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不會多說什麼的默契才是家人與家人間的相對之道吧。我們,從不多說多情的話語。很多時候,是從彼此的關心的行為出發。哥哥一直是個寡言的人,直到成家後,才變得成熟一些,才變得會為自己和他的家庭站出來說些什麼。和我兒時記憶中的他,截然不同;現在的我們,會開著玩笑聊著我們的兒時回憶,雖然其實應該是很苦的,但我們可以笑著,聊著很多很多。
他,從來不會多說什麼太在乎的話語,卻在我搬離家裡後,可以感受到他的不捨。在那個住了將近要二十年的地方。在即將要搬離的當天,在那個我們在等著搬家公司來搬箱的期間,坐在客廳裡閒聊著。談談從前,談談未來。他說著,雖然做好心理準備了很久,我叼唸了很多遍,等著他的女兒們長大,家裡環境太擁擠之後,我就會搬走。每次聊到這個話題,他總是會說著,"沒關係啦,我們還可以一起住,她們有吊床啊,有打地舖,還行啦。" 真相是,如果可以,我也還想賴著你這個很可以依靠的兄長。小時候會為我擋不好的異性,長大了也會為了離婚後沒地方住的妹妹,供出她出嫁前的房間。雖然這個妹妹只離開了兩年多就回歸。雖然你的老婆外加是我的嫂嫂沒有很願意,但她還是為了我空出的浴室的空間; 原來的位置。我的哥哥,也沒多問什麼。回去那個家的當天,我帶著一隻五十公斤的拉布拉多和推滿房間的衣物回到那個曾經屬於我的房間。他和嫂嫂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把位置空下來,然後,等著我回去。連狗兒子要住的地方都一起,打掃了,留下了。其實,心很暖,但是也沒多表達些什麼。家人,是這樣的。他總是用他的方式,默默地關心,心疼著我。
今年二月底搬家後,我們第一次踫面,是在清明節。為了去看爸爸,也順道去告訴父親,自己已經從哥的地方自己獨立出來住了。從以前,說了數不清的次數。終於,在年初跟那個男友分手後,因為受不了那個讓自己不斷莫名流淚的空間,所以,毅然決然地選擇出走。在那之前,只有在台北求學時期,離開家,住在台北。這一次,是自己,決定,該是好好地,為了自己的生活而生活的時機。所以選擇離開。離開的只是空間,家還是家。家人,終究是家人。
想起,離婚後,搬回家的自己,恢單的自己,回到瘋狂玩樂的時期,每到假日,就是出門,但是有了狗兒子,稍稍地收歛了些。還是偶爾會在天亮時分,回家的時候,踫見連假日都得要出門上班的哥,說著,"诶,要出門上班啦。"他回應著,"哦,對啊。妳回來囉。"只要我是平安回家的,相信他都會用他的方式關心與回應。不論我交了多少男友們,他也不曾多過問些什麼。只知道這個妹妹,這陣子常常不在。然後,一陣子後又突然待在家中的時間多了。他只是,默默地,在不用上班的假日,若是我們有踫頭,就會一起抽煙外加聊聊天。從來不會問感情,他只選擇默默陪伴。這是,兄妹之間的默契。
記得,剛搬家沒多久,收到他的訊息,傳了一張我的信件的照片,訊息內容說著,有空回來拿。其實,那也只是封廣告信。但是,我還是回家了。不是為了去拿信,是因為思念。思念著家人的存在。他就是個這麼老實的孩子,從小到大都是。會為了自己的家人而堅強,雖然曾經迷失過,卻也勇敢地走過來了。我們都經歷許多,他的心理狀態,終於平衡健康,他接受自己是精神分裂的患者。他認清自己必須一生服用藥物,他在一次工安受傷住院時,大聲回答護理師的問題。"你有在服用什麼藥物嗎?"他沒有遲疑地說,"精神分裂症的。"我在一旁紅了眼眶。好勇敢,我的哥哥。在那個說出精神病會被人側目,會被人分化,會被人看不起的時代裡,他好勇敢。也曾踫過,再度發作的時期,他還是努力克服了自己必須面對的挑戰。
到現在,他有著自己正常的家庭,照顧著我們的母親。只要回家,依然疼愛著,我這個常被外人誤會成他姐姐的妹妹。
兄之於我,如兄,如弟。在他不適的時候,我照應著他。在我需要的時候,他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