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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指南｜摩托車的風

每天早起準備早餐，帶孩子們去上課；放學時，在校門口等著接送他們回家。我跟孩子們有時在酷熱的夏天行走，有時在雨天撐傘前行，冬天天冷時我會將他們的小手，放在我外套的口袋裡暖和。

而獨自在回程的路上，我偶爾興起，會騎上附近的租借腳踏車，輕踩著腳踏板，輪子隨之轉動，旋出了速度，微微涼風便在此刻拂上臉龐，讓我想起阿公的摩托車。

小時的每天早上，都是阿公叫我起床，他會在床尾那頭輕輕問我，早上要吃什麼，碗粿配豆漿好嗎，還是巧克力牛奶配麵包。然後騎著摩托車載我去上學，爸媽工作繁忙，我上下學都是阿公負責接送的。阿公騎車速度很慢，有次我趁等紅燈，下車繫鞋帶，阿公沒察覺我已下車，綠燈時他竟起步就走，我都還能小跑步追到他。

阿公的車速雖然慢，但在他的後座卻常有微風相伴。有時阿公會載我去找隔壁鎮的舅公。我們先繞向環鎮道路，再來的路段店家會愈來愈寥落，路燈零星的設置，幾公里才一盞，晚上會變得非常黑暗，尤其是在鎮與鎮的交接地帶，兩旁種著不知是什麼的田，遠邊房舍的燈火，稀稀疏疏，看起來像是躺落在地上的星，不知自己已墜落人間，仍舊不停地閃啊閃的。我常緊抱住阿公的腰，坐在後座瞇著眼緊閉嘴巴，因為只要一張口，黑暗中那千百隻蚊蟲便會隨著摩托車的風飛進來。

坐在阿公的摩托車後座，我很常將臉貼著他的背，聞他身上淡淡的味道。下雨了，就躲進阿公的雨衣裡面；冬天冷的時候，我會把手放進阿公外套的口袋裡取暖。我們不常在摩托車上聊天，通常只是安靜地吹著風。

阿公過世很久了。我常在問孩子們早上要吃什麼的時候，想起了他會幫我將早餐碗粿細分成六小塊；帶孩子去上學的路上，學起他把孩子的手放進了我的口袋中。我的育兒時光裡，總是不經意地重疊著阿公的身影。

如果夠幸運的話，我還能夢見他。在夢裡，坐著阿公騎的摩托車，我在後座緊緊環抱住他，如小時的每日。只是，夢裡的摩托車，已經沒有風，拂過我的臉龐了。


—本文獲「台灣房屋」親情文學獎‧評審推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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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公車從南鯤鯓，這個很靠近海邊的地方開過來佳里鎮時，我都覺得它像條從海裡游過來的大魚，尤其是在冬天的清晨，天空藍黑的讓整個小鎮像片海的時候.......

......只要台北下起了傾盆大雨，整座城市被淋得像片海的時候，我便會想起那條從南鯤鯓來的大魚，那條讓我在裡面睡得很舒服的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