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襬搖搖 |05 你在微渺如芥的人群中發現了什麼宇宙。

2021/06/30閱讀時間約 15 分鐘


作者:YUKI

  05
  張子桓的租期在十二月底結束,在過了四個多月的通勤生活後,他決定搬到北市大附近住。房東把合約交給他的時候,他正抱著六法,努力騰出另一隻手收下合約,六法像是感覺被單手抱著不舒服般,跳離了張子桓的肩膀,並在那瞬間抓傷了他的脖子。
  傷口不大,只是條淺淺的血痕而已,房東見狀笑笑地幫張子桓帶上房門,叮囑張子桓要記得匯兩個月押金給他。
  張子桓點頭應好,他摸了摸脖子上輕微刺痛著的傷口,轉身盯著趴在一旁舔爪的六法看。他無端想起了最後一次債各考試裡那題有關押租金的題目,他沒去領考卷,不知道自己到底拿了幾分,有沒有在體系架構糊成一團,上課只會講私人生活的民法老師手下存活下來。
  但這些似乎也沒那麼重要了吧。
  「法律人最重要的是什麼你們知道嗎?是人格。」某個教程序法的老師曾法喜充滿地這麼說過,張子桓心想,難怪我越念人格越有缺陷。
  人你媽。
  六法喵嗚一聲,張子桓盯著牠愣了好一會兒,想著剛被抓完就給食物,六法會不會就這樣巴夫洛夫掉……但想歸想,他還是打開了罐頭。
  跨年那天張子桓跟吳維勳翹掉了下午全部的課,到肯德基買了一桶炸雞跟兩罐家庭號的可樂當伴手禮,配上半包紅媽,他們在北市大系川跟視藝系的瘋子們一起向二〇一三年道別。
  某個夜晚,吳維勳躺在楊彥安身旁調呼吸時問過他要不要來,楊彥安說他還有趴要跑,要陪姐妹們解悶,要貢獻自己的體液,然後轉身抱著吳維勳繼續睡。
  「幹好餓啊誰去買酒啦。」李耘容坐在系川前的草皮上發著牢騷,與此同時還抓了好幾把隔壁同學手中的可樂果來吃。
  「吃大臺北要嗎誰去買啊。」有人問。
  「沒車去買啦。」旁邊已經喝得有點茫的另一個同學回答。
  「你們今天要睡嗎?」李耘容懶洋洋地仰躺在地,滿口的垃圾話,百無聊賴。
  她快好了,沒事了,那個女生今天沒來,是她自己把這一切搞得這麼尷尬,她不怪誰,或許還有點自我厭惡,但回頭看那些覺得難受的日子——儘管她知道自己沒有那麼喜歡她——李耘容只想大喊一句:「這是什麼屁挫折?」
  只可惜有人顯然喜歡挑戰李耘容的好心情,白目問道:「跨年睡覺合法嗎?」
  「我怎麼會知道,不會去問張子桓喔,瞎男一個。」
  張子桓聽到有人叫他,回頭大喊:「不——知——道——」接著是吳維勳的笑聲。
  吳維勳坐在他旁邊,張子桓看著他削瘦的肩膀,忽然有點想抱一抱他,想讓他感受到一點溫度,一點別的什麼。但他只是說起那天他被六法抓傷的事情,「對貓這種生物一旦動了真心,一切就輸了。」
  吳維勳翻白眼:「這只是奴性而已好嗎。」
  「這是因為牽掛,因為我喜歡牠。」張子桓把炸雞皮剝掉,彷彿要再確認一次般,他又再說了一次:「我喜歡他。」 
  吳維勳喝了一口可樂,吸管被他咬得扁扁的,「那你說,你對被貓揍有什麼看法?」
  張子桓想都沒想,聲音中滿是堅定:「那是愛的拳拳,牠打我是因為愛我。」
  「你真不愧是臺灣人。」吳維勳笑,他把手放進張子桓外套的口袋裡,裡面有一個正在發熱的暖暖包,「奴性深重。」
  「臺灣人嗎……」思索了幾秒,張子桓繼續回道:「臺灣人應該是我領22K是因為我沒有競爭力我不努力我不能出國留學領Global Pay。」他把口袋裡的暖暖包拿出來再塞進吳維勳手裡。
  張子桓只有在極偶爾的時候會說出一些PH值不高的話,會對八卦板的某些鄉民、對網路新聞下面的留言皺起眉頭,會說哪個哪個法不如改考法制史好了,行政機關的垃圾桶。
  但絕大多數的時候,張子桓不會跟吳維勳說起那些事。他知道念法律系的那段時間在他身上留下了什麼,並不是直接而強烈的價值觀衝擊,而是觀看事情的角度隨著時間過去被慢慢改變,等自己終於深刻意識到時,已經是完全不可逆的反應了。
  被建構了,某一程度來說,也是被拆解了吧。
  「每次聽你說一大串話都好不習慣喔。」吳維勳把杯子裡的可樂喝完,一轉頭他發現張子桓在看他。
  系川的另一端傳來倒數的聲音,一群酒鬼,或許還有菸鬼,用各自的方式數出秒數,吳維勳在那些聲音中聽到了對生活的渴望與吶喊。為何我們明明那麼努力地生活,卻仍總是像快被淹死般的掙扎。
  Life is struggling and it just costs too much.
  有句歌詞似乎是這麼唱的。在那些還很年少時說出口的疼痛大概都是中二,但隨著年歲增長,人大抵會逐漸明白,疼痛就是那些被日常反覆疊加的日常本身。
  「新年快樂。」張子桓在他耳邊說,抱住了他。
  「欸你。」一如以往,吳維勳沒有掙扎。
  「讓我抱一下吧,沒道理床上可以抱,現在不行啊。」來了來了,張式厚臉皮。
  「你這邏輯不通啊,細緻一點可以嗎。」
  「邏輯不通不是現在的流行嗎?」張子桓開始裝無辜。
  「你好煩。」
  於是張子桓又把他抱得更緊了。
  「我要搬家了。」張子桓最後還是開始跳痛。
  背後是溫暖寬厚的胸膛,很奇怪,明明是細瘦的體型,吳維勳卻還是感受到了寬厚。
  或許還有寬容。
  「你要叫我去幫你搬家啊?」
  「搬家是結果,」張子桓鬆開手,吳維勳的溫度殘留在他手上,即便是這樣的跨年夜仍舊揮之不去,他想大概是心理作用吧,他感到緊張,好久沒有過的那種心情,「只是想跟你一起做些什麼而已。」
  聞言,吳維勳沉默,他沒說話,像從前那樣不給予任何回應。張子桓在靠近他,保持適當的節奏與溫度,但他害怕被靠近,害怕自己不是張子桓想的那樣而他的確也不是。他只是低垂著頭,靜默無語。
  張子桓將頭靠在吳維勳肩上,吻他的脖子,耳垂,吻他的臉,好像在跟他說,沒關係,沒關係。
  ——我不知道你發生什麼事了,走過了些什麼樣的時光,在哪邊受傷,淋過哪些雨,又在微渺如芥的人群中發現了什麼宇宙。我不知道可我多想知道。
  「你寒假會留在臺北嗎?」張子桓停下動作問。
  「嗯,我很少回家,我出櫃後沒跟我爸講過一句話,所以也不想回去破壞他們幸福美滿的異性戀家庭。」吳維勳自嘲。
  「我也會留在臺北,讓我陪你吧?」
  「怎麼不回家過年。」
  「跟你差不多的原因啊,我跟我爸說我是GAY的時候,他也沒接受,只是他是平靜地不接受。我成年以前他會問我晚上幾點回家,會看我的通聯記錄,會在我出門時從報紙後面抬起一隻眼睛,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我。但我知道我哥,異性戀,並不會被這樣對待。」
  「這次我自己決定轉學他大概會氣炸吧。」張子桓比了一個爆炸頭的手勢,配上他那沒什麼表情的臉,成功逗笑了吳維勳。
  「你真的是……很怪的一個人。」
  「所以來幫我搬家吧,順便看看六法。」有貓人生就是充滿希望的,吳維勳絲毫不在意張子桓接話接得很牽強,誰奴性深重,大概半斤八兩。
  「欸——打牌了,人數不夠,你們兩個過來湊數。」李耘容啃著她那包不知道哪邊打劫來的鹽酥雞,對張子桓跟吳維勳頤指氣使。
  「好啦。」吳維勳拍拍屁股從地上起來。
  「張子桓跟你借個賴打啊,我的不知道丟哪了,那幾個白癡,」李耘容往她同學那邊看,「說我拿了鹽酥雞就都不借我賴打了。」
  李耘容說完還嗝了一聲,吳維勳小聲在張子桓耳邊說:「她喝多了會變白癡,等一下大哭你不要被嚇到。」
  張子桓笑,「我知道,我見識過了。」
  見兩人還在那邊蘑菇,李耘容怒了:「不要在那邊雞雞粗粗!」
  「我雞雞是滿粗的。」張子桓擺擺手,李耘容則是對這類黃色笑話無感,她本來就不喜歡男的,雞雞粗不粗,關她屁事。
  可是在一旁的吳維勳卻不爭氣地臉紅了。
  一群人打打鬧鬧,玩了一整夜的牌,說了一堆垃圾話,還附帶幾個一點也不可怕的鬼故事,但這樣的時光珍貴異常,也許未來的人生裡,再也沒有機會能夠這樣沒心沒肺地玩鬧,肆無忌憚地揮霍時間。可誰也沒說被大把大把拋擲而去的時光不會美好。
  對酒高歌,及時行樂,並沒有什麼不對吧。
  清晨的天光漸亮,五點多時,李耘容跟其他人零零散散走掉,離去前還不忘提醒張子桓要記得收垃圾。
  「你們學長姐制原來這麼明顯嗎?」與張子桓並肩躺在草皮上,吳維勳看著無雲的天空問。
  「嗯,其實還好。」張子桓又變回那個話少的張子桓,他趁著四下無人,轉身抱緊了吳維勳,他慢慢靠近他,直到他們的氣息再也分不清。張子桓小心地吻他,舌尖舔過對方的嘴唇,他發現自己想說「跟我在一起吧」,卻又因為感受到吳維勳唇齒間的遲疑而不得不作罷。
  跟我在一起吧,這句話,此時此刻好像比什麼都難。
  他吻著吳維勳,卻只能問他,要不要跟我去廁所,然後在廁所裡感受彼此的溫度。
  走出學校時,太陽已經完全升起,張子桓哼起了一首歌,那首歌唱:當大雨滂沱而下,你全身溼透,雨水淚水在你臉上蜿蜒成另一條河卻沒有人能替你擦淚,而這整個世界都在指責你時,我想給你一個溫暖的擁抱,我真的好想給你一個溫暖的擁抱,好讓你感受到我……
  歌就唱到這裡,張子桓牽起吳維勳的手,將它放進自己的口袋裡。
  暖暖包早就不熱了,可是張子桓的手還是熱的。
  □
  張子桓搬家的那天,吳維勳依約出現在他家門口。張子桓將大件行李交給計程車搬送,自己則騎著摩托車載剩下的小東西。
  「我先把東西搬到學校,你在裡面等我,可以跟六法玩。」
  「欸我以為你是要叫我來幫你整理東西的耶。」
  「我是叫你來陪我過夜的,我在這裡的最後一夜啊。」張子桓笑得清淺,但嘴裡吐出的話語卻情色意味十足。
  吳維勳平時並不是那麼容易害羞的人,他白了張子桓一眼,轉身進屋,只見六法的耳朵歪向門口,在聽到張子桓摩托車騎遠的聲音後,牠才慢悠悠地從角落走過來。
  「又胖了你。」吳維勳蹲低身體,對六法伸出手,六法先是盯著那雙手瞧,半分鐘後才慢慢接近吳維勳。牠湊近聞吳維勳的手,似乎是聞到了熟悉的氣味,牠用頭磨蹭他,像是要討摸摸。
  吳維勳順應摸了摸六法的頭,環顧張子桓的房間,只剩下一張床、一把吉他、效果器及音箱。吉他用硬殼保護著,音箱則用巧拼嚴密地從裡裡外外包著,如果不是音箱所費不貲那就是為了防六法亂抓。
  貓奴總是傷痕累累地愛著貓,但貓表達愛的方式就是讓你傷痕累累。吳維勳差點發出這樣亂七八糟的感嘆。
  約莫一個小時後,張子桓拎了兩個便當從門口走進來,六法又鑽回角落,吃牠的乾乾喝牠的水。
  張子桓把便當拿出來,他問:「醉雞跟鯖魚,要哪一個?」
  「我想吃麵。」
  「吃我下面。」張式下流。
  「你很煩,鯖魚拿來啦。」
  張子桓嘴角勾起笑意,把鹽烤鯖魚便當遞給吳維勳。他盯著吳維勳吃飯的樣子看,沒來由地忽然問起:「你要不要幫我做攝影作業?」
  吳維勳停下筷子:「什麼作業?」
  「基礎攝影的期末作業,要交人像攝影,我連命題都還沒想好。」
  「這樣我要怎麼幫你?」
  「就讓我拍你就好,照片我會自己洗。」
  「那我要擺什麼姿勢之類的嗎?我超不上相,對鏡頭笑會笑得很蠢。」吳維勳說的是肺腑之言,每次在FB上看到Tag他的那些照片他都想把它們全部銷毀。
  「你就當作我沒跟你提起這件事,像平常那樣就好了,」張子桓把雞肉的皮挑掉,「不用刻意對著我擺出什麼樣的表情,或是在我面前思考什麼模樣是正確的,你只要在這裡,或那裡就好。」
  吳維勳沒有回應,他想他理解了張子桓的意思,卻又不敢想像那些話語背後更深層的意義是什麼。
  那個晚上他們褪去所有衣物,身上只剩下一件內褲,他們躺在床上看白花花的天花板,聊一些瑣事,說著那些並不是那麼迫切,但被放在長遠人生規劃中的渴望。
  想好好生活,想不再為錢感到困擾,而如果可以的話,想好好地、認真地談一場戀愛。他們很有默契地避開家庭不談,或許是因為想到關於家庭的種種,又或許有其他的原因,那天晚上,他們並沒有做愛。張子桓抱著吳維勳,只是摟著他睡,聽到他規律的呼吸聲就覺得安心。
  吳維勳醒來時,張子桓已經穿好衣服坐在床邊了,六法躺在他腿上打呼,而他拿著相機東擦西擦。
  「你要開始拍了喔?」吳維勳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地問。
  「我已經拍完了。」
  「蛤?」
  「沒拍你會生氣的相片,不要那樣瞪我。」張子桓又開始裝無辜,但幹出這種跟蹤狂行徑般的事,他不知道自己除了裝無辜之外還能幹嘛。
  「那就好。」伸伸懶腰,吳維勳下床穿衣服,把自己套進牛仔褲時,他跟張子桓說:「我要回去了。」
  「你下午有課?」
  「嗯。」
  張子桓沒有更深入地問,他只是忽然覺得不能讓吳維勳這麼默默走掉。他把六法抓到床上放,走到吳維勳身後用力抱住他。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如何處理自己與他之間的那些種種,「跟我在一起吧」這句話,始終說不出口。
  □
  吳維勳回到租屋處,想起張子桓最後的那個擁抱,他忽然害怕了起來。第一次,這麼全面而徹底地感到恐懼。他想起跨年夜時張子桓的笑容,歌聲,手心疊合時的溫度,感覺到自己正在被靠近,一步一步地被接近。
  可是能被接受嗎。他的眼光看向自己的衣櫃,可能嗎,那些。
  他打電話給楊彥安,把他約到家裡來,尋歡似地想要索求一些安全的溫度。他焦急地吻親楊彥安的嘴,舌頭在口腔裡面進出,彷彿性交的節奏。而那的確也是。
  他幫楊彥安口交,嘴裡吞吐著對方的陰莖,發出情色的聲響。吸吮的聲音與楊彥安低沉的呻吟混在一起,楊彥安口爆吳維勳一次後,推開他的頭,只見吳維勳靜靜用手背抹去嘴邊的精液,眼睛裡有著情慾。
  看到這樣的吳維勳,楊彥安感覺胯下又硬了,他把吳維勳壓在地上準備要進入他,卻在那一瞬間看見吳維勳眼角的眼淚。他停下動作輕聲問道:「小勳你今天怎麼了?」
  「我……」
  面對說不出話來的吳維勳,楊彥安只能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吳維勳坐在床上,低垂著眼,「對不起,我今天自己打射可以嗎?」
  「你會跟我道歉耶,好難得。」想緩和氣氛的楊彥安,開始嘻皮笑臉起來。
  吳維勳回以一個無力的微笑,他看著楊彥安,腦中卻浮現張子桓的臉。他在記憶光河中找到了抱緊他的張子桓,買便當給他吃的張子桓,牽他手的張子桓,吻他的張子桓,沉默的張子桓,比爆炸頭的張子桓,被六法揍的張子桓,盯著他看的張子桓。
  全部都是張子桓。
  他想起那首歌的旋律,那首有關大雨滂沱,被世界指責,被溫柔擁抱,被原諒接受的歌。他想著張子桓的聲音在楊彥安面前自慰,記憶開始糊成一團,但有關張子桓的,全部都是亮的、暖的,或許還有燙的。
  吳維勳在射精出來的剎那放聲大哭,明明是這麼好的張子桓,他卻不知所措得如此狼狽不堪。
  明明是一個對他而言,這麼,這麼好的人。
  □
  張子桓借了下午的學校暗房沖底片,暗房的空間非常狹小,他其實並不喜歡那個地方。之後他又花了一天的時間洗相片,過程繁瑣複雜,但當他在成品中看見了他覺得可以交出去的影像時,一切好像又都輕盈了起來。
  第一張是清晨時分,陽光從窗戶照到他床上,吳維勳掩在棉被下屈起的腿,他對焦在他的右腳腳掌上,那裡有一顆小小的痣。再然後是側身而眠的吳維勳,他雙手合起枕在自己的臉側,而六法睡在他旁邊。他對焦在六法放肆的睡姿上,而那個正熟睡著的人,臉孔隱沒在暗處,只有裸身的背是亮的。
  最後一張照片是張子桓趁吳維勳起床時偷拍的,他拍下了跟六法對望的吳維勳,吳維勳的側臉上有光,隱隱約約地,他在笑。
  凝視著這些照片,張子桓好像知道要如何命題了。
  或許老師是對的,他在心中默唸:「只有真的才能成為命題。」
  只有真的才能成為命題。
  他在理念裡只寫了這麼一句話。
  「跟我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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