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教的

大家還記得第一次做的料理是什麼嗎？印象還深刻嗎？

我對我的第一次料理印象非常深刻，是「煎麵粉」。深刻的原因，不是吃起來多美味，而這是我媽人間畢業前第一次教我的，也是唯一的次。

小學三年級的某個星期天，因多年前的高燒導致雙腳萎縮行動不便的媽媽，叫我把電視機關掉跟她一起進廚房。

當時我不曉得她要我做什麼，因為打從我出生，就從未被要求進廚房做家事，廚房對九歲的我來說，是很生疏的。

「你看好喔，就這樣混在一起，然後攪拌攪拌。」拄著枴杖的媽媽邊說邊熟練地將麵粉跟水用筷子攪拌：「差不多這樣，毋通m̄-thang傷siunn洘khó。」

我踮著腳尖朝盆子裡看，媽媽調的麵糊，看起來差不多比膠水再稀一點點。

接著，媽媽在麵糊上撒些糖拌勻：「你喜歡吃甜的，今天我們就放糖。以後想吃鹹的時候，改放鹽巴就可以喔。」

媽媽要我倒入一些沙拉油，把鍋子稍微加熱，小心地把攪拌好的麵糊放進鍋子裡煎，等兩面煎黃就可以吃了。

我們母子倆有說有笑把香香酥酥的「煎麵粉」清空。

「假如媽媽不在，沒辦法照顧你了，你肚子餓的時候，記得照這樣做，才不會餓到。知道嗎？」媽媽忽然表情一沉，嚴肅地跟我說。

當下聽到媽媽這樣說，有點鼻酸，眼眶不自覺泛紅，但還是努力把笑容給撐起來，跟媽媽說：「我知道了，妳別想太多，妳會一直照顧我的啦！」

然而，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跟媽媽下廚。

幾個月後，在四年級開學前夕，我媽媽因為癌症復發，就此長眠。

溫暖的母愛瞬間像斷了線的風箏隨風而逝，一轉眼竟化成一小罐冰冷的骨灰罈。

難過久了，感情神經總會一點一點麻木。如今，雖然豆大的淚水已不再從眼眶中流落，在清明節的今天，用媽媽教的「煎麵粉」，來謝謝她給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