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幽靈公主》回朔《風之谷》再穿鑿野豬、人道與自然（2）

預先警告大家，內文有劇透。未曾觀賞過《幽靈公主》或《風之谷》的朋友，小心。

筆者在電影院欣賞《幽靈公主》，當時就劈頭認定這是《風之谷》的奇幻版本。容讓我狂莽一點說：對宮崎駿作品有基本認識的人，都會作出如是聯想。

奇幻版本這個觀點，源於筆者早年視《風之谷》為未來戰爭倖存者的故事，與宮崎駿更早期（1978年）擔任導演的電視動畫《高立的未來世界》（未来少年コナン）(1)屬同一類別，是科幻作品。《幽靈公主》身處古代冷兵器時代，充斥大群森林精怪，理應歸入《魔戒》那一類奇幻誌怪。當然，《幽靈公主》絕對不是把《風之谷》的科幻成份轉述成奇幻內容的行貨之作，但兩齣作品的確有相似甚至相同的母題，可以互相比較。

其實「奇幻版本」這個觀點很粗疏，筆者近年亦在修正中。近年重看《風之谷》，Nausicaä家中掛氈上繪畫的故事，早已預言有一個拯救地球的「人物」將會出現，直至動畫終局揭盅，Nausicaä正是畫中人，令人聯想起小說《沙丘》的主角保羅（Paul Atreides）。「預言」這回事，屬於宗教還是科幻？筆者那種「科幻vs奇幻」分類習慣，似乎早已不合時宜。

返回上篇有關山豬神怨毒惡咒這個主題。《風之谷》與《幽靈公主》都出現相似情節；甚至母題：大自然向破壞者反擊，甚至報復。人類面對大自然的報復，卻可以因為一念之善，帶來逆轉。在《風之谷》，世界大戰後地球「長出」腐海，逐步吞滅人類。腐海的巨甲蟲最後差一點就摧毀風之谷，卻因為Nausicaä的犧牲，專危為安，甚至在故事的結尾，暗示腐海正在與人「復和」，帶出一點盼望。《幽靈公主》沒有全球災難，但男主角飛鳥（アシタカ）為解除身上惡咒，捲入因獵殺麒麟獸（シシ神）引發的災難中，目睹災難禍延土地，最後飛鳥與San (サン) 冒險奪回麒麟獸首級，解除一場燎原之災，令受損的土地重生。

故事框架很相似，但細節與重點卻又引發不同旨趣。《幽靈公主》的講故事技巧明顯更精煉成熟。動畫主線脈絡非常簡潔，每條枝線的出現自然而不刻意，卻又環環相扣，處處都湧現張力。例如San的養母 – 大白狼Moro (モロの君)，一開始嘲諷飛鳥太天真，誥誡他別妄想幫助San在惡鬥中倖存。在危急關頭，卻又寄望飛鳥可以陪伴女兒生存下去，當中涉及價值衝突與及非常複雜的感情，卻又做到言簡意賅，不需逐個角色長篇大論向大家「交待」一下內心世界。

筆者讚譽《幽靈公主》「精煉成熟」，言下之意，《風之谷》的講故事技巧比較差嗎？

(……待續)

註/延伸閱讀：

(1) 《未来少年コナン 1978 いま地球が目覚める》 (YouTube) https://youtu.be/Z7FnhMptk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