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像XI

事情是從停電開始的。

停電之後，房裡的斷電警示燈一閃一閃的，把本來就不容易熟睡的他給吵醒。他心裡暗幹了一陣子，然後起身上廁所。
雖然習慣性的按了電燈開關，但停電期間，電燈當然沒有反應。於是他就在微弱的月光之下，費力的瞄準馬桶。
突然，日光燈閃了閃，電力恢復了。一時間不能適應光線的他瞇著眼睛，還不小心尿到外面去。

「幹！」

不爽的罵了一聲，他轉頭看著鏡子。

鏡子裡的他眼睛睜的大大的，不過，他是瞇著眼睛看鏡子的啊！
他心臟抽了一下，眼睛瞬間睜大的瞪視著鏡子。這時鏡子裡的他居然一臉驚恐的向後跌倒。
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他一個不穩跌倒在地，把褲子也尿濕了。

「幹……」

雖然是同一個幹字，但顯然魄力大減，連僅剩一點的尿也縮了回去。

他突然想起現在是農曆七月，接著想起以前看過的那些不正經故事，想起鏡子裡面可能出現的許多情況。
（鏡子裡是相反世界，所以裡面那個我是壞人……嗯……因為我是好人。）
想完他笑了笑。
（鏡子裡面的我有很多女朋友……幹！騙誰！）
想完他眉頭一皺。
（鏡子裡的我是左撇子……聽說左撇子比較聰明。）
想完他又多想了一下。
（鏡子裡的我是個女的？噁……）
想完他吐舌頭。
（我是神經病……嗎？）
想完他搖搖頭。
（有鬼……）
想完他又幹了一聲？

發呆兩分鐘後，他扶著浴室冰冷的牆壁，慢慢地站起來。
鏡子裡還是他常見的那一臉呆樣，只不過頭歪一邊。
他頭歪一邊看著鏡子裡，這是他想事情的習慣。不過鏡中的他又突然轉頭看後面，他也在驚訝中轉頭看著後面。
這時，他的背後冒出大堆冷汗來。
他發現這其中的奧妙了。這是個未來鏡，能顯現出未來幾秒內發生的事情。

「幹……」他發出讚嘆之聲，開始思考這件事情背後的意義。
首先要解決的是，確定鏡子裡反射的影像領先事實多少時間。
看著鏡中空無一人的廁所，他轉身走回房裡。
內褲已經濕了，內衣也灑到幾滴。他乾脆全身脫個精光，接著將手錶及床頭的電子鐘作校準，然後回到浴室鏡前。
深呼吸一口，他看見鏡中的他把電子鐘壓在鏡前，同時舉起左手。
他照做了。
「幹……」
一陣虛脫侵襲全身，他閉著眼睛離開鏡前，然後整個人攤在床上，腦中一片空白。
鏡子領先兩秒。

天亮之後，他絕望的發現鏡子仍然領先兩秒。

這不是惡夢。

於是，他這一天根本無心工作。浴室鏡子裡的影像領先現實兩秒鐘，這種怪事根本就無法解釋。更何況，只領先兩秒能幹嘛？若領先個幾小時，他不就可以預知樂透號碼了。
「幹……」
他開始埋怨起這面鬼鏡子了。
到了下班前，心情較為平靜的他開始思考這面鏡子的問題。
有沒有辦法破壞這面預知鏡的預知效果呢？
這種惡作劇般的想法讓他面露微笑，他決定要好好的設計看看。
他決定就直直的站在鏡子面前，看鏡子能奈他何。
鏡子裡的他就這樣呆呆的站著，現實中的他則是一直忍著不動，臉眨眼都不敢。
就在忍耐快到極限的時候，鏡中的他看來正在大叫的樣子，還抓著背部。
他心裡一陣竊笑，決定不動。
心念才剛動，他突然覺得背後有東西。
「幹！」他大叫，同時伸手往後抓去。
原來是一隻蟑螂。

這下他破功了。
用拖鞋重重拍了蟑螂三下之後，他把蟑屍丟進馬桶，用力的按下衝水鈕。

既然保持不動失敗，他決定以動制靜。
於是他點了根精油蠟燭，這是送女孩又被退回的東西。既然探索女人的奧秘失敗，用來探索宇宙奧秘也許更加適合。
作戰很簡單，他決定吹蠟燭，但又不是真吹。簡單說，如果鏡中蠟燭熄了，他就不真吹。
結果也很簡單，鏡中蠟燭完全不熄滅，他也只是嘴巴張大大的假吹，搞到後來頭都暈了。
「幹……」
受到敵方頑固的反擊，他感到洩氣。

絞盡腦汁的想了好一陣子，他的精神在精油香味的薰陶下，漸漸地放鬆下來。
他開始想一些實際的問題。
（這鏡子值多少錢？）
這可不是普通的東西，而是能毀滅一切人類認知的預知鏡。
他記得以前聽過什麼相對論還是什麼偉大論的，好像有提過時間的不可預知性。換句話說，這面鬼鏡子可以把這一切理論全面的改寫。
這可是相當值錢的。

他起身檢查了一下這面浴室鏡，發現它是黏死在浴室壁面上的，要毫髮無損的拆下來幾乎不可能。
（連牆壁拆了嗎？）
這可不容易，一來工程浩大，二來震動可能會震碎鏡子。
（叫人家來看嗎？）
這樣很可能先被當成神經病，那些大牌科學家絕不可能相信他的話的。
（拍下來！）
靈機一動。只要有影像證據，應該會有人有興趣的，至少，那些記者會有興趣。

第二天，他跟同事借了一台ＤＶ，準備大顯身手。
他看著鏡中的他架起三腳架，完成了拍攝準備。現實中的他，在兩秒後也一切就緒。
（來吧！）
把手指放到攝影鍵上準備按下去，突然他發現鏡中一片漆黑。

「幹……」
在驚嘆中，又停電了。

幾分鐘之後，電力恢復了。他很快的按下攝影鍵，然後看著鏡中的自己露出滿意的笑容，連牙齒都露出來。
（牙齒？）
他又動了動嘴，接著驚訝的發現，鏡中的時間又跟現實同步了。
絕望之餘，他又重複了一次各種的實驗。
這是一面普通的鏡子。
「幹！」憤怒的聲響在夜晚的巷子裡迴盪，引起一連串的狗吠。

隔天，他一臉大便的把ＤＶ還給同事。
「怎麼了？」同事好心的發問。
他搖搖頭，顯現一臉的懊惱。
這種事情說出來會被當神經病。
「感覺好像……」他嘆了口氣：「沙子做的城堡，一下子就消失了……」
「我也有過這種感覺。」同事背靠在椅子上，一臉世故的說道：「我有次寫小說，本來想了個不錯的開頭，但接下來突然覺得不知所措，只能草草結束。」
看他沒有反應，同事突然靠近過來。
「你還不懂嗎？因為我想不出來了，所以只好結束。」
從同事的眼鏡裡，他看見自己露出恐懼的表情，於是他露出恐懼的表情。
眼鏡裡的影像，快了兩秒。
「你……你……」
同事露出笑容。
「從想到內容到打出來，大約是兩秒吧！我打字不快。」
看他被嚇呆了，同事繼續解釋：「還不懂嗎？你是我寫的。」
「你在胡說什麼啊！」
「胡說？你到是說說看你叫什麼名字。」
他想了好一陣子，臉色越來越難看，接著一聲「幹！」，他發出怒吼，撲了過去，但同事輕鬆的躲過了。
「你的一切全是我寫的，你以為你能幹麻？」
同事的冷笑，造成他的恐懼。他抬頭看著辦公室的其他座位，居然空無一人。
「配角太多很難寫的，所以沒有安排。」
「你……你想要怎樣？」
他發抖著，畢竟這句話也可能是這位「同事」寫的。
「我？我只是因為最近想不出新點子，所以隨便打文消磨時間啊！」
「你……你是誰。」
這位「同事」搓了搓鼻子，臉上有著詭異的笑容。
「我是作者。」
「作者？」
「沒錯，也就是你的創作者。」
「你想要怎樣？」
「還能怎樣？」作者聳聳肩，一臉無奈的表情。
「想不出東西來，只好跟你說抱歉了。」

他最後又幹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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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聲明，這篇一大堆髒字是因為我突然對這個字有種感慨，好像在任何狀況下都能使用這個字，因而寫出來的東西，可不是我愛說這個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