公笑嘻嘻地用台語跟人家說:「我的外孫女很聰明,考試第一名,還會寫信給我喔!」為了不讓外公失望,我很用功讀書.保持好成績.

阿公店鋪放彈珠汽水那間的牆上掛著一把長刀和牛角,我曾在廟拜拜熱鬧的時候,看過外公頭綁紅布條,一手拿牛角一手拿刀,一會兒武動著刀,一會吹著牛角.我不知道外公在做甚麼,只覺得外公很厲害.我稍長大時曾問媽媽,才知外公會當乩童,還會幫人家收驚.

外公家有種幾棵柚子樹,每年中秋節快到時,外公就用布袋背著柚子來給我們.媽媽會買一些木瓜給外公帶回去.我本以為外公喜歡吃木瓜,後來才知道原來外公牙齒不好腸胃消化也不太好.

在我讀小學五年級那年秋天,外公沒有背柚子來給我們,而是我請假回外婆家,外公永遠離開我們了! 外公的棺木放在大廳旁邊,我睡在外公棺木一牆之隔的房間,那一晚我睡不著,心裡一直想著外公,耳朵一直注意聽著大廳的動靜,我想外公會醒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