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必須要這樣子嗎？從約翰受難曲談起

如果我們深入一點去了解偉大的音樂家的日常可能會疑惑為什麼這麼性格古怪的人可以寫出這麼偉大的作品，可是事實就是如此。他們的古怪脾氣也許跟他們的不被瞭解所導致的有關，雖然這是我的胡亂猜測。但是貝多芬常跟鄰居起衝突，巴哈一天到晚抱怨雇主不重視音樂而到處遞履歷搞諂媚，甚至因為罵學生太笨而跟學生打架，在現代恐怕被告上法院還算好運。

很多學者會說巴哈是反猶太的，而即使他不是那麼反猶太，證據顯示至少也是不親近猶太人的，說這個話的人以他寫的約翰受難曲為理由，確實，當羅馬長官希望身邊的人說出一個可以赦免耶穌的理由時，喊著要把耶穌釘上十字架的多的是猶太人。

約翰受難曲是驚人的，與馬太受難曲一樣，是我經常獨處時會聽的音樂，那樣子帶著巨大力量與悲傷的音樂確實很難與家人共享。

後世音樂家也被這音樂所震撼，即使這音樂似乎有那麼點反猶太的意味，身為猶太人的孟德爾頌還是用他所能引發的力量來讓這個音樂重生，在它被忽略了那麼多年以後。

我第一次聽到約翰受難曲與貝多芬的第31號奏鳴曲的關聯是 吳天泰 老師的演奏會中，吳老師的音樂會除了技藝精湛外，他用很多典故與示範把聽眾帶入更深的作曲家的創作世界。 第二次是 周靖庭 的演講，對照著他精心從譜裡找出的線索，搭配聽著巴倫波音的演出，很是清楚。

當耶穌被釘上十字架最後，他說，「Es ist vollbracht!」意思是結束了，或是完成了。經小周解說，明確聽到這句話也出現在這首鋼琴奏鳴曲之中。

耶穌知道自己終將被背叛，也在橄欖山上問天上的父為何要捨棄他，但是最後想通了。一旦想通，大概會有風消水自平的開闊，一來知道一切的事都來自神的安排，自然會走向這一步，而耶穌是唯一一個可以完成這件事的人，所以最後會說「完成了」。如果不是完成了這一個旅程，就無法用後來的復活來宣告世人，以救世主的角色，這也是只有他才能做的，神本來就是讓祂唯一的兒子來給予世人救贖的，即使世人愚昧，這都是必須的(Es muss sein)。

如果從這個觀點來看，約翰受難曲不見得是反猶太的，因為世人不分種族都是愚昧的不就是件很正常的事嗎？如果巴哈與貝多芬都不被世人所了解，那麼耶穌等聖人就更是如此了。

我們都聽過貝多芬對著天握著拳頭的典故，但是我們也在貝多芬的音樂裡聽到他與上帝和解以及對話的過程，更不必說，以一個虔誠的教徒寫出這麼偉大的音樂的巴哈。

不僅是在第31號鋼琴奏鳴曲裡可以聽到，在貝多芬在世時一直不被理解接受的晚期弦樂四重奏也是．在作品135的樂譜上，貝多芬寫道，「必須這樣嗎？(Muss es Sein)」，然後他自己回答了自己，「必須這樣，必須這樣(Es muss sein)!」。雖然這故事有另一個簡單的說法，但是我寧可把貝多芬這段的文字解釋成，他向上帝詢問，「人生一定要這樣子嗎？」然後他最終體悟到，「人生就一定是這樣子的！」

這似乎與約翰受難曲中，耶穌說的，「完成了！」，是一樣的。

---------------------------------------------------------------

寫到這裡，我慶幸自己沒什麼Es muss sein！所以就過著是一天算一天的日子，能做的時候就做，做不好的時候就改進，不能做的時候就放下，也就沒有不被人了解的感覺，以做個簡單的凡人就好為最大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