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2-2019.01 · 巴黎
依循著2015年在南法普羅旺斯酒莊換宿的經驗,我自認為和街上滿佈連鎖品牌的城市相比,由田園或未經雕琢的視野所描繪出的鄉村景象,才是我想要停駐逗留的所在。
從踏上法國的第一天,因緣際會都能夠在沿路和透過冥想探究平靜的旅人相遇。跟著他們在固定的晨昏定省間反覆練習,我學到了內心的真實感受,比腦袋裡無所不在的評估與指令,更能把自己帶向真正需要前往的地方。從科西嘉島遠征到巴黎的決定,就是半年多來冥想、自修的一個小小成果。
巴黎聖母院(Cathédrale Notre-Dame de Paris)旁的運河
為什麼會選擇巴黎呢?一個我最剛開始排斥的地方。因為一同在科西嘉島換宿的夥伴們都一一離開那座山頭,前往下個旅程點;因為發現剩下我一個人之後,在Host家寄人籬下的權力關係無法被人群稀釋,而顯得濃郁緊張,內心對於能自主掌握的空間與時間的渴望達到沸點,我很明確的知道自己需要去找一份工作,支持我租下一個地方,趕快逃離這裡!
巴黎成為當時心裡的首選,她國際化,我相信她能包容外籍人士求職的意圖;她是大城市,而且可能是法國在人文、商業、觀光皆極具規模的熱點城市。而我想在那裡找到一個咖啡店的工作。靈感來自於和我一同飄洋過海的一張照片,這是先前在台灣打工咖啡店的夥伴,所擷取正在手沖咖啡的我的側影,我拿它加持自己的信念,買下了一張船票、兩張火車票,花了兩天的時間,把自己從南法附近的離島一路帶向冬季0度C的巴黎。
初抵巴黎的第一週,心情如同這景象,一片迷茫,被霧籠罩的凡爾賽宮運河(Grand Canal de Versailles)
感謝科西嘉島的英國男慷慨分享,他是怎麼沿路敲著巴黎一間又一間餐廳的大門送上履歷,並在遞出最後一份履歷,獲得了當初在巴黎念語言學校時支持他生活費的第一份工作。我決定複製這個勵志的故事,但我的行動卻無法立刻跟上。剛到巴黎近郊的凡爾賽鎮落腳的首週,因為太冷而不想出門;因為還沒買好食材、安頓好吃食,所以不想進城;以及找不到理由解釋,但就是不想搜尋哪裡有影印店可以列印履歷等。上述所有的情境忠實地反映出「天阿,我肯定會被巴黎所有的咖啡店狠狠拒絕!」的恐怖心理,怎麼辦呢?一個半月的租金已經砸下去了,而我還困在腦海中的懼怕裡走不出門......
那時,我想起之前冥想的練習,其中一個重要的學習是放空自己,然後接受現況。我試著跟自己說「沒關係,我等妳,等妳心裡輕鬆一點,我們再試著換衣服出門」。同意自己想要耍廢、支持自己想先好好煮一頓,像對著幼幼班小孩子鼓勵一樣的加油自己,心情漸漸從焦躁中平復,然後歸零。這時,就是由負轉正的好機會了!我把出門前的步驟散落成每日的小目標:找影印店、估狗跟影印店店員對話需要的字彙和句子,到真的踏出門把履歷列印下來,雖然又花了1-2天的時間,但我知道我離恐懼越來越遠了,終於,我在第二週正式坐上開往市中心的列車,開始每天至少敲開5間咖啡店大門的尋工冒險記!
第十區聖馬丁運河(Canal Saint-Martin)附近是文青感十足的街區,很喜歡藏在這裡的幾間咖啡館,瀰漫著隨性與自由的氛圍。
每當跑完當天預計拜訪的咖啡店,燈火斑斕的花都街景,像是某人親送給我的慶祝!
跟在第一個擊破恐懼的正向經驗之後的,是面對各式挑戰的自信,不是說我確定自己能成為每份挑戰的贏家,而是我相信我有足夠積極的動力去尋找解決的方法,更重要的,是去實踐這些方法,同時在心裡保留好一份舒適的空間給可能來臨的失敗。是的,在往後的幾週,上百間走訪過的咖啡店中,有九成都帶著尷尬但不失禮貌的微笑拒絕了我的毛遂自薦,而剩下的10%則讓我獲得幾份珍貴的試工機會,其中一次我還在該店首席咖啡師面前成功為一杯拿鐵拉出美麗的愛心,尤其在沒有機會練習的半年多之後,那當下我對自己的驚訝可能更勝於他!
幾近租屋期限,走進住處附近店鋪,我垂涎的不是甜甜圈,而是徵人啟事...
雖然最終因為簽證期限太短等種種原因,我依舊在沒有獲得一紙合約的情況下打包行李,離開了巴黎。然而,離開時帶上的是完全無憾的心情!沒想到巴黎會是我在這趟旅程中的神仙教母!她陪伴我深深望進內心恐懼的黑洞、接納逃避的心理,並在無數地鐵的車窗,和許多轉角的麵包甜點店(boulangerie-pâtisserie)散發甜香的櫥窗前,沿路映照出前往下一間咖啡店的我的身影,以及許多重新再出發的足跡!
面對未知能夠自然流露出的灑脫與不羈,都在這短暫的花都時光中被一一喚醒。我真心的認同,是巴黎,帶著我啟動了真正的浪途!在她之後,任何尚未靠岸的前夕,我學會了揚棄恐懼,並且由心開始,享受著流浪的自由!
我會留意每天敲門路線上,有哪些厲害的甜點店,STOHRER絕對必訪,1730年開業迄今,巴黎最古老的法式甜點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