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桐生可可畢業之後，Vtuber跨越虛擬與現實的愛戀，為什麼她們比真人更迷人?

2021年七月一日Holo Live旗下的Vtuber(虛擬Youtuber)桐生可可正式在直播中畢業了，也就是這位擁有近140萬Youtube訂閱者的高人氣Youtuber，不會再有任何新活動，從此淡出螢光幕前。歷經兩小時的直播中桐生可可於節目前半以座談的方式，邀請了同經紀公司的Vtuber前輩與後輩暢聊她們對自己的想法。後半可可與四期生(同公司且同時出道的Vtuber)搖身一變成為日本偶像，五人在星光閃耀的舞台上載歌載舞。最後桐生可可在50萬線上觀眾的目送之下，獨自一人步下舞台，傳說之龍的故事在此畫上句號。

不熟Vtuber的朋友不懂為什麼二次元2D動漫人物可以獲得如此高的聲量與追隨者?即使童年時期就跟著動畫一起長大的我，一年以前也不甚了解Vtuber迷人之處。從2016年Vtuber始祖絆愛開始在網路上活動，我開始注意到原來Youtuber有更多種可能性。但是Vtuber在台灣真正大紅大紫要歸功於日本Cover公司底下的Hololive Production。日本COVER株式会社的董事長谷鄉元昭原先希望實現與觀眾雙向互動的虛擬實境，卻意外成為Vtuber的推廣搖籃。

被粉絲愛稱為Yagoo的谷鄉社長向大眾介紹起Hololive時，

Hololive底下有數十位Vtuber活動中，每位Vtuber有著獨具特色的人物設定，專業的繪師與Live 2D，3D動畫師打造一流人物外觀，

每位Vtuber出道時間同時也被安排妥當。就與打團體戰的偶像團體相似Hololive從0期生(英文稱作Generation世代)開始就安排複數位Vtuber一同出道，目前已經來到5期生，每一期的Vtuber們平時於各自經營的頻道默默耕耘，偶爾會到其他人的頻道串門子，必要時刻則會成為真正的戰友，如同桐生可可的畢業演唱會表演一樣。粉絲們總說:「就算這一期出道的Vtuber沒有喜歡的類型，相信未來某一期一定會出現你喜歡的Vtuber。」

日本經歷過傑尼斯與早安少女組的戰國時代，再來到親民偶像AKB48與2.5次元偶像—偶像大師與Love Live，日本的觀眾對於偶像再熟稔不過。社長谷鄉確實有個偶像夢，但是現在確實很難去定義Vtuber是不是偶像，她們擁有五花八門的才華，與人物設定，但也十分親民，她們的直播中沒有任何偶像包袱，她們會笑、會哭、會罵人就像是課堂同學容易親近。日本現實偶像團體中也會有嚴謹的角色分配，此舉是以防類型重複而無法聚焦於個人魅力上。HOLO旗下的Vtuber出道前便會釋出完整的人物設定，舉例說H家十分喜歡以動物或是奇幻設定為人物設定，例如說桐生可可本身為龍娘，兔田佩可拉為兔女郎等等，這些有趣設定增添了觀眾們對於角色記憶點與親切感，同時也助於粉絲製作偶像迷因。H家的迷因MEME製造速度可謂是數一數二快速，就連社長也成為免費的素材製造機。如此不在意形象的親民表現反而大獲好評。Vtuber開台實況的同時也不忘凸顯角色魅力，舉例來說兔田佩可拉每一句話語結尾便加上Peko，也就是自己的名字，此舉反而大受觀眾歡迎成為紅及一時流行語—「PEKO好油」的由來。

偶像依照經紀公司有著禁愛令，跟多不勝數的相關規定，他們必須要在觀眾面前呈現完美無瑕的一面，偶像與粉絲之間形成一道隱形的牆面，偶像貌似在遙不可及的遠方，只能在戲劇與演唱會中相遇，直到秋元康組織AKB48，強調粉絲可以在劇場中隨時與心儀偶像見面，粉絲同時也擁有掌握AKB48成員去留的生殺大權。回到Hololive，Hololive的Vtuber同樣與真人偶像一樣有著不可接近性與距離感，距離感在於”二次元””三次元”不同時空的障礙，但是這個距離感在動漫迷心中反而成為加分項目，這些動漫二次元女孩擁有真人女孩的沒有的優勢:

點開Youtube平台，觀眾可以直接在直播時間跟Vtuber直接互動，在聊天室留言，並以Donate留下Superchat與她們互動，通常Vtuber會在直播時間後半段花很長一段時間來唸Superchat留言，依循不同Vtuber風格特色吸引來的粉絲，留言也大相逕庭，例如說，角卷綿芽以淚腺發達跟溫柔的嗓音著稱，在她的Superchat中總會引來許多想與她聊心事的粉絲，他也經常讀著粉絲來信潸然淚下。

第三點重點著重在科技日新月異之下，能應用在虛擬實況的應用越來越多。在此我想舉美國Vtuber Code Miko為例，看慣日系Vtuber的朋友對於Miko 宛如3A大作的外表應該會覺得耳目一新。Miko由一位韓裔美籍的實況主獨自完成，被粉絲稱為technician的Miko中之人擁有強大的3D製圖能力，他也不吝於公開他的實況設備，影片中她就有提到捕捉臉部動態的頭盔需要2000美金左右，還不包含她打造Miko皮跟背景的成本。就我的觀察CodeMiko中之人並沒有要刻意隱藏自己的意思，只要搜尋其IG帳號便可以看到中之人(扮演者)以及CodeMiko(皮)的照片，她以兩個身分生活其中怡然自得，在Twitch平台上她以CodeMiko身分活動，依照觀眾Donate金額可以讓Miko跳舞，換裝，甚至飛上外太空。減低人設，強調觀眾互動與趣味性則是Miko可以在短期內崛起的首要原因。

第四點不會被單一男人佔有的這一點可以與前些年宣布與初音結婚的男性相呼應，現實人類與虛擬人物的愛戀並不會受到其他粉絲強烈攻擊，畢竟在虛擬人物的婚戀中也沒有重婚罪，每一位粉絲可以擁有多位”老婆”跟”主推”(主要支持的偶像)，甚至在HOLO粉絲圈有著 “DD”(誰でも大好き，每個人都喜歡)”全婆俠”稱號的人不勝枚舉。嚴格來說二次元迷群(Fandom)反而認為這樣的愛戀應該與同好們「共享」，粉絲能動性跟共享情感造就出了資源交換，同人創作，跨國翻譯剪輯，造就更多內容創作。除非Vtuber中之人宣布結婚停止活動或是有情感負面新聞傳出，否則在角色的保護之下，Vtubers能夠活動的時間空間將不受限制。

當觀眾喜愛上的是螢光幕前的角色時，而扮演角色的本人(中之人)則能在安全的範圍之內進行表演。不過粉絲的力量並不於此，應該說貪婪的粉絲並不滿足於此，會想盡辦法挖掘偶像真面目。目前為止許多Vtuber的中之人已經被搜尋出來，但是目前為止還未有過於失控的狀態發生。不過隨著直播時數越來越長，中之人多少也會像真實的自己雜揉進角色中，許多Vtuber直播時會講到過去發生的人生困境，不至於到"撕皮"或是角色崩壞，卻讓角色增添了"人味"。

除了講日文的Vtuber之外，Hololive還設有英文組與印尼組，英文組的五位成員Youtube訂閱數皆破百萬，並在歐美國家擄獲大批粉絲的心，英文組的成員：INA(章魚古神)，GURA(鯊魚)，WATSON(偵探)，KIARA(不死鳥)，MORI(死神)，每位成員分散在全球各地，只要有時間便會連動一起玩遊戲。英文組成員同樣皆是擁有才華的靈魂，INA是位專業繪師，MORI唱得一口流利RAP。目前為止GURA的Youtube訂閱數已突破300萬大關，正式超越Vtuber始祖絆愛297萬訂閱數。這一點隱射出近年來觀眾收視習慣從剪輯影片轉換至喜愛看長時間的直播。也許也與疫情民眾居家防疫有關。絆愛上傳的影片以剪輯過後的遊戲精華為主，Hololive的風格則是以遊戲實況，與觀眾的問答(烤棉花糖)，雜談，唱歌，在疫情肆虐的這兩年我想Hololive確實陪伴了漫漫長夜中的寂寞靈魂。

印尼組雖然出道沒多久，但是各具特色的直播風格，還有幾乎全員通三國語言(印尼文，英文與日文)的能力馬上獲得粉絲關注。在Hololive中不管膚色只在意人設，是否是個有趣的靈魂?原先不是很清楚Hololive的我因為朋友推薦開始聽了英文組Mori Calliope的RAP歌曲就深深受其吸引。我沒有想到一位2.5次元的動漫角色一開口竟是精湛的幫派饒舌，如同機關槍般的歌詞還有風格強烈的Beats讓我欲罷不能，我馬上受到Mori才華吸引，進一步去收看她的實況，才發現說原來高冷的死神也有傲嬌的一面，之後就成為死神粉絲了。在音樂圈默默耕耘的Mori 中之人，過去曾組織樂團也有音樂作品，不過真正讓大眾認識她是從她成為Mori Calliope開始，2次元人物反倒成為音樂生涯的第二春。強烈推薦喜歡饒舌朋友一定要來聽聽Mori Calliope的歌曲。

當Vtuber獲得成功的今日，也有人好奇說Vtuber是否會擠壓到現實Youtuber或是女性實況主生存呢?我自己認為Vtuber的出現多多少少會帶走一部分人的注意力，但是事實上是給觀眾新的選擇而已。同樣的有才華的創作者也不用擔心外貌不夠吸引人，或是觀眾只注重外貌資源不注重內在才華等困擾，也順勢降低了名人稅的問題，因此在2021年全民能就當偶像或是實況主的時代已經來臨，只是當Vtuber紅海市場趨近飽和，那後起之秀需要以甚麼方式攫取觀眾目光?

加上近年來在Youtube與遊戲實況圈打滾許多的實況主們，也開始經營自己的Vtuber，一部分的人將Vtuber是為自己的分身，一部分的人將其視為吉祥物、看板娘。當然此一作法會遭受到部分粉絲非議，認為其行為實際上違反了Vtuber不露臉的本質，或認為此一行為只是在跟風，我在這裡覺得如果該實況主粉絲買單那也無訪。

有人好奇說為什麼要花那麼多時間關注虛擬動漫人物?動畫在劇情結束之後，這個角色就會封印在觀眾記憶中，當然觀眾仍可以購買該角色的模型擺設，來延長對於該角色的保鮮期。Vtuber他們就像是動漫角色，但是他們沒有劇情完結的一天，他們並非是由文本產生，他們建立在角色扮演與觀眾互動之上，一名Vtuber的消亡並非是文本終結，而是掌握於中之人的意願以及觀眾手上。

我在幾年前寫過一篇期刊(投稿在文化研究協會)主要在探討台灣Twitch女性實況主現況。裡面提到的女性實況主的外貌資源與遊戲技巧的重要性，的確社會觀感對於女性期待值建立在吸引人的外表上，Vtuber的出現確實為我解決的一些疑問。雖然絕大多數觀眾初認識Vtuber在於可愛的角色外型跟背景設定之上，但是這個”皮”是可塑造與再製造的，有別於現實中人類外表取自於父母的基因，Vtuber的外型能夠達成近齊頭式的平等。要製作一個2D皮跟花大錢整形兩相比，現今要成為Vtuber門檻明顯逐年降低。也不用擔心是不是需要賣弄身材才有辦法吸引男性目光?是否要引起異性的性慾才能夠賺取Donate?Vtuber的身材是其次，能不能夠賺錢依照的是能力。如何將觀眾留下就靠著中之人的才華與表演功力。

在Youtube這個虛擬空間內搭建起虛擬的舞台，你會說它不夠真實嗎?只要觀眾相信，Vtuber她們就是真實的。每次開台即為一場Show，觀眾與表演者都相信著彼此是真心誠意的，此種表演勞動就會成立。最後祝福桐生可可畢業愉快，我也曾是萬名觀眾其中之一，即使不捨你的笑容，你帶給我的快樂永存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