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最喜歡的國家是希臘。
家裡的鋼琴旁有個書架,放了一套圖文出版社的「貓熊系列」百科叢書(註1),每次姊姊在練琴,我就窩在琴角閱讀。一本《希臘羅馬神話》,愛不釋手。即便當時希臘在哪裡都不知道,依然無礙於那些故事牢牢攫住了初習得識字的我。
題外話,我一直到18歲,遇到不會寫或不確定的字,都還是去查國語辭典的人。
從家裡的房間看出去,是這樣的一扇窗:
有一棵樹,葉子滿滿的。風吹的時候,發出沙──沙──的聲音。
南部陽光強,每一片葉脈都被照得清晰可見,像畫素很高的相機。我時常被那個光影攝去了心神。(對了,那棵是菩提,我每天看著,搞不好可以悟出一番道理。)
下雨天,席地而坐在房間的地板上,細讀張曼娟的手寫書《當我提筆寫下你:你就來到我面前》。一本櫻花粉的書,抬頭窗外一片灰濛。
不知道你有沒有一種經驗:寫字的時候腦中有聲音。
我寫字的時候,經常有聲音。特別是在描述一個景象的時候。是一個旁白的人聲,蠻低沉的,類似那種深夜DJ。
「我喜歡這種日常,平淡而不浮華,總是令人心安,好像我幾生幾世都只為了尋找這一刻的確切感。」——蘇乙笙
我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感,時常需要用一只“髮夾”收束。人生很苦,狀況很多,我需要準備很多“髮夾”──一段可以提綱契領的話。當心似亂麻,思如飛絮,用這段話來別在心上,收束散亂的思緒。
於是我延伸觸角,瘋狂搜尋。任何足以應變各種狀況的可能。
然後一針一線嚴嚴實實地,織成綿密的網,在那些往下墜落的時刻,接住自己。
當我從某個,任何能吸收到新知的媒介得到啟發,又和生活經驗有所結合時,更加深了我對那個啟發的信念。如同樹木包覆異物(註2),將其壓進胸口鑲進身體,牢牢的吃進去。
我的感受和共感,能以別人的經歷為借鏡,像肌肉一樣不斷鍛鍊。
如同席慕蓉所言「在別人的故事裡,流著自己的淚」。
更重要的是,那些劈面撲過來,鑿穿我生命的人和事。
種種走投無路的情感,振筆疾書從此束之高閣的字句。
曾經很困惑,一段感情的「正式」與否,是否會和所受到的衝擊,成絕對正比關係。
於是跌落書海一本一本的散文和詩集,一波一波地撞擊自己。
親愛的,那並不亞於正式的感情。因為當我低頭,傷口就在那裡。
「長日盡處,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將看到我的疤痕,知道我曾經受傷,也曾經痊癒。」——泰戈爾《飛鳥集》
註1
圖片來源:蝦皮購物(ssssq622518)
註2
「接觸生長」:當樹木碰到異物時,不管是植物、木片、石塊、欄杆…等任何物體,在接觸位置周圍的形成層會快速細胞分裂以包覆異物。而包覆的位置看似無傷大雅,卻會造成樹木養分和水分運輸的阻隔,成為樹木力學結構上的缺陷。
引述【台灣綠化技術協會】
http://wegreening.blogspot.com/2015/01/blog-post_1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