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沒有家的孩子，每天在街上流浪。聖誕老人出現在我面前，問我願不願意跟他回家。
看到他手裡拿著一小塊麵包，我點了點頭。
聖誕老人的家很大，寬大的樓梯上上下下很多層。樓梯拐角處還有大大的落地窗，月光透過落地窗傾撒進來。
入口處的大廳裡坐著很多跟我一樣大的孩子，穿著乾淨的外衣。
但是他們的臉沒有洗乾淨，領口露出來裡面髒髒的衣服，和我一樣。
聖誕老人問我想不想玩捉迷藏，我搖搖頭。
我依然很餓，只想再得到一些食物。
“可是別的小朋友都很願意的。而且如果被我找到了，會得到紅色的聖誕禮物呢。”
聖誕禮物？可以吃麼？
聖誕老人低下頭，隔著長長的鬍鬚似笑非笑：“得到聖誕禮物，以後就不會再餓了。不過要認真藏好哦。”
不會再餓了。
聽到這五個字，我再次點點頭。
聖誕老人轉過去，十個數字從他口中倒數出來，孩子們四散跑開。
很多人跑上了樓。
我跟著跑上去，還被一個小男孩推倒，膝蓋撞在樓梯上。
另一個小男孩扶起我，告訴我一定要躲好，就繼續往樓上跑。
我跟著他跑上樓。
卻在散亂的人群中，失去了他的蹤跡。
幾個小孩子跑進一個房間。
我想跟著他們跑進去，他們又推了我一把，然後關上了門。
也罷，反正被找到才有禮物，我是真的很餓啊。
十個數字結束了，聖誕老人開始在樓下走來走去，我偷偷伸個頭向下看去。
聖誕老人看到我，歪著頭詭異地笑了：“不是讓你認真藏好麼？這麼不想藏，等下先抓你。”
我突然間一陣害怕，把頭縮回來，轉身往更高的地方跑去。
聽到遠處傳來“滋滋”的聲音，還有不甚清晰的幾聲慘叫，我更害怕了。
不知道走到了哪裡，更多的慘叫聲傳了過來。
我有點擔心那個善良的小男孩。
長長的“滋滋”聲一會響，一會停，有時候斷斷續續的，有時候被慘叫聲掩蓋。
三樓的落地窗旁有個小房間，角落裡豎著一個放著小擺鐘的梯形架，上方是一個通風口。
我推開通風口上的遮網，爬進通風管道。
黑漆漆的沒有光，我卻不敢出去，儘量把自己蜷縮成一團。
腳步聲近在咫尺。
我聽到聖誕老人不停地碎碎念：“還有一個小朋友，在哪裡？乖小孩不要再躲了，出來給你麵包吃。”
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渾身顫抖，勉強背著聲音來的方向又爬了一點。
不知道摸到什麼東西，軟軟的，我又硬著頭皮往上摸了幾下。
我聽到衣服皮料摩擦的聲音。
巨大的恐懼感籠罩了我，不小心“啊”出了聲。
我捂住自己的嘴，緊緊閉著眼睛，用力繃起身體讓自己不再顫抖。
就那麼小小一聲，他聽不到吧。
我不再亂動，就不會再出聲了吧。
他果然沒有聽到，腳步聲越來越遠。
我等了很久，都沒有再聽到腳步聲。
我爬回通風管道入口，把遮擋通氣孔的遮網取下來，頭伸出去查看情況。
聖誕老人站在房間門口，對著我笑。
他手上，什麼都沒有。
身後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緊接著滋滋聲再次響起，還有巨大的割裂聲。
我轉回頭，我身後被割開的位置透進月光，在鋸片上反射出一縷，照亮了一張臉。
最後那一刻，我看到在樓梯上把我扶起來的小男孩。
白鹿青涯 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