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嚴選
在田邊為彩鷸留一個窩,謝佳玲起而行做環境教育

2021/12/21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對小農來說,忙完農事之後,後續還有一連串的工作,米的包裝銷售也都要自己來。
拜訪「小鶹米」主人的那個下午,與其說是聊農事,不如說聊的是鳥類和環境生態。綽號小鶹的謝佳玲,從高中就開始賞鳥,更放棄明星高中轉學苗栗農工森林科,後來在員山生態教育館擔任生態導覽員,一直做著自己喜愛的環境教育工作。她談起早先對深溝的印象,是個水很乾淨的地方,「農田是呈現水資源很好的場景」她說,因為前往考察水資源,開始和深溝的小農有所接觸。
當時,深溝有一個「宜蘭小田田」計畫,一群參與「台灣農村陣線」的年輕人,在賴青松的引介下,仿照他的穀東制,來到深溝種田,他們正在尋找工作夥伴,也問到了小鶹。她動念思考,做環境教育如果有第一手資訊是不是更好?那時候,又爆發了苗栗大埔事件,激起社會大眾一連串護農田的抗爭行動,她和網友筆戰,對方嗆聲問她何不自己去種種看,成了刺激她人生轉向的關鍵點。

田鳥共生,機會成本的取捨

2014年,小鶹正式投入種稻,她開始到處去看田,當時有一塊田已經一、兩年沒人種了,當她來到田邊就看到有三對彩鷸飛起來,原來牠們在靠近馬路大概2公尺的地方築了鳥窩,裡面還有等著孵化的鳥蛋,小鶹心想如果自己接下這塊田就可以把鳥窩留下來。為了等鳥孵化之後再打田,她多等了好幾個禮拜,沒想到小鳥又生了一窩蛋,眼看沒辦法再繼續等下去,她決定繞過鳥窩,為此還特地去借了老式的手動打田機來自己控制打田的位置。
小鶹說田中的彩鷸正在談戀愛,才會看到公鳥跟在母鳥後面亦步亦趨的景象。
對農夫來說,這其實是個不容易的決定,因為每一分田地都代表著營收,她計算犧牲耕種的面積大約是7千元的收入,但她說:「我米的產出會變少,可是我生態的產出會比較多。」儘管生態豐富度的增減無法量化計算價格,她仍然決定為環境生態多盡一份心力。為此小鶹也很感謝鳥友的支持,因為她沿用青松最早的穀東制,採預約訂購、計畫生產、風險分攤的方式,而她又再加上了田留給小鳥的機會成本。
她告訴我彩鷸是很重要的水田生態系的代表,因為牠們的嘴是軟的,只能生存在土壤濕軟的地方,而整個蘭陽平原就是蘭陽溪氾濫所形成,在還沒有開墾成水田之前是濕地環境,彩鷸即是其中很有代表性的物種,表示宜蘭的水源豐沛,而彩鷸也是二級保育類動物。

農田是很好的環境教育場域

所幸種田不是小鶹唯一依靠的收入來源,和許多小農擁有第二專長一樣,農田更是她的教育場域。除了務農,她也在學校任課,像是宜蘭高中的地理學探討產業發展的地理條件,或者是輔仁大學的企業與組織領導實務課程,和企管系李禮孟老師合作,帶學生到深溝實際下田,從栽種到銷售全程參與,她笑說看著學生在生產與銷售之間發生爭執,他們就能體會到從不同立場看同一件事情會有不同的角度,從中學習組織合作,他們仿照宜蘭小田田的模式,因此稱之為「輔大小田田」,運作至今長達8年。
小鶹在水泥田埂旁邊多加一道土堤,留給動植物多一些棲地。
學校課程之外,她也接機關團體的演講或參訪活動,和旅行社合作小旅行,無論是食農教育、體驗教育,她認為農田都是很好的親近自然的場域,因為現代化的發展讓人們過著都市生活,到便利商店隨時都有東西吃,因為連結拉得很遠,忘記了人類最終還是仰賴自然。
這些活動占掉她一半的時間,營收卻大約只有1/5,由此更可以得見她始終非常關心與投入環境教育現場,「我需要賺錢,但也同時可以親近自然跟保護自然,我還是覺得我其實是在做環境教育工作,只是透過農夫的身份,差別是自己種田,所以在談環境教育的時候,分享的是第一手資訊。」小鶹說。

談地方創生,因為有門檻才需要談

要不要選擇務農,每個人的顧慮點都不一樣,想要讓更多人有機會測試自己適不適合農村,她租下一間房子當作工作室,也提供援農換宿的機會。就像是她提起一位從生態跨到農業的前輩阿寶姐(李寶蓮),一開始她到阿寶姐的田裡幫忙撿福壽螺,阿寶姐請她吃飯,就是這樣很簡單的交換方式,一種非貨幣交換,用工去換體驗機會、換農友的故事、換一頓飯,她覺得很有意思。
宜蘭可以看到很多田間都「種」起房子,田反而閒置了。
後來,陸陸續續有許多新農來到深溝,悄悄改變了這個聚落的樣貌,但若談起地方創生,她認為這從來不是件容易的事,「它必然是有一個門檻,如果是很自然的、不需要努力的話何必談?」她提起幫助她很多的青松大哥,移居農村除了是他自己的生活選擇,他更願意分享資源給後來的人,他曾說自己是「轉嫁了信任」,是地主對他的信任以及媒體效應,讓更多人勇敢選擇農村。小鶹坦言自己就是受益者,包括在她懷孕的時候,其他農友就來幫忙農務,她形容「超溫暖的」。她交流過很多其他地方的農友也羡慕深溝夥伴多,小鶹說:「你會看到大家在努力的方向,會覺得他都這麼拼了,我也要繼續努力,同儕效應很強。」
來到深溝8年,若要說這些年的改變,她看到出現了更多各種型態的組織,從早年倆佰甲談「不組織的組織」,後來有合作社、合資公司、獨資公司、商號等等,去對接各種不同類型的資源。而她自己也計畫要開公司,創立一個農事體驗活動平台,能夠常態性地辦小旅行,持續投入她最關心的環境教育。「現在資訊的傳遞更快,同溫層會擴大。」她樂觀地看待未來。
為什麼會看到廣告
近十多年,台灣農村有了創新性的發展,一群人生中途轉換跑道的青農投入,發展出一種生產者與消費者更直接互動的模式。宜蘭縣員山鄉深耕村,2004年賴青松創立「穀東俱樂部」是先驅代表,2013年「倆佰甲」擔起媒合閒置農田和小農的角色。一群有不同專業背景的人,因各種原因來到深溝形成新農聚落,一場青農實驗逐漸形成新型態的農村生活。
留言0
查看全部
發表第一個留言支持創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