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刺客篇》為止的劇透)
趁Amazon prime day買的漫畫,風雨無阻在通勤與睡覺前的空擋追到第一部(第11集)完結。除了一直看到推薦之外,決定打大概是這則打到許多人的pv:
披著人皮的野獸,或者披著獸皮的人
入坑前我以為是又暗又辣的作品,殊不知基本上很鬱⋯⋯懷疑真的是在《JUMP》少年漫畫雜誌上連載的嗎?我有哪裡弄錯了嗎?感覺像是此生從未攝取過任何咖啡因卻突然喝了一杯義式濃縮一樣。
喜歡開頭電治說「好啊那就來夢想battle啊」的地方。正如同他最初有一餐沒一餐所以會想撿別人剝下的痂皮來吃一樣,藉由這個小舉動明確知道他價值觀的偏離;也可以由這句話明確知道就算價值觀有多不同,孕育出來「重視」「珍惜」「覺得被侮辱」之類的情感,或本質,是沒有差別的。
在故事開頭還有餘裕思考這些的時候,想起戲劇名作《山羊》,內容講的是丈夫外遇對象是一隻山羊,並且不閃不避直接點出獸交,夫婦二人對愛與忠貞展開激辯;最後妻子斬殺了山羊,將羊頭高高舉起⋯⋯依稀記得到這裡劇終。
小時候感覺不忍卒睹,覺得為什麼外遇的對象一定要選一隻山羊?故事設計大可不必如此。可是,後來想起這部作品的每次,又都覺得這大概是必要的;對妻子來說丈夫的外遇、婚外性行為就是如此無法用理知理解,毛骨悚然。而對丈夫來說,難以對妻子解釋為什麼會愛上別人,不如說如跨溝壑,愛上別的物種,還比較精準表達。
也就是說,既然「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而如果為了再一次地敘述本質,這種驚世駭俗的故事設計,或許就是必要的吧。
馴服沒有信仰的恣意無章
故事裡的主角大多總是有信仰的——特別是少年漫畫裡。但電治⋯⋯大概沒有。不過,在故事裡卻也不是一直沒有隨波逐流但憑本能的;所以,最棒的地方大概就是「這個信仰的形成,不是教條式的」,而是⋯⋯不由自主,身為人的本能的吧。到這裡,不禁想起卡繆《薛西佛斯的神話》中有這樣一句話:
於是我了解為何解釋一切的教條同時也讓我衰弱,教條卸下我的人生重擔,然而那是我必須獨自去承擔的。
因為從第8集短跑衝刺到第11集,幾乎一直徜徉在惡夢裡,所以不禁很想念這個片段溫情的時光。重新找到這頁的時候卻感覺⋯⋯這裡的溫暖竟然是回馬槍,讓你回過頭來時繼續深陷悲傷。
時序是《刺客篇》勉強告一段落。故事設定中的惡魔因人們的恐懼概念而生,《刺客篇》中一度所有人都被敵方角色一起拉進地獄裡直面暗之惡魔——蟒蛇未必人人會怕,但是人們一定經歷過害怕黑暗的時期,可知是何等本質上不同的惡魔。為此,生還的結果是秋前輩失去左手,帕瓦則深陷對暗之惡魔的恐懼,精神極度不安定。
《刺客篇》開拔始於電治愛慕的真紀真來邀請早川一家一起去江之島旅行,卻被有刺客的情報打亂行程;收尾時,真紀真再度邀請電治,並提到大可將精神不安定的帕瓦寄放在公安的設施裡。向來遵從本能欲望而活的電治手足無措張口結舌沒有答話。
若說漫畫這個媒介的天險,或許是「沒辦法連續而只能切片(切分鏡)」。所以對創作者來說,應該很難抗拒「畫臉」來描述情感的創作直覺吧。不過,就像影片中的one shot只要超過7秒,就會讓觀眾起疑,開始尋找導演要問的問題,以及試圖回答那個問題的答案一樣;當角色背對畫面看不到角色的臉時,我也自然而然感到不安,進而想確認。想確認秋前輩是用什麼表情詢問電治的。
(C) チェンソーマン・藤本タツキ - 第九集第71話
秋前輩詢問電治為什麼不跟真紀真出門的問題,顯然不是真的疑問;而是想讓電治自己「發現問題」自己「尋找解答」。おしゃれ(且悲傷)的是,這裡推進拉近風和日麗曬衣服的分鏡。畢竟⋯⋯畢竟,曬衣服必須雙手才能曬呀⋯⋯答案精煉簡約渾然天成;而電治,卻仍然茫然如稚子,回問秋前輩:「為什麼⋯⋯?我不知道。」
在這幕之前,電治偶然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心臟變成鏈鋸惡魔的心臟了,所以連人的心都沒有了(自問自答的追尋過程當然很電治十分破天荒。)不過,到這裡,或許解答已經隱密佇立在一隅;電治雖不自知,秋前輩卻已先他之前露出笑容。
人的心,並不是天生就有的吧。
所以當然也不會,因為心臟換了,就沒有人的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