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費限定文章編輯嚴選【海洋心象】最早以及青春漂流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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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25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人生最初的風景
一個人最早的記憶可以回溯到那一點？當我尋著時光的軌跡往回走，盡頭總是一片海……
我爬上高高的岩石，白花花的藍，洶湧的海浪衝到腳下，整個人像要被吸走，一陣昏眩，周圍沒有半個人，強烈地想要縱身投入那片奇異的藍，下一秒，跌坐，恍如隔世，心中悵然，那一年我三歲，小琉球，家人在遙遠的沙灘上。
從此以後，這一幕變成我生命的基調，一再重覆，不論在什麼地方，不自覺會回到相似的景象。
年少純真的夢境
穿上海的顏色，到書店找旅遊指南，看到一個可以露營的海邊，記下交通資料，坐了將近兩個小時的平快車，在一個從沒聽過的地方下車，火車站是一棟日據時代的木造建築，走出空無一人的車站，沿著防風林，走到空無一人的沙灘，踏浪、撿貝殼、拍照，那一年我十七歲，琦頂海水浴場，和閨中密友坐在沙灘上，有說不完的心事，以及單純的快樂。
當我看到電影「碧海藍天」的最後一幕，身為世界潛水冠軍的男主角賈克斯梅約(Jacques Mayol)無言把纜繩交給女友喬安娜，懷有身孕的她雖然痛哭，還是讓情人自由，毅然放下纜繩，讓他跳下一向依戀的大海，他潛到幽微透藍的深海，放開可以回到岸上的纜繩，跟隨他視為親人的海豚，消失在黑暗中……
無法言語的震撼，似乎聽到有人說出深藏心中多年的秘密，不敢相信無人知曉的幻境，變成了真實的影像。
逃離現實的天堂
潛水人隨著海豚消失的影像，一次又一次地在夢境中召喚，想起遠古時期，所有的生物都從海洋而來，海洋孕育了一切，人類也是地球浩瀚生物中的一員，我，一個在副熱帶島嶼出生的女孩，雖然一直住在看不見海的城市，必須花費很長很長的時間，才能看一眼海，想要回到大海的渴望，卻愈來愈強烈。
後來，讀到一篇有關人類起源的科學報告，提到人類可能是五百萬年前從水生猿類演化而來，因為和其他靈長目動物相比，人類的鼻孔向下，更適合憋氣，人類的眼淚含有鹽分，和許多海洋動物一樣，人體還有潛水反應功能─游泳時心跳及其它體內活動，都自然減慢，一般這種反應只在海獺、海豹等海洋性動物身上才有。
「那我不是異想天開了。」驚呼出聲，一直無法解釋自己的渴望，悖離常理卻如此真實。
如果人類在某段時期曾經生活在海洋裡，那我從小的冀望，也許是人類的集體潛意識─希望回到如羊水般安全的海洋，一代代遺傳，在某些人身上特別明顯。
在陸地上的生活，必須面對學校、家庭、社會、情人、朋友，複雜的人際關係是一個綿密的網，必須壓抑真實的自己，扮演另一個人，從早到晚，為了別人的眼光而活，只有夢境不受控制，夢裡的世界光怪陸離，醒來的生活，平凡無奇，懷抱著自由的夢想，一再碰壁，無路可走，此路不通，十九歲開始自力更生，在社會橫衝直撞，傷痕累累，越來越不自由。
不敢照鏡子，不認識鏡子裡的人。
人生低潮的陪伴
只有海，可以讓喧囂的噪音沉靜，有一年，漂流到基隆，很奇怪以前千里迢迢從台北冒雨騎機車造訪的廟口小吃，真正住在基隆卻失去了胃口，「那是給觀光客吃的。」每次總是匆匆走過。
分不清台北的雨和基隆的雨，有什麼不同，至少拿著雨傘在人潮中對抗酸雨是一樣的，晚上經過基隆港務局，總是會停下腳步，走到港口邊的繫纜柱，倚著圓柱看海，擁擠的貨櫃輪只剩下黑影和一盞又一盞黃色燈光，倒映在黑漆漆的海面上，變成破碎流動的光影，細密的雨絲飄落在水面上，整個港口霧濛濛的，那一年我二十七歲，基隆港，拿出手機卻不知道要打給誰。
天空有「黑鳶」盤旋，基隆港特有的老鷹，像剪紙般的身影，在風雨中一再迴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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