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狹長的房間,其中一邊由兩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折出一個大概只有 40° 的尖角,尖角夾出來的空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就是突兀,放床不是放沙發又不是,最多只可以用來放書架鋼琴盆栽之類的裝飾品。
這種建築風格曾經在世界各地興起過一時,J 國也起了不少這種樣式的大廈,設計師是由政府從外國請來的洋人,不了解 J 國人的喜好,雖然政府大力宣傳叫人搬進去,一開始也有不少人響應的,可是後來有一兩戶人在入居後破了產,又或者家人發生意外,迷信的 J 國人很快就把獨立的事故跟無關係的住宅連接起來,說三尖八角的房子風水不好,住進去的人都會發生不幸云云,所以這些大樓很快就被丟空了,外國設計師碰了一鼻子灰回國去。
那是幾十年前的往事了,子杏會知道這些來龍去脈是因為在她家附近就有這樣一幢一直空置着的大廈。
房間內燈火通明,牆身透露出歷久失修的痕跡,一些地方最外層的石灰已經片片剝落,下面爬滿一條條裂痕,落地玻璃窗因為積了年年月月的塵埃而變成灰白色,已經看不到外面,街上的廣告燈箱化成又黃又紅又綠的光渾穿過塵埃射進房間裡面來,那是離子杏家最近的美食廣場。
40° 的尖角前面放了一張樣式簡單的辦公桌,桌子後面坐着一個男人,五十開外的年紀,頭髮高雅地在黑裡摻着適度的灰銀色,用髮油整齊地往後面梳,顯示出天然的顏色層次。鼻樑略寬,一雙黑色的眼睛深沉不露,有如冬日冰點下的湖水,看不清底下有什麼在游動,不過你會知道那下面確實有「什麼」在棲息着。兩顎微微突出,嘴唇上面梳着兩片修剪得妥貼的八字鬍,一樣是有層次的灰銀色。
男人說他叫艾斯。
旁邊站着那個琥珀色眼睛的男生,雖然已經在網上交換過名字了,但他還是重新自我介紹叫阿誠,就是 BlackLumen。
房間雖然舊,但看得出來有人打掃過,艾斯使用的桌子看來也是新的,地上鋪着灰色的地毯,說話的時候,光禿禿的牆壁會送來回音。
「這個房間我們做了手腳,連不上 J 國的網路,所以在這裡我們可以自由地說話。」艾斯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自由地說話?」子杏生硬地重複了一次,可能藥效還未過,她腦子裡一片混沌,不很明白艾斯所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艾斯笑了一笑,雖然他樣子嚴肅,可是笑起來的時候有一種親和力:
「妳平時只可以在枱底下用暗號跟別人說的話,現在可以用口講出來,除了我和阿誠之外,不會有其他人聽到,也不會留下記錄,稍後也不會有人向單位打小報告,這叫做『自由地說話』,明白嗎?」
──不會有其他人聽到?
子杏一臉的困惑,接着她想起比希利太太的房子:
「跟外國領使的家一樣嗎?」
「難得你知道外國人居留地的規矩。」艾斯用手撫了撫鬍子,點了點頭:「不只是外國人,J 國某一個職級以上的黨員也可以享有同樣特別待遇,當然,外面知道的人不多。」
藥效漸漸過去了,子杏的腦筋清醒起來,窗外面最後一盞廣告燈剛剛熄滅了,即是最後一家食肆都打烊了,所以現在是半夜四點。
「我們就是 J 國口中的恐怖分子,這點大概不用我說,妳也已經略知一二了吧,當然,我們不會稱自己為恐怖分子,怎麼樣,會怕我們嗎?」
「我怕不怕你們有關係嗎?你們都已經用這種方法把我捉來了,我想要反抗也沒有用吧。」她用責難的目光掃向阿誠:「在我們的晚餐裡下藥的人是你嗎?」
阿誠趕快地低下頭,很不好意思地說:
「不,不是我。」
艾斯忙插進來幫忙解畫:
「是我吩附我的手下做的,不關阿誠的事,手法是粗暴了點,我代他們向妳道歉,我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暫時讓妳失去意識最安全,因為不能讓 J 國的系統通過妳的眼睛看到我們的行踪,希望妳能明白。」
說罷,艾斯向旁邊的阿誠點了點頭,阿誠立刻從枱上拿起一條長長的捲軸,把它攤開來掛在牆上,上面印刷着 J 國的地圖,子杏是第一次看到印在紙上的地圖,熟識的國家形狀還在,不過很多個省份上都塗上了深棕色,令剩下來的黃色土地看來去小了很多。
「我們正在搞一場革命,要把國家從極權統治和全民監控中解放出來,恐怖分子會濫殺無辜,我們不會。這個運動也不是由我們開始的,從 J 國建國開始就一直有手足在反抗,斷斷續續差不多已經一百年了,可惜這個國家的監控和情報機構太強大,革命一直不成氣候,也犧牲了不少義士,幸好妳的母親在六年前為我們打開了監控系統的一個重大缺口,今天我們才能夠把 J 國迫到牆角。」
子杏聽到這裡,不禁皺起眉頭:「迫到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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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