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喜歡看大綱、摘要的人,尤其對瀏覽電影大綱的節目並不厭惡
就算先被暴雷只要劇情能夠打到我,還是可以看得津津有味。
這次看了一部1987年的中國電影「瘋狂的小鎮」,時間又拉回十年之前。
你為什麼之後相信會有地震了呢?還躲進學校搞什麼監測。
一開始我也是不信的,但後來聽大家都這麼說
我也沒什麼依據說不會有地震,我學生物的只想留點資料。
這是一部諷刺性極高的電影,大略敘事。
中國小鎮裡一位學識較高的老師,因為女兒要回鄉住幾天,家裡狹小加上連日炎熱天氣,於是決定在自家外圍搭建了草棚給自己住。
在一連串鎮民謠言以訛傳訛與政府階層的自私行為之下,竟把這件單純事件衍生成大地震要到來了。
為了預防地震,鎮民開始爭先恐後的搶物資、搭建防震棚,最後因為廣播的失誤導致上百民眾驚恐竄逃,相互踩踏之下傷亡不計其數。
最後不只是傷亡救治,包括防災囤積的物資,總共耗費10萬元,不亞於經歷了一次真正的地震。
這部電影最被大家討論的,都在於上級在事件中自私及中飽私囊,最後相互推責、陷害民眾背黑鍋的部分。
但反而讓我想起,2018年的「衛生紙之亂」。
在看這部電影介紹時,一開始因為這是部電影,一部30多年前的電影。
所以下意識把這劇情當作一種寓言故事看待,覺得幾十年之後的現在、知識跟資訊流通的現在應該不太會發生這樣荒謬的事。
直到電影中間,鎮民開始一窩蜂搶購蠟燭、煤油的時候,突然冒起幾年前才發生過因為大賣場恐慌缺紙漲價行銷導致的FOMO「衛生紙之亂」,到這幾年COVID-19口罩、消毒商品、疫苗施打,更不用提投資市場,虛擬貨幣、NFT、元宇宙,直至今天解封議題與戰爭帶來的能源問題,在真正問題還沒發生時人們就已經傾向做出過激反應。
企鵝們每天都在玩的「殺人鯨輪盤」
來看看十年之前的學者們對這種「企鵝現象」做出什麼研究呢?
2007年出版的【隱藏的邏輯 The Social Atom】描述了企鵝們的一個盲從現象。
南極企鵝為了進食每天都在面對一個難題,被吃或者吃到魚。
不過冰層上的企鵝無從得知海面下是否有虎視眈眈的殺人鯨,唯一的方法就是下水試試。
這時成群的企鵝就在岸邊等待,等待著哪個是忍不住第一個跳下水的;只要第一支跳下水,後面成群結隊的紛紛跳下水。
不只是企鵝,社群動物的我們也是一樣。
我們常常覺得是自己做出選擇,但事實是我們在欠缺資訊時,往往會觀察群體趨勢,收集片段資料再腦補,以下幾個例子或許都曾經做過。
- 一個陌生地方找餐廳,會選店裡看起來人比較多的那家,認為人多有一定道理。
- 走在路上有人突然停住抬頭看天空,周圍的也會陸續抬頭看。
雖說電影裡頭誇飾了這個現象,但不可否認這種群體社會的模仿行為,在演化過程中是非常重要的「社會學習」,這使我們在面臨許多情況下,不用單打獨鬥。
我們常常會因為社會階級結構或自我認定下,肯定、認定群體知道的比我個人多,這時群體的行動會強迫個人加入,此時雖未能收集到足夠資訊,但仍會跟著模仿群體行為。
面對任何特定情況,每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門檻值
商業場上常說「沒有請不了的人,只有付不起的價。」
回到電影,生物學者王老師說『一開始我是不相信的』,但為何天秤還是傾向了相信那一頭呢?
書裡頭一位史丹佛社會學家Mark Granovetter提出了門檻值這說法,「門檻值是一個臨界點,是行動後所得效益,超越成本的個人感受臨界點。」
但這門檻值在不同人身上的高低不同,會因為專業、偏好、各種個體經歷有所不同,如今天大家都在排隊買肉桂卷,但你不喜歡肉桂味就不會進行這樣的行為。
不過門檻值也會取決於誰在做?以及有多少人在做?而調整,完全反映了人際關係的影響力大小。
電影一開始地震的誤傳僅在幾個鄉民口中,後來因為鎮長的姑且聽之、姑且行之加上過往歷史的腦補,才有後來供銷社的妥協等一連串的骨牌反應。
門檻值在鎮長這關鍵人物後開始逐漸提升,後來連王老師這樣高學識、高門檻值(甚至他明知道原因所在)的人也加入了。
書裡提到成員之間門檻值的微妙問題,如果沒有鎮長去敲開供銷社大門,讓大家開始可以拿物資去建防震棚,或者後面沒有一些長官成本效益的自利行為,那這門檻值就無法提升,鄉民的耳語就只會在鼓譟跟揣測的氛圍中漸漸消散。
代表性個人理論不代表真實世界
經濟學者或社會學家總希望在某些事件中,歸納一個解釋。
理性的邏輯推論,在一個受到矚目的衝突事件中,每個人都可以決定自己要不要加入;如果有超過一定比例的人採取行動,就代表這件事具有足夠的影響力。
此時這事件訴諸的特質,也會反映成員的平均個性,這種「代表性個人」歸納方式暗示了
「這件事會發生,跟參與進這件事的人有一定相關;當大比例參與者的事件發生,表示這件事所表達的述求與這參與群體樣貌有大量吻合。」
這樣的「代表性個人」理論放在某些事件上卻是很矛盾的,比如過去身為同志卻反對同志遊行這種矛盾現象。
回到電影裡頭門檻值的概念,一開始相信地震會發生的民眾,都屬於小眾。
直到長官們的加入後,整個防震事件才星火燃燒般蔓延開來,這些長官們加入防震的想法各不相同,有想發災難財、有想趁機鞏固權力、有想不沾鍋的。
像許多綜藝節目喜歡玩的動作接龍遊戲,一個動作經歷幾人模仿之後會越來越偏離原本主題。
看似荒妙又有趣,但這些模仿者可不這麼想,他們在有限的動作資訊內腦補並建構他們認可的答案並加上個人觀點傳達給下一個人知道。
每個人做出來的動作大多相似,但心中卻都有自己的一個答案。
是出於模仿,還是獨立判斷?
十年之前,這種企鵝現象在人類社會不斷發生。
十年之後,不管是在2021年大家爭先恐後搶購房地產、人人都是股神跟NFT暴漲的投資市場,到疫苗短缺到過剩、改名吃壽司的鮭魚之亂、肉桂捲爆紅的日常生活,甚至科技與知識水平較高的相關議題 clubhouse的邀請制。
書中引述了法國經濟及物理學家Jean-Philippe Bouchaud的研究結果『當影響力很強的時候,社會轉變速度不僅僅是很快,甚至是突然的。』
很多時候影響你決策的因素是很微弱、無關己要,甚至自己根本不知道原因,像表演後的鼓掌,到底一開始有一個人先鼓掌,到全體跟著鼓掌,到最後慢慢聲音小聲下來。
我很喜歡用一種方式來比喻限制與選擇之間的關係。
限制就是橡皮氣球,而選擇是裡頭氣體,看似氣體可以在氣球內部恣意悠遊,但終究被氣球大小所限制住。
而氣球與氣球之間,就像人與人的關係,我們的限制被更大的氣球所容納(社群、國家、家族、KOL等),在其中有時候會被他人選擇所影響,別人氣體打入更多或往一側移動往往會擠壓你的氣球。
這時你可以選擇不做行動,不打入氣體與之抗衡或也順應著移動你氣球裡面的空氣,往第三者做擠壓。
關係中,我們似乎做出選擇,但似乎也沒有做出選擇。
套句我很喜歡的投機大師 Jesse Livermore說的
There is nothing new in Wall Street. There can’t be because speculation is as old as the hills. Whatever happens in the stock market today has happened before and will happen again.