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2019年一月初,從清邁飛回台北的路上,沒有預先劃位的結果,就是一路前行來到符合登機證上的數字和英文字,赫然發現自己在靠窗位還不打緊,旁邊還是兩位看起來已80多歲的老太太老先生,意味著我如果想出來上廁所,得請兩老都起立讓位我才能從靠窗位一路爬出來,心裡一沉也只能硬著頭皮往窗戶處塞進自己。
老先生坐在我旁邊老太太是走道位,回程的前半段我都在呼嚕睡去,直到飛行過了一半,忘了是從什麼機緣開口的,隔壁的老先生開始跟我聊了起來,原來這位老先生從小是在清邁長大,家裡的生意非常大,跟林木、煙草、農業都有相關,也跟政府的案子有所往來,從老先生的話語裡面聽得出來,國際貿易的程度已經相當龐大,甚至他還知道台灣的蔣中正,也說以前家裡跟他們家族有商業的往來,家裡曾經捐了大筆土地給清邁當地學校,他到了大學時代被家人送去加拿大讀書,加拿大讀完又到美國開始工作,中間有長期十幾年時間沒有回到清邁過,現在會回來是因為自己的妹妹還在老家,一年總會有段時間回來老家居住,目前也已經退休,偶爾還是會去參加一些研討會和演講。
我問到,那您是哪方面退休下來的呢?
他說,我以前是幫太空人設計飲食跟觀測他們的生活機能的。
一聽太空人,我整個興奮了起來,這位外表非常樸實的老先生的確談吐非常不同,學識非常豐富而氣質也很謙遜但帶著一些謹慎,我就問,那您有跟NASA合作過嗎?老先生說有啊,以前也有合作過一些專案,但他們實在太麻煩了,包括我和我周遭的家人,都有嚴密的掌控,也有許多的安全措施要搭配,非常麻煩,到後來也是覺得太煩了才不再跟他們合作。老先生的語氣總是帶著意味深長的感覺,他每次的頓點跟思考,都感覺中間經歷了多少的複雜和人世間的無常。
既然聊開了,下了飛機我們也不會再見到,那當然要把握機會問一下!
那……… 有關外星人你的想法是……..
又是一次意味深長的停頓,後來他開口說,「你知道,我有些同事他們不知道哪些事可以說哪些事不能說,以至於他們給自己找了很多麻煩,到現在政府都還在監控他們。」
看來是無法鬆口,但這個反應聽起來就是坐實了。
從兩個女兒、孫子到過去家中的產業,自己事業的專業成就,老先生侃侃而談彷彿翻閱了非常精彩的一本傳記,我們也看著手機分享彼此家人的照片,在回程清醒的兩個小時,我們連結彼此的人生,更有趣的是,我感受到或許從沒有人這樣好好聽他說話,甚至自己的家人妻子女兒,或許都沒有這樣像朋友一般的交流過,彼此的隔閡到底是什麼,這是他們生命的課題選擇,而作為一個同班飛機的同路人,我只能珍惜我學習到的此刻。
以往我很容易從一個人的外貌外表服裝氣質言語來評斷一個人,即便看到奇裝異服、奇特樣貌或覺得很一般,雖不會去批判,但心裡總是不會太care 或沒有特別想產生連結,這次的相遇,直到我下飛機時,其實真的很想跟老先生老太太自拍一下,後來還是不好意思說出口,因為我心裡很感激,他讓我再次體會,每個人的外貌跟內在可以有多麼不同的落差,而老先生的生命又有多少我能學習的呢?或許答案是無限的。
我想我這輩子都會記得,在清邁飛回台北的飛機上,與這位老先生的相遇。
也該要深記在心,每一個人的人生都有他的奇妙與精彩之處,只要我願意創造連結,就有打開這精采之門的可能。
看著老先生陪老太太,走出飛機協助太太坐上輪椅,緩緩推行,內心是澎湃的。
然後我就一路興奮澎湃的,走錯了出境大廳繞了一大圈多了40分鐘才出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