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伊甸的天空(十五)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1 分鐘
這是一個狹長的房間,其中一邊由兩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折出一個大概只有 40° 的尖角,尖角夾出來的空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就是突兀,放床不是放沙發又不是,最多只可以用來放書架鋼琴盆栽之類的裝飾品。
這種建築風格曾經在世界各地興起過一時,J 國也起了不少這種樣式的大廈,設計師是由政府從外國請來的洋人,不了解 J 國人的喜好,雖然政府大力宣傳叫人搬進去,一開始也有不少人響應的,可是後來有一兩戶人在入居後破了產,又或者家人發生意外,迷信的 J 國人很快就把獨立的事故跟無關係的住宅連接起來,說三尖八角的房子風水不好,住進去的人都會發生不幸云云,所以這些大樓很快就被丟空了,外國設計師碰了一鼻子灰回國去。
那是幾十年前的往事了,子杏會知道這些來龍去脈是因為在她家附近就有這樣一幢一直空置着的大廈。
房間內燈火通明,牆身透露出歷久失修的痕跡,一些地方最外層的石灰已經片片剝落,下面爬滿一條條裂痕,落地玻璃窗因為積了年年月月的塵埃而變成灰白色,已經看不到外面,街上的廣告燈箱化成又黃又紅又綠的光渾穿過塵埃射進房間裡面來,那是離子杏家最近的美食廣場。
40° 的尖角前面放了一張樣式簡單的辦公桌,桌子後面坐着一個男人,五十開外的年紀,頭髮高雅地在黑裡摻着適度的灰銀色,用髮油整齊地往後面梳,顯示出天然的顏色層次。鼻樑略寬,一雙黑色的眼睛深沉不露,有如冬日冰點下的湖水,看不清底下有什麼在游動,不過你會知道那下面確實有「什麼」在棲息着。兩顎微微突出,嘴唇上面梳着兩片修剪得妥貼的八字鬍,一樣是有層次的灰銀色。
男人說他叫艾斯。
旁邊站着那個琥珀色眼睛的男生,雖然已經在網上交換過名字了,但他還是重新自我介紹叫阿誠,就是 BlackLumen。
房間雖然舊,但看得出來有人打掃過,艾斯使用的桌子看來也是新的,地上鋪着灰色的地毯,說話的時候,光禿禿的牆壁會送來回音。
「這個房間我們做了手腳,連不上 J 國的網路,所以在這裡我們可以自由地說話。」艾斯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自由地說話?」子杏生硬地重複了一次,可能藥效還未過,她腦子裡一片混沌,不很明白艾斯所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艾斯笑了一笑,雖然他樣子嚴肅,可是笑起來的時候有一種親和力:
「妳平時只可以在枱底下用暗號跟別人說的話,現在可以用口講出來,除了我和阿誠之外,不會有其他人聽到,也不會留下記錄,稍後也不會有人向單位打小報告,這叫做『自由地說話』,明白嗎?」
──不會有其他人聽到?
子杏一臉的困惑,接着她想起比希利太太的房子:
「跟外國領使的家一樣嗎?」
「難得你知道外國人居留地的規矩。」艾斯用手撫了撫鬍子,點了點頭:「不只是外國人,J 國某一個職級以上的黨員也可以享有同樣特別待遇,當然,外面知道的人不多。」
藥效漸漸過去了,子杏的腦筋清醒起來,窗外面最後一盞廣告燈剛剛熄滅了,即是最後一家食肆都打烊了,所以現在是半夜四點。
「我們就是 J 國口中的恐怖分子,這點大概不用我說,妳也已經略知一二了吧,當然,我們不會稱自己為恐怖分子,怎麼樣,會怕我們嗎?」
「我怕不怕你們有關係嗎?你們都已經用這種方法把我捉來了,我想要反抗也沒有用吧。」她用責難的目光掃向阿誠:「在我們的晚餐裡下藥的人是你嗎?」
阿誠趕快地低下頭,很不好意思地說:
「不,不是我。」
艾斯忙插進來幫忙解畫:
「是我吩附我的手下做的,不關阿誠的事,手法是粗暴了點,我代他們向妳道歉,我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暫時讓妳失去意識最安全,因為不能讓 J 國的系統通過妳的眼睛看到我們的行踪,希望妳能明白。」
說罷,艾斯向旁邊的阿誠點了點頭,阿誠立刻從枱上拿起一條長長的捲軸,把它攤開來掛在牆上,上面印刷着 J 國的地圖,子杏是第一次看到印在紙上的地圖,熟識的國家形狀還在,不過很多個省份上都塗上了深棕色,令剩下來的黃色土地看來去小了很多。
「我們正在搞一場革命,要把國家從極權統治和全民監控中解放出來,恐怖分子會濫殺無辜,我們不會。這個運動也不是由我們開始的,從 J 國建國開始就一直有手足在反抗,斷斷續續差不多已經一百年了,可惜這個國家的監控和情報機構太強大,革命一直不成氣候,也犧牲了不少義士,幸好妳的母親在六年前為我們打開了監控系統的一個重大缺口,今天我們才能夠把 J 國迫到牆角。」
子杏聽到這裡,不禁皺起眉頭:「迫到牆角?」

礙於版權問題,希望大家不嫌棄,登入《鏡文學》繼續免費觀賞(用 Apple / Google / Facebook / Weibo 戶口均可),如果你不想用個人戶口,也可以私訊我喔,我會另外安排你登入的~~你們的閱讀和支持會為本人帶來很多鼓勵!喜歡作品的話,別忘了要多拍手、訂閱和追蹤喔!
第十五章全文
即將進入廣告,捲動後可繼續閱讀
為什麼會看到廣告
avatar-img
22會員
90內容數
你好!我是高原萬里。香港人,好遊牧,旅居英國。 因為不想繼續因為生活而遠離文字,現在又努力重新執筆中,散文漫畫書影評等等,其中最喜歡寫的還是小說。寫着寫着,發覺作品的種類太多了,要找起來不容易,所以利用這專題作為結集。 希望你們會喜歡我的作品!
留言0
查看全部
avatar-img
發表第一個留言支持創作者!
高原萬里的沙龍 的其他內容
監禁一個星期後,子杏被釋放。在拘置所的接待處等她的父親,頭髮都是油垢,雖然眼睛附近已經開始消腫,但臉上還留有瘀傷,看來被打得很厲害。
J 國每年都有很多人利用各種方式偷渡出境,當中不只是罪犯或異見人士,還有很多平民,所以政府在各路線上安放了不少秘密公安,都裝成是要幫你偷渡的樣子,你一實行他們就當場把你逮捕⋯⋯
在他看來,今年前來J國朝貢的使節團明顯地比往年少了許多,他記得他年輕時,朝貢的列隊可以從領䄂廳一直延伸出來,把貫穿首都南北的幹線道路擠得水洩不通。夾道會灑下大量彩帶,一些小國還會帶來穿着傳統民族服裝的小學生,沿途又歌又舞的來討 J 國人歡心,好不熱鬧。
本來公安只是用手推開他,男人卻開始揮起拳頭作勢要打人,公安就拿出電槍來,可是電槍還沒碰到男人,他就倏地眼睛失焦全身僵直臉色發青,這樣過了半分鐘後,他才回過神來。安靜下來的男人先是看了一遍周圍的人,眼睛不其然跟子杏碰上時,她倏地感到背脊一陣寒意──男人的眼神跟之前不同了,那是一雙知情者的眼睛。
在回家的路上,子杏心裡充滿疑問,那個 BlackLumen 的真身到底是誰?如果她小時候跟他有交接,黨沒可能沒有留下記錄。除非是在 J 國以外的地方⋯⋯子杏赫然停下腳步,她曾經在 J 國以外的地方生活過嗎?
不只是 H 市,就連被 H 市堵塞着的幾個邊界城鎮的補給都完全中斷,沒水沒電沒糧,有謠言說街上死傷枕藉,但這些謠言始終不能被證實。被困的人躲在防空洞中,深切期盼着 J 國的軍隊能夠早日趕走恐怖分子,讓他們的城市回復平靜,劉堇麗這樣說。
監禁一個星期後,子杏被釋放。在拘置所的接待處等她的父親,頭髮都是油垢,雖然眼睛附近已經開始消腫,但臉上還留有瘀傷,看來被打得很厲害。
J 國每年都有很多人利用各種方式偷渡出境,當中不只是罪犯或異見人士,還有很多平民,所以政府在各路線上安放了不少秘密公安,都裝成是要幫你偷渡的樣子,你一實行他們就當場把你逮捕⋯⋯
在他看來,今年前來J國朝貢的使節團明顯地比往年少了許多,他記得他年輕時,朝貢的列隊可以從領䄂廳一直延伸出來,把貫穿首都南北的幹線道路擠得水洩不通。夾道會灑下大量彩帶,一些小國還會帶來穿着傳統民族服裝的小學生,沿途又歌又舞的來討 J 國人歡心,好不熱鬧。
本來公安只是用手推開他,男人卻開始揮起拳頭作勢要打人,公安就拿出電槍來,可是電槍還沒碰到男人,他就倏地眼睛失焦全身僵直臉色發青,這樣過了半分鐘後,他才回過神來。安靜下來的男人先是看了一遍周圍的人,眼睛不其然跟子杏碰上時,她倏地感到背脊一陣寒意──男人的眼神跟之前不同了,那是一雙知情者的眼睛。
在回家的路上,子杏心裡充滿疑問,那個 BlackLumen 的真身到底是誰?如果她小時候跟他有交接,黨沒可能沒有留下記錄。除非是在 J 國以外的地方⋯⋯子杏赫然停下腳步,她曾經在 J 國以外的地方生活過嗎?
不只是 H 市,就連被 H 市堵塞着的幾個邊界城鎮的補給都完全中斷,沒水沒電沒糧,有謠言說街上死傷枕藉,但這些謠言始終不能被證實。被困的人躲在防空洞中,深切期盼着 J 國的軍隊能夠早日趕走恐怖分子,讓他們的城市回復平靜,劉堇麗這樣說。
你可能也想看
Google News 追蹤
Thumbnail
嘿,大家新年快樂~ 新年大家都在做什麼呢? 跨年夜的我趕工製作某個外包設計案,在工作告一段落時趕上倒數。 然後和兩個小孩過了一個忙亂的元旦。在深夜時刻,看到朋友傳來的解籤網站,興致勃勃熬夜體驗了一下,覺得非常好玩,或許有人玩過了,但還是想寫上來分享紀錄一下~
艾佛絲打破沉默,說道「這是闇之國度的黑玫瑰」布倫丹的眼神飄移,支支吾吾地開口道「我…我去找了伯川」艾佛絲嘆了口氣,說道「你今天不是去天國嗎?」布倫丹緊張地道「對呀!在天國遇見了伯川」艾佛絲拉上棉被,背對著他,不再說話。又過了一段時日,布倫丹懷著既期待又有些不安的心情,來到了天國,依舊的多立克柱式建築
Thumbnail
06回歸 déjà vuc & jamais vu。 「妳醒了。」睜開眼,映入我眼簾的是艾里斯的臉龐。我想撐起身子,艾里斯扶著我坐起身,我環顧著周圍,這是一間很大的房子,這樣的建築在我們村莊內是完全沒見過的。房間很乾淨很亮,屋內有種淡淡的薄荷香,我吸了一口。 「蕾拉。還好嗎?」另一個聲音傳
Thumbnail
當黑色身影越走越近,而漸漸露出真容時,阿修特和艾琳驚訝地發現原來是青雲道長。他們沒想到青雲道長會如此無緣無故的追蹤他們,並且以如此囂張的方式出現在他們面前,並打破了阿修特家的大門,這下進出房子都不用開關門了。
Thumbnail
時間將近五時,天色快要破曉,不該錯愕在這時,因哭而隆腫未退的雙眼,因怕要回家,阿風便帶她到了一間,阿風的爸爸從來也不會用作出租的度假屋。
Thumbnail
當我們踏進這間屬於小科的房子,一股難聞的味道飄來,然而除了環境略顯髒亂,倒也看不出小科在家中有什麼驚人之舉(我以為會像德克斯特實驗室)。 然而事情與我想像相差甚遠,小科身材瘦高,一付長期營養不均衡加上長年熬夜的暴躁樣子,要不是他怒氣衝天的大吼,實在像極了死亡筆記本裡的L。 「妳幹嘛啦,我沒回答就
Thumbnail
永夜重重無盡頭 惡靈腐氣滿樓樓 暮色沉沒塵世間 扉啓死物叩門門 野林孤寂舊院立 老人白髮伴陰陽 視而不見陰曹裡 鬼魂招喚恐猶狂 黎明將臨,卻換不來任何新的謎底。 艾麗斯站在陰暗的老房子前,焦躁地踱著步。 她的祖父謝伯伯就是在這棟看似普通的老宅失蹤的,至今
Thumbnail
去了月見房裡沒見著人,阿离猜想,月見此刻應該在正廳,當他走到正廳時,就瞧見門外石階上,坐了一個人,阿离走向缺遂,問:『你是哪位?』 缺遂抬起頭,一時間愣了神。 好美的人。 缺遂收拾好情緒,站起身:『你好,我叫南缺遂。請問你是?』 阿离不用想也知道,這名叫南缺遂的人是月見帶回來的,於是,他露出
侍衛們把艾佛絲丟在城堡深處的一間房間,便離開了,艾佛絲呆坐在床上,四周的擺設是不會陳舊,伯川不算是虧待了她,她緩緩地走出房門,中央的廣場,幾張鐵製雕花椅上,三三兩兩的白衣女子閒聊著,艾佛絲停在廣場中央,這些女子…都是伯川的新娘嗎?她開始想哭,等等!只要夢醒了,我就可以離開這裡,艾佛絲思及此,心情便轉
這個房間極為寬敞,其中的一面是由一整片的落地窗組成; 土地與天空的接壤處散發著的微弱亮光,卻比周遭大樓的所有光線加起來還要溫暖。 時時刻刻提醒著這塊土地上的生命,誰是這裡的主宰。 另外一面牆上掛了風格迥異的四幅畫;一幅山水墨畫、一幅抽象自畫像、一幅現代油畫、一幅失焦的畫面,隱約能從中看到四道黑影。
Thumbnail
嘿,大家新年快樂~ 新年大家都在做什麼呢? 跨年夜的我趕工製作某個外包設計案,在工作告一段落時趕上倒數。 然後和兩個小孩過了一個忙亂的元旦。在深夜時刻,看到朋友傳來的解籤網站,興致勃勃熬夜體驗了一下,覺得非常好玩,或許有人玩過了,但還是想寫上來分享紀錄一下~
艾佛絲打破沉默,說道「這是闇之國度的黑玫瑰」布倫丹的眼神飄移,支支吾吾地開口道「我…我去找了伯川」艾佛絲嘆了口氣,說道「你今天不是去天國嗎?」布倫丹緊張地道「對呀!在天國遇見了伯川」艾佛絲拉上棉被,背對著他,不再說話。又過了一段時日,布倫丹懷著既期待又有些不安的心情,來到了天國,依舊的多立克柱式建築
Thumbnail
06回歸 déjà vuc & jamais vu。 「妳醒了。」睜開眼,映入我眼簾的是艾里斯的臉龐。我想撐起身子,艾里斯扶著我坐起身,我環顧著周圍,這是一間很大的房子,這樣的建築在我們村莊內是完全沒見過的。房間很乾淨很亮,屋內有種淡淡的薄荷香,我吸了一口。 「蕾拉。還好嗎?」另一個聲音傳
Thumbnail
當黑色身影越走越近,而漸漸露出真容時,阿修特和艾琳驚訝地發現原來是青雲道長。他們沒想到青雲道長會如此無緣無故的追蹤他們,並且以如此囂張的方式出現在他們面前,並打破了阿修特家的大門,這下進出房子都不用開關門了。
Thumbnail
時間將近五時,天色快要破曉,不該錯愕在這時,因哭而隆腫未退的雙眼,因怕要回家,阿風便帶她到了一間,阿風的爸爸從來也不會用作出租的度假屋。
Thumbnail
當我們踏進這間屬於小科的房子,一股難聞的味道飄來,然而除了環境略顯髒亂,倒也看不出小科在家中有什麼驚人之舉(我以為會像德克斯特實驗室)。 然而事情與我想像相差甚遠,小科身材瘦高,一付長期營養不均衡加上長年熬夜的暴躁樣子,要不是他怒氣衝天的大吼,實在像極了死亡筆記本裡的L。 「妳幹嘛啦,我沒回答就
Thumbnail
永夜重重無盡頭 惡靈腐氣滿樓樓 暮色沉沒塵世間 扉啓死物叩門門 野林孤寂舊院立 老人白髮伴陰陽 視而不見陰曹裡 鬼魂招喚恐猶狂 黎明將臨,卻換不來任何新的謎底。 艾麗斯站在陰暗的老房子前,焦躁地踱著步。 她的祖父謝伯伯就是在這棟看似普通的老宅失蹤的,至今
Thumbnail
去了月見房裡沒見著人,阿离猜想,月見此刻應該在正廳,當他走到正廳時,就瞧見門外石階上,坐了一個人,阿离走向缺遂,問:『你是哪位?』 缺遂抬起頭,一時間愣了神。 好美的人。 缺遂收拾好情緒,站起身:『你好,我叫南缺遂。請問你是?』 阿离不用想也知道,這名叫南缺遂的人是月見帶回來的,於是,他露出
侍衛們把艾佛絲丟在城堡深處的一間房間,便離開了,艾佛絲呆坐在床上,四周的擺設是不會陳舊,伯川不算是虧待了她,她緩緩地走出房門,中央的廣場,幾張鐵製雕花椅上,三三兩兩的白衣女子閒聊著,艾佛絲停在廣場中央,這些女子…都是伯川的新娘嗎?她開始想哭,等等!只要夢醒了,我就可以離開這裡,艾佛絲思及此,心情便轉
這個房間極為寬敞,其中的一面是由一整片的落地窗組成; 土地與天空的接壤處散發著的微弱亮光,卻比周遭大樓的所有光線加起來還要溫暖。 時時刻刻提醒著這塊土地上的生命,誰是這裡的主宰。 另外一面牆上掛了風格迥異的四幅畫;一幅山水墨畫、一幅抽象自畫像、一幅現代油畫、一幅失焦的畫面,隱約能從中看到四道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