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海還深》:「在哪裡出錯了呢?我的人生」
是枝裕和很喜歡談論爸爸,亦或是說爸爸的腳色在是枝裕和的作品中都帶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橫山家之味》有個面對繼子的爸爸、《我的意外爸爸》要面對自己兒子不是親生的爸爸、《小偷家族》有個不是爸爸的爸爸、《海街日記》爸爸都拿掉了,卻串起了四個女生的人生。
《比海還深》裡的良多,沉浸在自己因小說得獎的風光過去,有個已經離婚的前妻和放不下的兒子。他為了餬口飯吃幹起了徵信社,又擅自敲詐委託人酬勞去賭博。他無法原諒自己的爸爸,卻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翻版。
「男人都學不會珍惜當下,總是在追逐失去的東西,夢想著無法實現的願望。」似乎是良多母親對良多最好的註解了。他希望自己功成名就、生活優渥、家庭美滿,夢想卻離他越來越遠。他始終像個大男孩,在知天命之年做著不切實際的夢。憑藉著過去一時的成就,他執著於自己的白日夢,認為總有一天還能東山再起。這樣的人生片段似乎不是電影主角般高潮迭起,而是我們生活中實際的片段。
「在哪裡出錯了呢?我的人生」良多不只一次這樣捫心自問,但他卻始終在出軌的生活中日復一日。在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他跟前妻敞開心房、婆媳間互相交心。以及良多用了父親的方式(他討厭的那個),去用力愛自己的兒子一回。以為颱風夜會修補一家人的關係,沒有,修補的只有良多對於自己過去的執著。
年少輕狂,總是夢的很大。認為世上的一切,都僅是唾手可得一蹴可幾。然而這樣的執著,卻讓我們一無所有,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從指縫間流逝。學著坦然接受不完美的自己,是所有人的必修課題。
在是枝裕和的鏡頭下,所有的日常生活都蘊藏了滿載的情緒。在字裡行間中敲擊內心,回音久散不去。很喜歡這樣的表現方式,可惜的就是總要被劇中腳色看似隨口的對話重擊心靈,而久久才能清醒。最愛的是是枝裕和導演總是看似什麼都沒說,卻又什麼都道盡了的口吻。
正如書寫這篇心得最困難的是,想把所有的角色都分享一輪,卻又發現自己無法三言兩語輕鬆帶過。每個角色的厚度正如同活生生的人生一樣,是多維度、多視角的立體。最想分享的是響子(良多的前妻)在面對良多詢問新感情以及兒子問她:「你愛他還是爸爸多?」。這個問題始終沒有答案,但可從她的表情略知一二。新對象有豐富的物質基礎、受過良好的教育跟運動細胞,可以為兒子帶來更寬廣的視野。然而似乎卻解讀不到對愛情的悸動、對藝術的共鳴。雖然這不是文藝作品中八股的愛情,卻反射了更多現代人在愛情與麵包上的抉擇。從愛情的選擇映射了現實使人的無力,卻也讓響子離開良多的背影有了更多更多的開放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