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事情讓我提心吊膽了好一陣子,還好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家裡沒再發生任何異狀,慢慢的我們也把那日小小的突發狀況,當作是對於陌生環境的偶發事件。我已經完全相信!是我自己那天晚上被小小嚇到後眼花想太多,是個自己嚇自己的愚蠢反應。
平淡中默默的過了一個月,一個星期五的下午(撿到紅色躺椅也剛好是星期五的下午),詳哥打電話來說,他在海鮮市場買到很正的海鮮,他準備帶來我們家讓我煮,大家好好喝一杯。
說到我煮海鮮這件事,真的不是我愛拿來說嘴。我高中死黨家是做辦桌的,那時常常跑去幫忙端菜,端一個晚上賺台幣$500對我而言算不錯,端菜久了就被死黨他老爸叫進廚房幫忙,那時學到很多做菜的竅門,特別是清洗處理螃蟹,更是跟死黨兩個人,被他爸爸手把手給特訓過。可是我死黨不想回家煮飯接家業,每次他爸要叫在旁邊學廚,他就一定要拖我下水,最後他有沒有學到我不知道,但是我把他爸的紅蟳米糕學得很透徹,有一次我做了螃蟹米糕請大家,那晚把祥哥吃的笑瞇瞇後,他就開始時不時的去海鮮市場買海鮮來讓我煮給他吃。
今天詳哥扛來的大保麗龍箱裡面有,一大尾紅色的魚、一打生蠔、兩隻螃蟹、一包蛤蜊還有一隻活生生的章魚,DD看到這堆海鮮忍不住問詳哥是不是打算開餐廳?他可以去樓下賣餐卷。
詳哥笑著說:「薛胖說他要來,我再打電話撈人過來一起吃。」
我寫了需要的材料讓DD去超市採買,我進廚房處理一大箱的海鮮,詳哥在客廳打電話看還有誰晚上有空來吃晚餐。
真不是我臭屁、跟那一箱的海鮮奮戰一下午,我做出10道菜,加上美美的擺盤,真的可以說是連食神的黯然消魂飯也比不上的色、香、味俱全。相對於我的輕輕鬆鬆的做出型男料理,DD跟詳哥打一下午的電話只約到薛胖、Gucci跟他女朋友,忍不住嘲笑起那兩個沒人緣的男人。
「不是少女殺手、熟女終結者,居然只約到薛胖跟Gucci,唯一的妹還是Gucci的馬子,你們兩個打一下午電話是打到哪裡去?張老師專線膩?」我邊喝啤酒邊虧他們。
「是約的太晚,大家都安排好了,下次詳哥你早點通知,我一定約滿一桌!」DD激動的把啤酒都灑出來,跑去浴室找抹布。
「你了不起你約!你約給我看看能約出什麼花來!老子最近吃素,才週末跟你們兩個混在一起,一個交不到女朋友的怪咖,一個交個甚麼信教女友手都不給你牽,我好心來陪你們還在那給我叫!」詳哥一邊講一邊從身旁的袋子撈出威士忌、伏特加等、看樣子是打算來喝通宵。
「Gucci說他們會晚點來,叫我們先吃,薛胖已經在路上了!奇怪浴室裡的抹布跑哪去了?」由浴室走出來接電話的DD說完,又走進他房間找抹布。
「那我去準備上菜,我們邊吃邊等!」我說完站起身走到廚房,把爐台上的菜一道道搬上餐桌。
擺好菜,回到廚房把仍在電爐上滾著的魚湯味增湯調好味道,撒上蔥花關上火,拿好餐具大聲叫DD跟詳哥:「我弄好了,你們兩個快點過來吃飯!」
我抱滿懷的免洗碗盤、筷子跟酒杯,走出廚房就看到詳哥跟DD站在台階底下神情詭異的看著我。
「你們站在那幹什麼?」我放下手上東西對他兩個說:「還不快點過來吃飯!」
我的話音剛落、忽然間我的耳邊傳來粗重的喘氣聲,我轉過頭去發現有人站在我旁邊,我嚇的退進廚房裡面。
那是一個留著及肩黑色頭髮中東裔的男生,年紀差不多二三十歲,身穿紫藍色襯衫黑色西裝長褲跟黑皮鞋,襯衫的衣袖捲到手背上,英挺的臉龐滿臉淚水,他身體因為哭泣而劇烈抖動,但我完全聽不到任何聲音,好像看一部默劇。
站在客廳裡、盯著滿桌菜的他雙手一片血肉模糊,好像被東西碾碎過,從手指頭到手掌全部皮開肉皮綻,十隻手指頭幾乎只剩骨頭,手掌全部裂開,清楚的看到骨頭跟白色的筋,就像許多根長短不一的小棍子直接插在手腕上面,當我將視線由他的雙手慢慢轉到臉上時。
「你是誰?」我不知道這句話只在我的意念裡,還是我有說出口。
伴隨著我的問句,他原本看著餐桌哭泣的雙眼慢慢的抬起來,視線正對著我的雙眼,我跟他視線交會的那一剎那。
我腦袋裡湧進他痛苦絕望的哭聲
我從來沒有聽過任何人發出這麼哀傷痛苦的聲音
他暗黑的雙眸滿是絕望、痛苦、無助、後悔
這份痛苦隨著他的視線傳進我的兩眼,漫進我的腦海
他的痛苦成為我的痛苦
他的無助讓我變的脆弱
他的後悔佔據我的心
他的絕望抽走我全身的溫度
我好痛苦、好傷心,我不明白為什麼我要活在世界上
我是多餘的嗎?
我到底在這世界上還有甚麼價值?
他的雙瞳就像兩個黑洞
慢慢的吸走
我的思想
我的希望
我努力抗拒,想將視線轉開,但是我一點力量都沒有。
包圍著我的是黑暗寂靜
寒冷透過我的皮膚進入我的骨髓
體溫一點點被寒冷抽走
內心的感覺想法也一點點隨著體溫消失在寒冷中
痛苦、沮喪、無助、絕望、仇恨充斥我整個胸口
我痛恨所有活在世界上的人
我痛恨身邊的一切
我痛恨我所吸進肺部的每一口空間
我不應該在這個世界
我不屬於這個地方
我一定要離開
我一定要逃離所有的一切
死亡、只有死亡能讓我脫離所有的痛苦
我需要要死亡
任何阻止我死亡的人我要摧毀他們
當我胸口的恨意即將炸開時,耳朵旁一個細小微弱的聲音傳來:「不要怕!拒絕它!我在你身邊幫你加油!」
這微小的聲音如同微風輕撫過我的耳畔,吹動我的耳膜,吹進我的心理,就像在全然的黑暗中點亮一跟小火柴棒,雖然微小,但足以讓我看到希望,忽然間我前女友的笑容映入我的腦中,我想起身為基督徒的她曾經說過一件事,有陣子她不知道為什麼事異常消沉,某天晚上她又開始莫名低迷哭泣,有個聲音一直在她耳邊叫她離開這個世界,原本她迷迷糊糊的想照那個聲音做,忽然她覺得很害怕,就大叫「耶穌救我」,結果她張開眼睛,就看見我一臉緊張地抱著她。
我想起那天晚上她哭著打電話給我後,我在電話裡告訴她:「不要怕!拒絕它!別聽他的!我在你身邊幫你加油!」
放下電話後、電話裡的她讓我心慌,我毫不猶豫的馬上開車到兩小時車程的另一個城市找她,當我跟她室友撞開她的房門,發現室外氣溫零下5度的天氣裡,房間窗戶大開,她穿著薄睡衣全身發燙的躺在地板上,我急忙抱起她衝急診,她在連續3天的高燒退燒後,告訴了我這個故事。
「不要怕!拒絕它!我在你身邊幫你加油!」前女友的低語聲再次傳進我的耳朵,她的身影伴隨著她的聲音慢慢清晰起來。
我不是基督徒,但當下我也不知道我還能做甚麼,我用盡全身的力量學她叫出「耶穌救我!」
一股暖流從我腹部慢慢湧出,我不再感到寒冷,開始感覺到四周的溫度,恐懼跟害怕隨著寒冷的感覺一點點消失,當暖流漫過我的胸口,有股東西迅速的抽離我的身體,好像將覆蓋在我臉上的布揭開,讓我突然清醒過來,跟著鼻子一陣劇痛傳來,我忍不住大聲的叫出來。
接著我聽到詳哥的聲音大喊「他醒了!快跑!」
我聽到DD的跑步聲,我在頭暈目眩的情況下,詳哥半扶半推著我讓我跟在DD後面跑下樓,一口氣狂跑過17層樓,衝入一樓大廳,三個人跌坐在大廳的沙發上喘氣。
「DD幫小開處理一下他的鼻子!」詳哥邊喘邊交代,跟著拿出手機打電話。
DD邊喘邊把我還穿在身上的圍裙解下來,蓋在我的臉上,當DD手碰到我鼻子,一陣劇痛讓我忍不住叫了起來,那時我才發現,臉上熱熱濕濕的感覺的是大量不斷湧出的鼻血。
「薛胖你人在哪裡?我們出事了!直接把車停大門口,送小開去醫院。」詳哥對著電話快速的交代。
「Gucci你們先不要過來,我們出事了!現在要送小開去急診,你準備好現金到醫院跟我們碰面!先不要問、等到醫院再跟你講。」詳哥收起手機臉色凝重。
不一會薛胖車到門口,詳哥跟DD扶著我走出大樓的大門。
「靠!你們怎麼搞成這樣?」薛胖一臉震驚的看著我們。「要不要報警?」
「幹!先到醫院再說。你沒看到小開還在流鼻血,快開車!」詳哥兇狠的說。
到醫院後,詳哥迅速辦好手續,護士先簡單緊急幫我處理後,讓我會候診室等候。我拿著冰敷袋到候診室找大家,原本低頭竊竊私語的薛胖跟DD看到我馬上沉默不語,3個人靜靜的坐在一起,誰也沒開口。
不知道過了多久,詳哥從外面走進來,身後跟著Gucci,Gucci拿出漢堡分給大家,看著他們低著頭吃東西,我的視線落在窗外靜靜飄落的雪花,這份淡淡的平靜感、使我有種晃如隔世的感覺。
過了好一陣子,Gucci開口問:「小開怎麼會搞成這樣子?」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